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淵亦是眯著眼,眼底的光甚至比他還要暗上幾分。
頭頂的金蓮還在狂肆的壓製他。
那力量仿若蒼穹墜落,一寸寸的要壓進筋骨之中,他肩頭的紫衣都被壓的開了裂。
銀發倒飛著,他繼續揮舞著手中長劍。
兩相碰撞的力量擦出的火花愈發的絢麗,而這一次,不遠處的小樓更是當場被淹成了齏粉!
“本就沒多少生機之地,你還想徹底毀了這裡不成?”那聖尊也是惱怒了。
扶淵卻是麵無表情,任憑那金蓮之力砸落在他身上,便是一身骨頭都在哢擦作響,他也未蹙半分眉頭。
隻冷聲說道,“交出枯枯。”
“你遲一分,這裡便滅十裡,再遲一分,便滅百裡。”
前塵往事早與他無關,他隻要溫枯平安無事。
說話間,扶淵周身光芒更甚。
便是那金蓮都有些罩不住他了。
甚至連那巨大的蓮瓣都在微微顫著,有那麼兩片更是被震的凋零而下,化作漫天光點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那聖尊臉色微白,他袖下的拳頭握的極緊。
溫枯則還站在他身後,她喉嚨依舊發緊,吐不出半點聲來,唯一雙黑眸緊緊的盯著扶淵。
正此時,卻見身前的人突然回過頭來,竟是一把將她拉到了跟前。
他手一推,溫枯便宛若被秋風掃落葉一般掃的飛了出去。
直往扶淵跟前飛。
“咚!”
頃刻間,溫枯便狠狠的撞在了那金蓮溢出的光幕上。
這具身體倒是感覺不到疼,隻是隔著身子,連靈魂都被震的狠狠顫了起來。
一身骨頭斷了不少,軟噠噠的使不出勁兒來。
而金蓮之中,扶淵看著她單薄的背影,想都未想,手中長劍直刺而去。
長劍揮下,溫枯一條手臂直愣愣被斬了下來。
有血,黑的。
她渾身都被那聖尊禁錮,發不出聲,更是動彈不得,手臂被斬落,她直從虛空墜落而下。
身子在黑暗中翻轉著,長發肆舞。
一雙深沉的黑眸盯著扶淵,將他刻進心底。
“嗬~”見此,聖尊冷笑一聲,卻是對扶淵說道,“你倒是夠狠,曾經對這個女人愛到死去活來,現在倒是說砍就砍了?”
連絲毫猶豫都沒有的那種。
被他禁錮住的靈魂……這天下間不可能有人看得出來,包括扶淵在內。
扶淵盯著如枯蝶下墜的溫枯,一眼就看進了那雙黑眸。
他見過前世的枯枯,甚至在她的新婚夜與她有了親密接觸。
隻是他所在乎的,從來都不是她的外在。
上一次在大荒凶境相遇時,他甚至一劍斬了這個女子的脖子。
那個時候,他很清楚,她不是枯枯。
而此時,看著那雙瀲在黑暗之中的黑眸,扶淵卻是有那麼幾分動搖了。
又是一劍斬出,他硬生生將那金蓮又斬落了幾片花瓣。
那困住他的金蓮之力鬆動了大半,扶淵一腳踏出,下意識便朝溫枯飛了過去。
他身形剛剛才一動,卻又忽聽得虛空中傳來一道少女聲音。
“扶淵!”
他微微一滯,扭過頭去,就見得那一身紅裙的少女踏著混沌黑暗而來。
她黑發飛舞著,與紅裙互相交織。
在深暗的夜裡,宛若一隻耀眼的火蝶。
一見著扶淵,她幾乎便是撲過去的。
直接栽進他的懷中,雙手環住扶淵的腰,將頭緊緊的靠在他的懷裡。
“你終於來了。”她說,“我等了你好久。”
而這一幕,正好被無限下墜的溫枯看在了眼裡。
一時間,她連瞳孔都縮緊了。
那是她為溫枯時的肉身!
她又迅速的看了那聖尊一眼,隻見他麵無表情,高高在上的睥了她一眼。
“是你自己入了這坑,還妄想與神作對?”
他冷聲傳音於她。
溫枯盯著他,眼神似刀子。
“如今瞧來,扶淵也沒有多愛你,你瞧,他認不出你,更分辨不出跟前這個人。”
“這世間情愛,不過如此。”
丁點兒考驗都經不起。
“你彆指望他能看出什麼端倪來,那是你的肉身,你的氣息,你的一言一行都會被原封不動的複刻,誰也看不出來的……”
“本尊不會殺你,相反,會留著你,將扶淵曾給與你的東西,一筆一筆全都要回來。”
話落間,溫枯幾乎已是要徹底跌入黑暗之中。
……
而另一邊,扶淵則是微微低頭,看著懷中的少女,隻見她睫毛微顫,露在外麵的肌膚甚至還有好些傷。
他眉頭當即一蹙,反手將少女抱在懷裡。
他卻依舊下意識往黑暗深處看去。
‘溫枯’卻是抱著他的胳膊,將他的目光拉了回來。
“扶淵,我有個消息要告訴你的。”
話落,隻見她的臉頰上泛出絲絲紅暈來。
扶淵眉頭微蹙,卻是反手將她抱的更緊了些,“枯枯,我們先回家。”
‘溫枯’卻是搖搖頭,“不急,那聖尊也未將我如何,不必怕他。”
她一邊說著,一邊向四周看去,“這裡曾是你生長之地,我不願見它這般凋零。”
扶淵隻是環著腰抱著她,她話落間,扶淵周身的光淡了幾分下去。
溫枯受了皮外傷,並不嚴重。
他卻一如往常,滿心都是擔憂。
“我自己傷的,不礙事。”察覺到他的目光,‘溫枯’淡笑著搖搖頭。
她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和溫枯如出一轍,更是頂著溫枯的肉身和氣息。
若非聖尊知曉內情,怕是連他都能騙過去的。
“你的事我都聽那聖尊說過了,本是同根生,倒是沒必要互相殘殺的。”‘溫枯’又說道,“不如坐下來好好聊聊?”
扶淵始終沉著臉,他眼裡是跟前的‘溫枯’,心卻莫名跟著方才那‘前世的溫枯’一起往黑暗裡墜了似的。
直到‘溫枯’說了三遍,他才終於給了一點反應。
“你知道,我從來都無法拒絕你的。”扶淵說著,抱著‘溫枯’飛到了相對安全的地方,確認她並無大礙,卻又不放心的給她喂了好幾顆丹藥。
另一邊,聖尊見此,眼底卻是一片寒涼。
他對扶淵道,“金池閣,本尊在那裡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