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竟然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此地的老鴇頓時就怒了!
然而,等她她擰著已經明顯有些贅肉的腰身,拽著肥碩的屁股,氣勢洶洶地趕過來走出來的時候,就看到了眼前血腥的一幕。
濃濃的血腥味,彌漫開來,讓她瞬間臉色發白,腿肚子發軟。
啊,竟然來真的!
發怵的何止老鴇?
來這裡逍遙快活的非富即貴,什麼時候被這群粗鄙的兵蛋子冒犯過?
不少人原來還因為忽然間被驚擾,心中有些不忿,皺著眉頭站出來想要喝問幾聲的,此時見這些兵士,跟尋常的武侯不同,二話不說就開了殺戒,頓時就又偷偷縮了回去。
在官場上混的,沒有幾個傻子。
這架勢,很明顯不是奔著這些江洋大盜來的,誰願意為了一點小小的麵子,去沾惹這等是非?
他們是可以躲,但此地的老鴇躲不開啊。
雖然害怕,但也不得不壯起膽子,迎了上去。
不過臉上的表情,早已經變成了就是諂媚的僵硬笑容。
“這位將軍,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您看這——”
老鴇笑容都有些可憐了。
她指了指外麵不遠處躺著的刺蝟一般的屍體。
“驚擾了來這裡消遣的貴人,影響了萬花樓的聲譽,妾身恐怕沒辦法向燕王府上那邊交代,還請將軍體恤一下妾身……”
雖然被眼前的血腥給嚇得腿肚子發軟,但老鴇基本素質在線。
一邊可憐兮兮地求饒,一邊不動聲色地點出萬花樓的背景。
不要以為我們好欺負,我們這裡可是燕王府上的產業!
一般遇到這種二愣子,或者上門惹事的,基本上亮出燕王殿下的名頭,也就沒事了。所以,她一邊說著,一邊不動聲色地往前湊,想偷偷地塞給為首將軍一點珠寶。
有錢能使鬼推磨。
不能簡單粗暴的用燕王殿下壓人,這套路她玩的熟。
然而,今天這群人的反應,顯然讓她失望了。
“奉命大將軍之命,徹查萬花樓,希望你們調查,切莫自誤——”
為首的將軍,直接黑著臉就把她給推一邊去了。
你這不是坑我嗎——
你們知不知道,今天這是誰的命令?
大將軍?
那是不方便在這種地方亮出陛下的名頭!
這位將軍義正辭嚴地一聲冷喝,然後大手一揮,森然下令。
“來人,給我仔細的搜,尤其是後院,不得放過任何一處可疑的地方!”
一排排甲士,提著明晃晃的鋼刀,魚貫而入。
所有人都按照吩咐,乖乖配合。
這些甲士,倒也不為難他們,但是搜查的很仔細。見到稍微大點的縫隙,都恨不得抽出鋼刀捅一捅,唯恐藏著夾層或者密道。
……
燕王府。
後院,一處廂房裡。
一老一少兩個人正相向而坐。
年紀大的,大約有五十多歲,麵容清雋,胡須俊美,但他那深刻的法令紋,讓他的臉上平添了幾分刻薄和陰冷。此時,正強壓著心中惱怒,努力地擠出一絲笑容,目光柔和地看著眼前倔強地看著自己,絲毫不肯避讓的少年。
這要是換了當年,像這種已經出了五服的旁支子弟,自己何必跟他廢話?敢忤逆自己,直接打殺了了事。
但此一時彼一時,陰家當年幸存下來的本來就不多了,更何況自己想要的技術掌握在這個狗東西手中。
隻要把這項技術捏在手上,憑借著自己海外的商道,就會有源源不斷的財富聚集到自己手上。
有了錢糧,才有複仇的可能。
事關重大,他不得不耐下性子來跟他虛與委蛇。
若是老張叔在,定然能夠認出,這少年正是他失蹤了兩天之久的便宜兒子張承誌。
“我母親現在哪裡?”
張承誌死死地盯著眼前的老者。
“你的母親,自然被我安置在了一處安全的所在,你隻管放心——”
說到這裡,他話鋒一轉。
“九叔知道這些年你們母子受了苦,心中有些怨念也屬正常,但真不是九叔袖手旁觀,而是當初九叔派去接你們的人趕到的時候,你們已經離開了洛陽……”
張承誌聽到這裡,臉上的神色才稍稍有些好轉,但眼中的警惕不減。
“我們不離開又能如何?當初因為母親帶著我外出上香,才僥幸躲過一劫,回來的時候,整個府邸已經化為一片廢墟,不少官兵還在四處搜查,我們母子能躲國一劫已經是命大,哪裡還敢拋頭露麵,不得不逃到鄉下隱姓埋名……”
“賢侄,你們受苦了——”
長著深刻法令紋的老者,聞言似乎回憶起了某些往事,臉上不由浮現出一絲猙獰痛苦的神色,但這表情一閃即逝。
他站起身來,看著張承誌,不,現在或許應該叫陰承誌了。
“滅門之仇不共戴天,這個仇,我們早晚有一天會報回來——”
說到這裡,他話鋒一轉,盯著眼前的這位剛剛找回來的侄子。
“承誌,你可願意為家族複仇,貢獻一份心力?”
陰承誌並不接話,看著眼前的老者。
“我母親現在哪裡?當初你們答應過我,不計較我母親的過往——”
說到這裡,他臉上不由浮現出一絲痛苦之色。
作為陰家子弟,卻不得不靠著母親改嫁求生,就連自己都不得不認人做父,關鍵對方還隻是一個粗鄙的村夫。
“我知道你們的意思,我可以為你們燒製琉璃,但在此之前,我必須見到我的母親,沒有確保我母親平安之前,你們休想從我嘴裡問出半個字——”
“你——”
法令紋老者剛想發火,又強行忍了下去。
不過還是勉強地點了點頭。
“可以,我答應你——其實你真的是誤會了,我們是一家人,一筆寫不出兩個陰字,我絕對沒有利用你母親要挾你的意思,隻是最近外麵搜查的緊,你們母子聚在一起,目標太大,容易引人注意……”
一聽這話,陰承誌不動聲色地往後靠了靠,也不說話,隻是冷冷地看著對方。
他雖然年歲不大,但這些年來,隨著母親顛沛流離,也算是吃儘苦頭,看儘了世態的炎涼,知道人世險惡,自然不肯相信這老者的話。
“九叔恐怕有點言過其實了吧?我們母子,隻不過是一個小人物,就算是掌握了一點微不足道的小手段,那也隻是一個掌握了微不足道小手段的小人物而已,那長安侯就算是擔心技術外泄,想要找到我們母子,恐怕也掀不起多大的風浪來……”
知道這小兔崽子警惕性強,法令紋老者也不多話了,不動聲色地衝懷裡拽出今天的大唐晚報,直接推了過去。
“你是識字的,不妨自己看一看——“
陰承誌接過報紙,很快就發現了上麵用黑色大字特彆突出的尋人啟事。
目光頓時就呆了。
那個長安侯,長得挺漂亮的年輕人,竟然這麼大的手筆!
為了找自己這麼個小人物,竟然懸賞萬貫。
他雖然讀過書,有一點見識,但其實並沒有意識到,自己手上掌握的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技術。這門技術,落入有心人眼裡,又會有什麼樣的作用。
”看到了嗎?我們是一家人,九叔還能害你們不成?你母親已經被我妥善安置下,先暫時在此處住下,等風聲一過,我就安排你們母子一塊出京——到時候就天高任鳥飛了……”
說到這裡的時候,這位被陰承誌稱為九叔的心中也不由隱隱有些後悔。
早知道對方行動這麼快,動員的力量這麼大,而這小兔崽子竟然也這麼難纏,不見兔子不撒鷹,自己說什麼也得當天就把人送出長安。
現在好了,隻是隔了一天,就局勢驟變。
整個長安變得風聲鶴唳起來。
不過,還好,這裡是燕王府。
就算是搜查,也搜查不到這裡來。
他這裡剛剛慶幸完,就聽到外麵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他們兩個人頓時停了下來,看向來人。見是自己的貼身小廝,這位被稱做九叔的,才微微鬆了口氣。
小廝快步走了進來,見房間裡還坐在一個年輕人,微微楞了一下,怔在了當場。
法令紋老者見狀不由眉頭微皺,不著痕跡地掃了一眼一臉警惕的陰承誌,不慌不忙地站了起來。
“賢侄,你先在此放心休息,有什麼需要的隻顧給外麵的下人吩咐,王爺那邊恐怕是有事找我,我去去就來——”
“九叔隻管請便——”
法令紋老者點了點頭,起身走了出去。
剛一出小院的大門,他的這位貼身小廝就忍不住聲音急切地道。
“九爺,大事不好了,官兵包圍了萬花樓——”
法令紋老者聞言頓時臉色微變。
“當日你去送人的時候,可曾被人發現?”
“回九爺,不曾,當時我和邢掌櫃是趁晚上去的,沒有遇到任何人……”
小廝仔細的回憶了一下當時的情景,一臉肯定地點了點頭。
法令紋老者頓時臉色好看了許多,微笑著衝他點了點頭。
“辦的漂亮,老夫不會虧待你的——”
小廝頓時大喜,衝著老者深施一禮。
“多謝九——”
一句話沒未曾說完,腦袋已經以一個極為詭異的姿勢轉到了背後。
他到死都沒明白,為什麼自己這位老主人會對自己下殺手。
法令紋老者,輕輕地用手合上小廝的眼睛,臉上浮現出一絲複雜的神色。
“不要怪老夫心狠,事關重大,老夫不得不謹慎從事——等老夫大仇得報,一定會好好的安葬於你——”
說著,單手架起已經發軟的小廝,不動聲色地朝一旁的廂房走去。
這後院,地方偏僻,是李祐專門撥給他居住的。
平日裡幾乎沒有什麼人來這裡,就他自己,為了掩人耳目,他幾乎把這小院子弄成了農家小院,又是種菜,又是種糧的,所以倒是方便了他的行事。
把小廝放到他自己的床榻上,仔細的為他蓋好被褥,看上去就跟睡著似的。
雖然這裡很少來人,但還是警惕一些,到晚上再處理為好。
……
萬花樓。
張氏被找到了。
急切間,她倒是曾想過自殺,但一想到肚子裡的孩子,不知道為什麼,忽然間就狠不下心來了,等她真狠下心來的時候,已經有甲士衝了進去,沒有了機會。
不過,她也打定了主意。
打死不說!
王子安接到消息的時候,一點都不意外。
任何時代,隻要你有錢,就沒有你找不到的人。
隻要你出的價格夠高,自然會有人乖乖地把人給你送到麵前來。
就像這——
自己隻需要付出小小的一千貫,就有人把消息主動地送了過來。
“王公子——”
見到王子安的時候,張氏目光不由微微躲閃了一下,有些心虛,但見王子安目光平靜地看著自己,還是硬著頭皮微微屈身,行了一禮。
當初若不是因為長安侯仁慈,把自己這些流民招攬過去,自掏腰包,管吃管住,自己母子恐怕早就已經凍死街頭了。
作為當年能嫁入陰家的女子,她也算是名門閨秀,詩書達理,自然知道,自家兒子手上掌握的技術到底意味著什麼,所以,哪怕是下定了決心,看到王子安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心虛。
沒辦法,虧良心。
其實,從她內心裡講,她已經有些適應現在的生活了,丈夫雖然隻是個粗鄙的村夫,但是知冷知熱,還管理著一個煤球廠,生活安穩無憂,最關鍵的是,自己還懷了他的骨肉。
但她做不了自家孩子的主。
所以,當陰家的人無意中發現了他們,並聯係他們,張承誌做出要走的決定事,她隻能默默地給這位做了自己半年丈夫的男人做了幾身衣服,然後把丈夫留給自己當零花的錢,一文不少的放回了箱子裡。
這段時日雖然短暫艱苦,但是自己這些年來難得安穩安心的日子。
但兒子要為父親報仇,自己拉不住,隻能選擇離開。
望著眼前這個麵容恬靜,眼神躲閃的女人,王子安不由微微搖了搖頭。當初他就看出這女人和那半大小子恐怕是有故事的人,隻是老張叔喜歡,而且木已成舟,他也便沒有多說。
彆管有什麼故事,隻要肯老老實實跟著老張叔過日子就好,誰知道會出現這麼一檔子事?
她竟然還學會跑了。
不過,一想到這女人還懷著老張叔的骨肉,臨走之前,還知道給老張叔做幾身衣服,留一些錢財,他臉上的神色就稍微柔和了一些。
至少,對老張叔多少還有點良心。
“我該怎麼稱呼你?張嬸還是什麼夫人?”
王子安目光淡淡地看著她,見她低著頭一言不發,不由挑了挑眉。
“跟著張叔好好過日子不好嗎?若是有今天這個心思,當初何必跟了張叔?”
見這女人依然低著頭不吭聲。
王子安不由微微搖了搖頭。
算了,不問了。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這女人有什麼故事,他懶得關心,他現在關心的是,掌握著自己琉璃核心技術的張承誌跑哪裡去了。
“說吧,你兒子現在在哪裡?”
知道這女人不會輕易吐口,王子安也不跟她糾纏,直接偷偷地發動了超級催眠術。
然而,讓王子安始料不及的是,這女人眼神迷茫地搖了搖頭。
“妾身也不知道,我們半道上就分開了——”
不知道!
王子安頓時就皺起了眉頭。
“誰帶你們過來的,來了之後,誰接待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