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的識海會一點一滴的將她吞噬，直到這抹殘魂徹底融進他的身體裡。

那一刻，他甚至沒察覺到，沒有愛恨嗔癡的他，在此時竟有了凡人的情緒。

一記耳光將那殘魂打的狠狠一蕩，那身姿被打散，片刻後竟又合攏在一起。

少女在牢籠中央，冷颼颼的盯著他。

她的眼睛像黑洞一眼，讓人在深淵裡無限沉淪。

即便她什麼也不說，單單隻是那眼神就讓聖尊心煩意亂。

他的腦子有些疼，一些零零碎碎並不清晰的碎片在腦子裡組成了記憶，記憶裡就好像有這麼一雙眼睛。

看他的時候，滿眼黑暗。

他最開始，好像是不討厭那雙眼睛的，可後來啊，不知道為什麼就變了。

“啪！”聖尊又給了她一巴掌，那殘魂被打散後又再度合攏。

如此反複，她陰魂不散，他擺脫不掉。

等到他從識海中出來的時候，額頭上已經覆上了一層細細的汗。

他承認，剛剛是上頭了。

還未睜眼，他就感覺到大殿裡一股森冷的寒意。

入眼是一身濃烈的妖紫色，滿頭銀發被大殿的光芒渡上了一層淺淺的光。

他比神還耀眼。

聖尊微微一愣，麵上卻沒任何表情。

他端坐在大殿之上，周身光芒縈繞，高高在上睥睨著他，“本尊倒是沒料到，你會來找我。”

這天宮重地，他來如進無人之地。

倒也不奇怪，天宮的上仙幾乎都被吸食殆儘了，沒剩幾個喘氣的了。

也就那四方仙帝還能頂事一些而已。

“扶淵，有些時日未見了。”聖尊衣袖輕動，如月華潺潺。

話落，他又單手撐住下巴，語氣微變，“本尊倒是看走眼了，你不是扶淵，隻是他的一個分身傀儡而已。”

“嗬，竟然這麼強了嗎？連一個分身傀儡都能輕易入得這天宮來。”

扶淵則是盯著他。

是的，這是他的分身傀儡，即便如此，如今也有足夠的力量在這天宮遊走。

分身傀儡所見所聞，他本尊都能一清二楚的知道。

“你也強了不少。”扶淵說道，“天宮的靈氣和仙氣被吸收殆儘，三十三重天已有生機恢複，再過千年萬年，自當恢複如初了。”

聖尊冷笑一聲，“你特意到這裡來，就是跟本尊說這些的？”

扶淵搖搖頭，“隻是想通了一些事，前來做個選擇而已。”

“選擇？”聖尊靠坐在天帝的大椅上，眼裡透著幾分狐疑。

他本就絕美無雙，近日來不知怎的，身上竟添了幾分邪肆感。

就好似原本的一輪皎月，要化作妖月了一樣。

扶淵感覺到了，他卻並未點破，直言，“你我本一體，也是時候化為整體了。”

他這話倒真讓聖尊有些意外了，他可是放了一雙眼睛在他身邊啊。

平日裡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溫枯’都會老老實實報告給他，現在他突然跑來說要跟他化為整體？

在這之前，甚至一點預兆都沒有。

他願意跟他合為一體，本該是件讓他高興的事，可現在他下意識就覺得扶淵彆有所圖。

“你曾耗了一半神魂去複活那個邪修，如今神魂未全，就算你我化為整體，也回不到曾經。”聖尊說道，“除非，你拿回自己的半數神魂。”

扶淵麵色沉靜，聲音又冷了幾分，“本王隻是來告知你一聲，並不是跟你談條件。”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仔細的觀察著他身上的每一處變化。

扶淵是做好赴死的準備的。

他要將曾經的一切歸還給枯枯，便是要以自己的所有為代價。

聖尊……是他所有中的一部分。

扶淵的打算，是以自己的生命和剩下的神魂為祭，將這一切化作催動神源的力量。

神源，比祖神還更早存在這個世上。

由祖神血脈滄瀾守護神源之力，護佑整個無上之界。

到了後來，可說滄瀾與神源已是不可分割。

隻要他將當初誅神以欺騙背叛的手段從滄瀾那裡得來的力量全部歸還，滄瀾便有機會重回正軌。

他的枯枯，會回到她本該回去的地方。

所以他必須要和聖尊合二為一。

現在瞧來，聖尊似乎並沒有關於上界的記憶。

扶淵此次前來，也是一番試探。

有一點甚為重要的是，聖尊必然是不會乖乖去送死的，所以他必須掌控合體之後的主動權。

那無可避免的將是一場大戰。

高座上，聖尊久久未言，他盯著扶淵的傀儡陷入了沉思，許久才張了張嘴，故意轉開了話題，“無上之界將開，你可知曉。”

扶淵沒肯定也沒否定。

“本尊不會讓那個地方這麼早開啟的。”聖尊又說道，“如今本尊才是這天地間唯一的先天神祇，就算無上之界開了，本尊也必然要做最強的那一個。”

他是規則！

扶淵看見的，是他無比深沉的執念。

當初他還是聖尊的時候，清心寡欲，可謂是無欲無求，倒不知是從何時衍生出了這樣強大的執念。

“扶淵，來吧，與本尊一起，見證這大千世界的重組罷！”他冷冷一笑，“等一切準備好了，無上之界的力量，我們也去吸收殆儘！彼時，我們才終將是最頂端的存在。”

“你我將創世，我們會是新的祖神，是大千世界仰望的存在。”

“那時，光與暗皆由你我定義！”

他的語氣終於有些激動，好似那未來已經出現在了跟前。

有那麼一瞬間，扶淵甚至想起了誅神。

他記憶裡的誅神就好似這般癲狂。

渴望著至高無上的力量與頂級的地位。

為了這種東西，重傷一顆真心，值得？

那個時候的滄瀾，一定是他現在這樣的心情。

聖尊是他的一部分，便也是曾經誅神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