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聲音清澈,段靳衍微微垂首,輕而易舉可以捕捉到她眼裡的明亮和期待。
期待?
她在期待什麼?
段靳衍注視著她,漂亮的瑞鳳眼劃過抹茫然,大概是從沒料到一向見到他都不敢靠近的女孩能說出來這種話。
少女眼眸清亮地看著他,唇角抿著,在段靳衍看不到的地方,悄悄攥緊了手心,緊張的冒汗。
她是喜歡他的。
始於驚鴻一瞥的那一眼,從此便將他的模樣印在了心底。
要說多麼深愛,倒也不是。
隻是當初相處了一個多月,少年淺笑清貴的樣子,以及那笑起來眉眼彎彎,萬物不入眼的模樣,讓人想忘掉都很難。
都說年少不能遇見太驚豔的人,否則一生都會念念不忘。
以前不以為意,現在想想,她大抵再也找不到第二個像他一樣的人了。
段靳衍也正看著她,他唇瓣微動,低低呢喃了一聲她的名字,“葉桑……”
加重著語氣,捉摸不透,唇齒間那麼一瞬間又仿佛想將她咬碎般的感覺。
不得不說。
葉桑她總能在人心冷下來時,再給個甜棗。
明明在拋下那場酒局時,就已經下定決心不管她了不是麼?
然而少女的一番話,竟險些叫他潰不成軍。
段靳衍緩緩吐出一口氣,眼底劃過幾分地茫然,這是從前從未有過的情緒。
他漠然地略微偏頭,不去看她,凝視著無比的夜幕,玻璃窗下麵是車水馬龍,燈紅酒綠的都市,從這個位置看過去,所有景色儘收眼底。
段靳衍扯了扯唇,“頂尖豪門就那麼幾家。”
“都和你有關係。”
他這話說的很突然,葉桑茫然了一下,忽地明白了他的意思。
段靳衍是在告訴她,他想插手國內外,以及她爸爸們的公司嗎?
畢竟,頂尖豪門隻有那麼幾家,想要發展到她爸爸們那種地步要耗費太多時間了,段靳衍不想這麼麻煩。
他想直接吞並。
不得不說,野心夠大。
葉桑愣愣的看著他,低頭眼睛有些發澀。
她倏然想起來了小說裡,他是怎麼一步步設局,讓她爸爸們萬劫不複的。
他很懂人心,而她那群反派爹一個比一個自負,拿捏住他們這點,對付起來並不難的。
唯一不同的是,段靳衍曾經的小弟還是挺多的,霍宸喻、沈言安、沈瑤,無一不是站在他那邊的。
現在不同,他們甚至稱不上熟悉。
葉桑一會兒的功夫想了許多,她眼眶有些發酸,低頭看著自己白嫩嫩的手心,揉了揉眼睛,有些想哭。
說到底,不管是誰,在他眼裡也隻是一個很好的合作夥伴。
“權勢有那麼重要嗎?”
女孩揉著眼睛看著他,聲音夾雜著茫然,似乎在不解。
他笑著吐字,“重要。”
葉桑喉中的話被堵住,饒是早知道他是怎麼樣的人,還是呆了一下,輕輕問:“有多重要啊……”
到底是有多重要,才能讓他這麼義無反顧。
“沒多重要。”他似乎好笑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就是不想白忙活一場。”
人都是這樣,努力了這麼久,憑什麼說放棄就放棄?更何況,他為了所謂的權勢兩個字,已經搭進去了所有,段靳衍想贏的漂漂亮亮,這沒什麼錯。
“真說出個所以然的話,大概是……”段靳衍聲音忽而一輕,眼眸略微彎了彎,又掀唇,一字一頓:
“九死不悔。”
說到底,人來這世間一趟,
所求的不都是權勢嗎?
段靳衍不認為有什麼不對。
他來這人間一趟,沒什麼比這兩個字更重要了。
葉桑怔怔看著他。
說不出來話。
九死不悔啊。
這就是她愛慕過的人。
他足夠冷漠,偏偏淺笑從容的幅模樣,又讓人不受控製的想要接近,至今她還記得,撲進他懷裡時,少年身形削瘦,香氣淺淡的懷抱。
這樣一個滿眼野心的人,身邊需要的是個能包容他一切陰暗麵的人。
哪怕他不夠溫柔,不夠愛自己。
非要準確點的話,段靳衍適合一個依賴性聽話又乖巧的女孩子,不會忤逆他,也不會害怕他。
而她做不到這些。
她是葉桑,是從小被父親捧在手心裡長大的。
她的爹爹們用了十幾年的時間護著她長大,不是為了讓她去為了所謂的愛情要死要活的。
大概是在她十六歲那年,那時候葉桑書包裡裝著滿滿的情書,女孩子對這種東西總是既好奇又害羞的,她當時還沒打開就被抓了個正著。
想看都沒機會,沈初塵瞧見了隨意捏了一張信封出來,先是嗤笑了一聲,懶懶開腔,“玩的還挺花。”
他隨意掃了一眼,就給扔到了垃圾桶裡。
那時候沈初塵就告訴過她。
這個世界上,沒人值得她奮不顧身的去愛。
愛彆人之前,得先學會愛自己。
葉桑聽得懵懵懂懂,那時候隻是揚著小臉,委屈巴巴的抱著自己書包,氣得差點擰成麻花。
她那時候沒辦法理解父親的話。
然而現在卻懂了。
女孩不知道在想什麼,原本有些濕漉漉有些眼圈泛紅,明明要哭出來了,卻又將淚給憋了回去。
抬著雙眼睛,淚汪汪看著他。
段靳衍被她看得心臟微微一緊,移開視線,莫名覺得周圍空氣悶的很。
他想抽煙,又想起來了她不喜歡,於是扭過頭,淡淡開腔,“彆這麼看著我。”
“我隻是沒變成你喜歡的樣子而已。”
她喜歡的人什麼樣子?
至少不會像他這樣。
段靳衍性格遠沒有看上去的那麼好,平時相處的時候總是笑意淡淡,他的傲氣並不明顯,斂在骨子裡,說話毫不客氣,但有時候又異常的安靜。
非要打個比方的話,葉桑覺得他性格多多少少有些陰晴不定,高興的時候能屈能伸,打罵都毫不在意,甚至一副笑吟吟好脾氣的模樣,不高興的時候,他給過誰麵子?
兩句話就能把對方得罪個徹底。
說起來,她已經不是第一次惹他生氣了,沒被他罵可真是不幸中的萬幸。
葉桑縮了縮脖子,低頭蹲在了牆角,默默咬了咬唇角,問了一個她比較好奇的問題,“那,陸戚哥哥那些黑料是你搞出來的嗎?”
“他又不是能得罪人的性格……”
老實說,段靳衍是個小心眼報複心強的男人,保不齊是他心裡陰暗,看不慣陸戚呢。
女孩聲音抖了一下,還是鼓足勇氣來問他,與其說是問,在段靳衍聽上去更像是質問,他眉眼情緒忽淡,低笑著轉過身來瞧著她,目光掠過她眉眼,一寸寸宛如淩遲般,慢悠悠,讓人舉棋不定。
葉桑指尖微微顫了一下,被他搞得心慌。
他笑了笑,吐字清晰地道:“你懷疑我?”
葉桑:“不是懷疑。”
“主要是除了你,我想不到彆人。”
小姑娘一本正經,柔軟的長發束了起來,垂著身前,兩個小鹿角彆在發間,一搖一晃時像是靈動柔軟的梅花鹿,眼眸圓圓軟噠噠的,段靳衍被她看得心微微顫了一下,抿著唇角,惱意奇怪消散了大半。
男人微微傾身,指尖捏住她小巧的下顎,原本燥熱的情緒忽地冷了下來,他不知道想起點什麼,那雙狹長的瑞鳳眼眯了眯,笑得古怪,“我現在在你眼裡,就連陸戚這種聊過沒幾句話的人都比不上了?”
她被捏的有些疼,去拍他,“鬆手啊。”
犯什麼病呢。
段靳衍沒鬆,他殷紅地唇角微微扯著,語氣忽地轉涼,幽幽問了一個問題,“你喜歡什麼樣的人?”
他問的突然,葉桑愣怔了幾秒,瞳仁定定看了段靳衍幾秒,被問到喜歡的人時,她腦海中下意識浮現的竟然是眼前人的模樣。
小姑娘盯著他,遲疑了一會,老老實實回答,“陸戚那樣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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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喜歡那種溫文爾雅的少年,笑一笑,燦若驕陽,仿佛能溫暖整個歲月。
愛慕並不等同於愛情。
她對段靳衍隻是因為外表產生的喜歡,做不得數的。
段靳衍聞言,也輕輕笑了一下眼眸幽深漆黑,唇角提起,漂亮地瞳仁裡笑意全無。
他微微低低抽了口氣,呼吸之間肺部被撕裂般的疼,偏偏男人那懶懶散散的姿態變都沒變,他毫無血色的臉龐微微抬起,帶著病態的美。
段靳衍瞳仁漆黑,笑意盈盈地問了她一個問題:
“那我能替你死,他能麼?”
“……”
周圍的空氣仿佛在這一瞬間安靜了下來。
葉桑微微呆住,“你在說什麼……”
什麼死不死的。
女孩看上去被嚇懵了,說話都小到近乎無聲,段靳衍隻是笑吟吟朝著她眨了眨眼,語氣淺淡,“沒什麼。”
“我怎麼可能替你死呢。”
他扭過頭,輕聲一笑,“我這麼惜命的一個人……”
葉桑被他在奇怪的態度弄得微微擰了擰眉,段靳衍說話從不無的放矢,今天這聽上去莫名其妙的話,讓她不多想都難。
“哦對了。”男人睇了她一眼,“明天跟我去一趟夜色。”
夜色是上流世家那些老總們常去的高檔會所,消費金額平均一天下來百萬起步,真就喝口水都是錢。
葉桑默默縮成了團,不明所以,“我沒錢。”
她一個月的零花錢才幾十萬,去夜色頂多喝喝酒水,彆的消費是彆想了。
她爸還都是有先見之明的,怕她去那些亂七八糟的消費場所,特意限了額。
段靳衍笑了笑,“不用你花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