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2章光之所以成光
溫枯,“本該屬於他的位置?”
有那麼一瞬間,她的心頭劃過某種猜想。
那人卻沉默了片刻,他衣袖輕擺著,那四個少女便立即退了出去。
還不忘將門關上,嚴絲合縫那種。
屋裡一時間安靜的甚至能聽見溫枯的呼吸聲。
他這才在蓮花屏風邊坐了下來,這人美到了極致,便是隨便一個動作,都有著顛倒眾生的魅力。
行雲流水,宛若絕世獨立的謫仙。
若然說那天宮的白帝白曦是一顆星,那跟前這男人便是一輪皎月。
皎月之輝下,所有的星辰都黯然失色了。
即便是在這昏暗的屋子裡,他也那般的耀眼奪目。
片刻後,他才轉過頭來,看進溫枯那雙漆黑的夜眸。
他薄唇終於微啟,“很多年前……他愛上了一個人。”
“後來,那個人死了,他也瘋魔了,竟是用一半神魂和全部修為,換她重歸於世。”
“明明一個是正道至尊,一個是邪道妖女,本是永無交集的。偏偏,他愛的妖女對這一切,還毫不知情。”
“你說……可笑嗎?”
他說這一切時,唇角還掛著一絲冷漠的笑意,好似在說一個天大的笑話。
他指尖微動,在溫枯跟前呈現出的,便是一副大雪紛飛,雷霆萬鈞的畫麵。
那是前世她渡九十九重雷劫的畫麵。
隻是這一次,畫麵中多了一個人,還有一隻兔子。
她終於看清了,是那個人幫她擋下了最後一劫。
那個……本該高高在上的聖尊。
溫枯還有些發懵……前世她雖見過那個人,卻也隻是遠遠的看見過他的背影而已。
甚至連正麵都未曾瞧清楚過。
他們之間的距離,是天涯海角也跨不過去的鴻溝。
而後,畫麵又是一轉。
是極寒幽冥。
她已經死了許久了……屍骨無存,隻剩滿地破爛衣衫,還有乾涸的血跡。
聖尊站在她的遺物跟前,久久未語。
隻能看見他那雙原本平靜的雙眸,起了滔天怒意。
再後來,溫枯跟前的畫麵戛然而止。
回蕩在她耳邊的,隻有兩道的聲音。
“以一半神魂和全部修為為代價,複活一個邪魔歪道,可值得?”
“是她,便值得。”
“可你會……”
“我願意。”
我願意,那三個字狠狠的砸在了溫枯的心上。
那麼輕,又那麼重。
屋內明珠的光都暗了幾分下去,將他的眸眼裡染上了幾分陰鬱。
“你現在當知曉,本該魂飛魄散的你,為何又能重歸這世間了?”他聲色無波,眸底的陰鬱卻愈發的濃了。
溫枯努力平複下震撼不已的心,問道,“他為何要做這些?”
這世上哪裡會有無緣無故的喜歡與無緣無故的犧牲付出。
她與那位聖尊素無交集,他又怎會……
“嗬~”
他隻冷笑一聲,“不過是替他撐了一把傘而已,便硬生生的記了這麼多年。”
他話落,衣袖揮動間,就見得一把紅傘從掌心的光芒生出,漸漸凝在了溫枯跟前。
若非那傘柄上刻了一個‘棲’字,便是連溫枯自己都認不出了。
畢竟……這時間太過久遠。
她閉了閉眼,腦子裡這才隱約有了一點記憶。
好似是一個電閃雷鳴磅礴大雨的夜……她遇見了一朵孤獨的金蓮,順手替他撐了一把傘。
至於具體的細節,她已經記不清了。
“當年他化身金蓮,去曆了一場凡塵劫,就這一傘之情,便用了一半神魂和全部修為去回報。”
溫枯靠在床上,這所有的一切,她從不知情。
即便她再冷靜沉著,此刻也是滿心驚駭。
當年……她在極寒幽冥受了千年折磨,肉身被毀,魂飛魄散,本該是在這世間徹底消失的。
卻是奇跡般的重生了。
她本一直以為,是她執念太重,怨氣太深,才得以重生一世的。
到頭來,這一切卻都是因為……他?
就因為在狂風暴雨中替他遮了一把傘?
便是溫枯也是無法理解的。
“他是三十三重天的支柱,他沒了,這三十三重天自然也跟著崩塌了。”至此,那人才又歎了一聲,“直至他再度歸來。”
“偏又算不得完全歸來。”
話落,他指尖一動,甚至直接將那把紅傘焚成了灰燼。
那一刻,他眼底的陰鬱又生了寒光,盯著溫枯時,像是要將她刺穿。
溫枯也不躲避,直看了回去。
她問,“那你究竟又是何人?”
她這話問的……自己都挺矛盾的。
在他給她看的畫麵中……她見到了那位聖尊的真麵目。
與此刻跟前這人如出一轍。
他是聖尊……可他口中卻又說著另一人。
“你說呢?”他冷冷的睥著溫枯,“你覺得我是誰?”
溫枯搖搖頭,“不妄下定義。”
“待他回歸這三十三重天,你自然便會知曉……我是誰。”
他站起身來,一身威壓半點也未撤去,背對著溫枯時,仿佛一瞬間將她拉回了許多年前,她第一次見到那位聖尊的場景。
他那般遙不可及,就好似洪荒儘頭的一縷煙。
而她的扶淵……從前世到今生,默默的為她做了這麼多。
難怪……虞國初見,即便彼時他還是太子顧驚鴻,卻都甘願無條件為她付出一切。
這一路走來,溫枯回想起他們之間的種種,便也隻記得扶淵為她受的傷,吃的苦,送的命。
她呢……又為他做過什麼?
她竟是記不起來了。
理所當然的把他當成了光,在黑暗中牢牢抓緊。
卻不知,光之所以成光,那是他燃燒了自己,付出了千倍萬倍的痛苦與磨難換來的。
此時,溫枯隻覺得心口一陣莫名發疼。
那人已經走到了門口,他卻忽然停了下來,側過臉去,問她,“你待他可真心?”
溫枯沒回他。
明珠光芒下,她那張精致的臉泛著白。
他冷笑一聲,“終歸……是自私自利的小情小愛罷……”
扶淵所做的一切,自認為值得。
到頭來……卻究竟是個笑話而已。
話落,他一步踏出,門剛開了縫,卻聽得溫枯忽道,“閣下,你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