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野種(1 / 1)

明明已是到了初夏,那突來的寒意還是讓他忍不住渾身汗毛倒豎。

沒等到晚上,溫枯就已經入了宮。

她是皇帝和貴妃親封的公主,又有皇帝親賜的宮中行走腰牌,這皇宮自然是任她來去自如的。

溫枯過去的時候,剛到晌午,太陽明晃晃的,照在她一身鮮豔的紅衣上,愈發的刺眼。

要去蘇貴妃的寢宮,禦花園是必經之路。

溫枯剛到禦花園,就聽見了一陣歡聲笑語。

假山旁邊就是一座涼亭,涼亭裡,是一群身著華服的貴婦人。

而最中間的,正是老太後。

滿頭白發的老太後,此刻坐在主座上,笑的合不攏嘴,一雙老眸裡,也儘是溫和。

那是隻有在見到二皇子顧驚世時才會有的溫和。

在她身旁的,則是身著一身月華白宮裙的雅妃娘娘。

溫枯站在一棵大樹後,靜靜的看著。

隻見雅妃親手剝了一顆橘子,送到了老太後跟前。

“雅妃娘娘真是細心體貼,知道太後您最喜歡吃淮南的橘子,早前就讓人摘了最新鮮的回來,這份孝心可真是難能可貴。”

旁邊的貴婦人們紛紛誇讚。

老太後一邊吃著橘子,一邊滿意的點著頭,握著雅妃的手輕輕拍著,“哀家那皇帝兒子一生沒少犯糊塗,唯獨這次把雅兒帶回來,是一件天大的對事。”

“母後,這是你我天定的緣分,我是上天派來做您的貼心小棉襖的。”雅妃眉眼彎彎,聲音如潺潺細水,將老太後哄的又是開心的大小了起來。

溫枯站在樹底下看了片刻,那雅妃,生的娟秀清麗,一眼看去,便是一個極其溫和的人。

那副皮囊似乎挑不出半點錯來。

剛過來的顧驚世遠遠就瞧見了溫枯,他放輕了步子,走到溫枯身邊,“本王幼年便喪了母,對母後的長相,已經記不清了,隻留了一副她的畫像,想她的時候便會看上一整夜。”

溫枯頭也沒回,隻靜靜的聽著顧驚世說,“父皇帶回來的那位雅妃,與畫像上的母後,有八九分相似。”

“以前聽起宮人說過,太後待我母後極好,比待父皇還要好上幾分。”

話至此,他又走到了溫枯的眼前,擋住了她的視線,靠的極近,甚至能嗅到溫枯身上的薔薇香。

“上次權拓在錦繡宮大鬨一場後,本王又調查出了一些事。”他看進溫枯的黑眸,“皇妹,你可有興趣聽我說說?”

皇妹這兩個字說出口,便是連顧驚世都覺得稍微有那麼一股子彆扭。

溫枯,“說罷。”

顧驚世,“那便借一步說話。”

他將溫枯請到了一處偏僻之地,確認四下無人後,才道,“父皇他並非太後之子。”

在說這話的時候,他在仔細的看著溫枯表情。

可她瞧起來似乎並不意外。

他早該想到,像溫枯這樣聰明的人,早就察覺到的。

顧驚世道,“說到底也是當年一場宮權爭鬥,太後當年生的是女兒,為了保住皇後之位,將女兒調換成了一宮婢所生的兒子,那宮婢後來被她送出了宮,安置在了天高皇帝遠的鄉下,也算壽終正寢。”

“而太後的女兒,則是交給了她的親妹撫養,待成年之際,太後又強行將她召進了宮,賜婚給了太子,也就是當今皇帝。”

“皇帝登基以後,太後的女兒自然而然就成了皇後。”

顧驚世在說這一切的時候,聲音是有些微顫抖的。

當初他得知真相的那一刻,比現在還要難受。

最難受的是,他的母後,虞國的皇後殿下,在婚前便與人有私,而他,就是那私情之下的孽種。

這話,他甚至不知道該怎麼告訴溫枯。

若是跟她說了,她多半會笑話他,從骨子裡瞧不起他吧?

虧得他這些年來一直怨恨父皇,怨恨蘇貴妃,怨恨太子,怨恨顧安宜,到頭來,他不過是皇後跟人生的野種而已。

自太子顧驚鴻死後,這段時間以來他便沉寂了許多。

他想知道,他的生父到底是誰。

剛有了眉目,那個女人卻進宮了……雅妃。

和他母後有著一張極度相似的臉。

“皇妹,那個雅妃不懷好意,你要多多注意。”到最後,顧驚世隻有這一句忠告。

溫枯終於是看了他一眼,“不必為你的出生自卑,那都不是你的錯,想不被世人看低,首先得自己高看自己。”

顧驚世愣了一下,他沒想到溫枯會跟他說這樣的話。

過往哪一次她見了他,不是連正眼都沒瞧一下的?

在他發愣的時候,溫枯已經走遠了。

“咕呱~”他的癩蛤蟆不知從哪裡蹦了出來,伸著兩隻前爪爪,在他的靴子上刨了刨。

顧驚世低頭看了它一眼,癩蛤蟆便又歪著腦袋,更小聲的叫了一聲。

顧驚世的眼底難得對這隻癩蛤蟆溫和了一些。

他伸了手,摸了摸它的腦袋,“你醜是醜了些,卻對本王一直不離不棄,是隻乖呱呱。”

那一瞬間,他瞧見那癩蛤蟆眯起了眼睛,像是在笑。

……

溫枯沒在禦花園繼續停留,她去了蘇貴妃的寢宮。

不過數月的功夫,往日熱鬨的宮殿,如今竟是變得冷清了不少。

初夏的日子,走進去都能感覺到一股寒意。

洪都婉兒向溫枯行了禮,她的手裡還端了一碗湯藥,“是保胎藥,之前因為太子去世的緣故,娘娘傷心過度,身體傷了根基,如今懷著孕,陛下卻……”

婉兒的言語裡是有怨氣的。

後宮妃嬪,有得寵便有失寵,這種事古來常見。

但她一直以為,貴妃和陛下是不一樣的。

到頭來,卻還是錯了。

“我來罷。”溫枯接過她手中的保胎藥,進了寢宮。

陽光從窗戶透進來,照在軟榻上,蘇貴妃整個人卻是縮在軟榻上沒被陽光照射的陰角裡。

那朵人間富貴花,像是被狂風暴雨摧殘了。

她麵色蒼白,身形消瘦,素來精致的貴妃娘娘,此刻頹廢的宛若棄婦。

她的肚子已經很大了。

看見溫枯的時候,她才坐起了身,臉上有了一點點勉強的笑容,“枯兒,你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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