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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門宰相 幸福來敲門 1370 字 2個月前

,寒門宰相

在等著學士院考試成績出來前,章越去了崇文院上了幾日的班。

他如今身上還兼著秘閣校理的官職。館職有兩等,一等是貼職,還有一等就是實職。

貼職就是你兼著裡麵的差事,其實不在裡麵乾活。

至於實職就是真乾活的人,負責管理秘閣中圖書收藏,勘校,抄寫副本,編書,最重要還要兼著輪直天子召對的事。

本來秘閣校理這樣的館職確實好,似太宗真宗兩位皇帝,因為推崇文學,都是很喜歡從崇文院裡選拔官員,故而崇文院出過很多名臣。

故而很多官員都削尖了腦袋往裡麵擠,真正對圖書收藏,勘校,抄寫副本,編書的本職工作沒怎麼乾,整天想的都是怎麼能見到皇帝,什麼時候輪直可以被皇帝召對。

後來太宗真宗見這情況心想,行吧,索性就讓崇文院成為一條終南捷徑。

於是就有了貼職。貼職可輪直在崇文院宿夜,以備天子傳召,至於原先真正乾活就另有其人。

從此真正圖書收藏,勘校,抄寫副本,編書的實職,變成了苦逼人的差事。

秘閣裡眾同僚們都知道章越赴學士院考試,一旦通過實職就可轉為貼職。但即便如此,章越這幾日還是按時到崇文院進行畫押,同時也參與圖書校對,裝訂之事。

說實在的章越還挺喜歡秘閣校理這差事的,因為可以看到很多書,其中很多都是後世不載的失傳書籍,章越進入秘閣這幾日都是如饑似渴地看書。

這日直秘閣的官員,與其他幾位秘閣校理與章越閒聊。

秘閣直閣道:“狀元郎喜於校書之事,實為美談。”

章越笑道:“當初我家貧無書可讀,於是便在書院的藏書閣抄書,當時我抄一篇背一篇,之後為望之先生又委去打掃書樓,趁打掃之餘我偷懶將書樓的書全部都看了,這件事我與昔日師友寫信時,仍反複提及,實在是倍感愉悅。”

“眼下我至秘閣校理,真可謂良機,早知如此便不去成什麼婚了,在秘閣修書多好。”

直閣,校理聞言都是大笑。

校理道:“狀元公,你娶得可是宰相府上的千金,若這話傳至嶽家或夫人那,怕是吃不了好啊。”

章越裝出失言的樣子,忙道:“是啊,諸位還萬萬替我保守此密,今日午後我請諸位吃雲翠樓的炒菜!”

眾人都是齊樂道:“那敢情好,咱們多謝狀元公了!”

有了請客的名義,章越笑了笑繼續修書。

正待這時候外頭道:“有旨意來了。”

三館之中的官員聽聞有旨意,都是伸長的腦袋。

卻見外頭有人問道:“章狀元在閣否?”

章越心知是自己的誥命到了,左右秘閣同僚都是喜氣洋洋的幫著道:“章狀元在此!”

章越也是笑了,人都是如此,若分屬同僚升遷了,那麼妒忌之心肯定有之,但所有人都知道章越擔任秘閣校理隻是走個過場,便不會這般。

反而存了個結識的心思,看日後能否派上用場。

秘閣之內,閒雜之人不許出入。

章越走出閣外,但見來宣旨的閤門官也是熟人曹達。

當初曹達曾來家中傳召讓自己參加製舉的禦試。

如今曹達滿臉笑容地帶著兩名隨吏朝章越走來。

章越道:“原來是曹兄!”

曹達拱手道:“不敢當,不敢當,此番我又是來與狀元公道賀的。”

章越笑了笑道:“每次遇到曹兄總是有好事。”

曹達哈哈笑道:“那麼以後要多上門叨擾狀元公。”

章越笑道:“樂意之至。”

但見曹達拿出敕命,敕命是寫在黃麻紙上。

所謂宣麻拜相,宰相任命是用白麻紙,至於普通官員用黃麻即可。

作為閤門使的曹達站在秘閣閣門前麵朝南方開啟聖旨上的禦封,兩名隨吏一左一右將敕命對展。

章越雙手捧著笏板,麵北而立。

但見曹達讀道:“敕具官某。禮之正國,猶繩墨之於曲直,其以止患,猶堤防之於江河。雖先王之典,布在方冊,然神而明之,存乎其人。以爾學術之通長於議論,政事之美載於東南,尚能推明舊章,以佐卿貳,毋使繩墨不得其施而堤防敗於微隙。

……”

“大理寺丞,秘閣校理章越直集賢院,同知太常禮院事。”

……

章越聞言後大喜,直集賢院這可是館閣高品啊,但他麵上卻道:“臣年輕資淺,不敢拜領!”

曹達並沒有出乎意料道:“狀元郎,知太常禮院事出自中書堂除,不可輕易卻之。”

章越堅持道:“伏望聖慈察臣至誠至誠,所除誥敕,早賜追還。”

曹達又道了幾句。

章越曹達二人走完推要推要的過場,最後章越表示會上表再辭。

曹達習以為常地告訴章越他的敕賜告身已在閤門了,等他再與皇帝推辭幾趟,走完最後一道流程,就可以去閤門認領了。

章越心領神會,麵上再度強調了自己無意於仕進,隻求混個日子,等曹達告辭時,將早就準備在身上的銀錢塞進了曹達手裡,至於隨行兩名吏員也塞了一筆。

曹達與兩名吏員收了錢都是眉開眼笑,對章越更是熱情三分,與他道了幾句來閤門上表謝恩及領告身的注意事項。

章越對此中門道早就打聽清楚了,但也不會拒絕三人好意,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感謝三人的提點。

等曹達三人走後,秘閣裡幾位官員公人都先來向章越道賀,隨即早就聞訊而來的三館的官員公人也向章越道賀。

章越雖一個勁地表示自己才疏學淺,絕對不敢拜領。但眾官員們誰會肯信,你一言我一語地道賀。

當即一群同僚邀章越作東吃酒,章越心想授館職後還要與崇文院的官吏公人打交道,故而要打好關係,這一頓酒肯定是免不了的,即半推半就地答允下來。

章越應酬完同僚,出了崇文館,外頭張恭,唐九都向章越恭賀,章越笑罵道:“你們二人真好耳目,我還沒說,怎就知道了。”

唐九道:“夫人已派人過來報訊,說老爺的敕命門下過麻後,已有官員聞訊登府道賀,他讓你不要被同僚邀去吃酒,馬上回府。”

章越本欲打發唐九回去報信,哪知自家娘子真可謂料事如神,半道就給自己截胡了。

於是一眾館閣同僚藏著笑意看著章越,看他如何處置。章越沉吟片刻道了句:“諸位,還是改日吧!”

眾同僚頓時大笑,一人道:“狀元公這才新婚不到一個月啊,對娘子如此言聽計從。”

“怕是過了今日,狀元公懼內之名要不脛而走了!”

章越心道,你們知道什麼,娶個這麼漂亮賢惠的老婆,被傳出去懼內又有何妨,你們這是赤裸裸的嫉妒。

當然要緊是家裡的錢財都被十七娘把著,要去作東吃酒沒法子報銷,就得拿私房錢貼補了。

還有最最要緊是,自己直集賢院的貼職,是嶽父大人爭取來的,回去一定要好好謝謝老婆,否則還要遲個一兩年方才得授。你們知道什麼叫裙帶關係嗎?

章越在眾人鄙視中,頭也不回地上了馬車。

回到府中後,章越看了門廳哪有什麼客人,簡直空蕩蕩地。

卻見十七娘笑盈盈地走出中門站在自己麵前欠身道:“恭賀官人得授館職!”

章越問道:“賀客呢?”

十七娘笑道:“都讓我推回去了。”

“為何?”

十七娘嫣然笑道:“我是想,官人你十七歲中狀元,不過一年既授館職,還是直賢院,這是朝廷對你的殊典。”

“升之太速必遭人嫉,此事不易張揚,故而我尋了借口打發走了。否則門前熙熙攘攘,停滿了車馬,門庭若市的樣子,換作他人看了作何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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