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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樹人
……
船艙房間內很悶熱。
即便是漂浮在冰涼的江水上,那股子沉悶與寂寞交織而成的煩躁感與火氣,絕非一兩個女人能平息的。
可惜沒有娘子的照片,要不然磨煉一下手藝也不錯。
陳牧坐起身子,望著還停留在他房內的紅衣女人說道:“說吧,你這次又要殺誰。”
什麼黃金四萬兩來陪睡,簡直是扯淡。
他不了解紅竹兒這個女人。
但從對方的行事原則來看,這女人比曼迦葉更冷漠一些。
是個莫得感情的殺手。
隻要是對自己有利益掛鉤的,不會去區分對錯,除非被徹底征服,否則彆指望這女人會幫你。
當然,陳牧是沒啥興趣的。
哪怕對方再怎麼空虛和寂寞,他都沒興趣給予對方充實和溫暖。
除非和迦葉三人行……
紅竹兒手指間纏繞著半透明的細小絲線,緩緩撥弄著,喉音仿佛媚出了水兒:“殺蘇老大呀,難道迦葉沒給你說起過。”
“可殺蘇老大,跟你混入天地會有什麼關係?”陳牧很是不解。
紅竹兒咯咯媚笑:“陳大人情報還是很短缺啊,兩個月前,蘇老大去找了天地會南風舵的慕容舵主,並且在他那裡住了三天,所以慕容舵主肯定有蘇老大的線索。”
“這你是怎麼查出來的?”陳牧驚奇得盯著女人。
以蘇老大的行事,必然會非常謹慎,沒想到卻被這個紅竹兒給查了出來。
這女人比想象中還要厲害一些。
紅竹兒並未回應,而是轉移了話題:“剛才那位慕容姑娘叫慕容萍,她就是慕容舵主的女兒。”
“南風舵舵主的女兒。”陳牧嘖嘖咂舌。
“半個月前她得知嵇無命被抓,於是便想著去營救,可是她父親不肯,這丫頭絕食了三天,慕容舵主才無奈答應。”
“看來這位大小姐是真的喜歡上嵇無命了。”
陳牧笑了起來。
這嵇無命還是挺有魅力的,沒想到無形中就勾引了一個天地會大佬的女兒。
接下來的事情那就好辦多了。
老嵇啊老嵇,該是你出賣色相的時候了。
不過陳牧還是很好奇,蘇老大又怎麼和慕容舵主扯上關係了。
按照之前嵇大春給的情報,天地會有四大分舵,其中南風舵的慕容舵主,在四位分舵主中是實力最高的。
而且也是下一屆總舵主的熱門候選人。
難不成蘇老大替他做任務?
可問題是,蘇老大之前是去找洪知凡的,怎麼兜兜轉轉跑到了天地會。
陳牧很頭疼。
如果不是巧兒的老爹,他才懶得去管。
巧兒啊巧兒,我這次如果救了你爹,到時候你可要好好報答我啊,舌頭必須分叉,搞起來。
“你就不打算殺我?”
紅竹兒紅唇微抿,“如果我比你們提前一步找到蘇老大,你們肯定是沒機會救他的。”
見陳牧皺眉正在思考,她冷笑道:“男人就是這種德性,明明威脅擺在麵前,就因為對方長得漂亮不忍下狠手,倒頭來卻要給自己安一個‘憐香惜玉’的美名,真是惡心得讓人想吐!”
她俯下身子,看向陳牧的目光也是極為冷漠:
“你知道嗎?我曾經在刺殺任務時,遇到很多實力比我強的男人,可他們都沒對我下死手。為什麼?
因為他們總以為,未來某一天會和我發生些豔遇,然後把我給收了。
嗬嗬,真不知道他們腦子裡裝的是糞嗎?這年頭最虛偽的就是衛道士和君子,也是死的最快的!”
“你這話說的讓我無地自容。”陳牧一臉赧然。
紅竹兒玉指點了點陳牧臉頰:“如果不是迦葉,你死在我手裡一百次了。不過我還是奉勸一句,不是所有的女人都會圍著你轉,你若再這麼浪下去,你終究會死在女人手裡!”
說完,紅竹兒便起身離開了屋子。
陳牧唇角一翹:“我倒是盼望有一天能死在女人肚皮上,可條件不允許啊。”
更何況有了孟美婦這個BUFF。
精力無限!
……
次日,天氣晴朗。
簡單洗漱了一下,陳牧來到了甲板上。
嵇無命正和妻女吃著早膳。
那位暗戀癡情的慕容大小姐則坐在另一旁跟高壇主說話,但目光卻時不時瞟向嵇無命,眼裡掩飾不住失落。
那張微黑的微胖小臉也多少有些黯然。
“陳壇主。”
看到陳牧後,高壇主主動打了聲招呼。
陳牧伸了個懶腰,走過去問道:“現在到哪兒了?”
“剛過忻州。”
高壇主指著遠處的一座險峻大山說道。“那是天驊山,繞過去,大概再走五個多時辰就差不多到東州境內了。”
陳牧點了點頭,忽然看向慕容萍:“慕容姑娘,女孩子有時候不需要太矜持。”
“啊?”
慕容萍眨了眨明亮的眸子,不明所以。
陳牧笑道:“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層紗,懂我的意思吧,膽子大一點,不會損失什麼的。”
慕容萍紅了臉頰,默不作聲。
高壇主苦笑著搖了搖頭,但眼神卻有些憂慮。
這次營救嵇無命完全是這位大小姐的意願,如果嵇無命願意加入天地會倒好,但如果不願意……
估計到時候,也很難放任對方自由的離開。
目前也隻能希望一切往好的方向發展。
到正午時,趁著沒人注意,陳牧示意嵇無命來後艙。
後艙堆積著一些貨物。
陳牧揮手扇了扇灰塵,對前來的嵇無命說道:“我們之前商議的計劃可以變一變,不需要太複雜,現在就有個機會擺在麵前。”
嵇無命皺眉:“什麼機會?”
陳牧臉上掛起了神秘笑容:“老嵇啊,那個慕容小姐你覺得如何,雖然長得一般,但心底還是很善良的。”
嵇無命聽明白了,眉頭皺的更緊了。
他搖頭正色道:“大人,我已經成親了,有妻子和女兒。”
陳牧點頭:“我知道啊,但是多一個沒啥,我看嫂子也是豁達之人,應該不介意你多一個小老婆的。”
哪知嵇無命神情嚴肅起來:“倘若喜歡一個人,那就應該好好對待她,若是朝三暮四、拈花惹草,這是對妻子的極不負責,也會辜負夫妻間真摯的信任,況且對彆的女人也是極不公平,必然會傷及感情!”
“……”
陳牧緩緩攥緊了拳頭。
大哥,你直接念我的身份證得了。
他拍了拍嵇無命的肩膀說道:“很好,社會就需要你這樣的人,那你就繼續讓慕容姑娘傷心吧,我看好你。另外你也不需要效忠於我了,俺不配當你上司。”
“大人,我不是那意思……”
嵇無命陡然意識到眼前這位新主子是個海王,連忙想要解釋,可陳牧已經離開了。
他一臉糾結姿態,重重歎了口氣。
哪有上司逼迫屬下去玩美男計的,這不是為難我無命嗎?
下午六點左右,大船進入了東州境內。
天色漸漸暗下。
夕陽的餘暉染紅了天角,天光江色渾然相觸,熠熠生輝,像是一個個柔和的光環。
船隻行駛不遠,遇到了一艘畫舫停靠在岸旁。
畫舫周圍被紅綢所包裹,船身貼著一個大大的‘囍’字,岸邊周圍有不少人吆喝看著熱鬨。
“看來是某家過喜事。”
高壇主笑道。
陳牧倒是有些不解:“這成親怎麼跑到江麵上了。”
“這是水婚。”
“水婚?”
陳牧一時無語。
孤陋寡聞的他隻聽過水葬,還是第一次聽到水婚。
高壇主解釋道:“這是邑垣族的習俗,他們供奉的是水神,每一對新人都要受到水神的祝福才算是真正完成婚事。”
陳牧恍然。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啊。
不過此刻他想起了自家娘子,兩人每天晚上都在水婚。
畫舫內走出了一對新人。
新娘子穿著大紅嫁衣,頭上蒙著紅蓋頭,在媒人的小心攙扶下走出船艙,然後扶到了一塊竹排上。
船夫撐起長杆,將竹排緩緩推遠。
水麵蕩起層層波紋。
新娘子跪坐在竹排上,獨身一人隨著竹排緩緩飄出五丈左右的距離,豔紅的嫁衣在江麵顯得極為刺目。
在眾親友起哄聲中,新郎官則跳上了另一片竹排。
他接過長杆,朝著新娘劃去。
那張並不帥氣卻很老實的臉頰上洋溢著幸福笑容,看向新娘子的目光滿是愛意。
高壇主繼續講解道:“新娘子先入水,飄出五丈距離,然後由新郎去追,越快追上,則會得到水神的越多祝福。如果有不會劃船的丈夫,則會請來親友幫忙,但代價是,新郎隻能跳下水抓著竹排過去。”
“挺有意思的。”
陳牧盯著那熟練撐杆的新郎,“看來這小子不錯。”
竹排距離越來越近。
新娘依舊靜靜的跪坐在竹排上,隨著水波緩緩飄動,等待著心上人兒來追她。
忽然,一陣風兒吹起。
新娘頭上的紅蓋頭被這陣突兀出現的風給掀起,然後卷向了空中。
眾人全都愣住了。
那正劃著竹排的新郎,臉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便是船上的陳牧和高壇主他們,也呆住了表情,一股刺冷的寒意衝上腳底,後背冷汗沁出。
新娘子依舊安安靜靜跪坐在竹排上,如一朵嬌豔的紅蓮。
水麵碧波蕩漾,漣漪層疊。
但她的頭卻沒了!
眾人下意識仰首,便看到被風卷起的紅蓋布裡,隱約包裹著一顆頭顱。
也不知誰先發出了一聲刺耳的尖叫,其他人全都驚醒起來,場麵頓時陷入了一片混亂。
嘩啦!
江麵忽然炸開。
狂暴的水瀑翻卷而來,直接將無頭的新娘子卷入其中,竹排轟然碎裂。
很快江麵又恢複了平靜。
天上的紅蓋布和頭顱不見了,新娘子的屍體也不見了,唯有江麵上暈染開來一泊鮮血緩緩彌漫。
“水神發怒了!”
“快跑啊!水神發怒了!”
“……”
那些人們全都驚叫著逃跑,沒有人去理會另一座竹排上的新郎官。
後者癱坐在地上,像傻了似得。
見眾人逃竄,大喊了幾聲後,直接跳入水裡遊到了岸邊。
“這……這是怎麼回事。”看呆眼的慕容姑娘微張著紅唇,蒼白著小臉說道。“難道真有水神發怒了?”
陳牧下意識想去調查,但想到自己目前的身份,也隻能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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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幕確實連他都沒預料到。
本來以為是喜慶的婚事,沒曾想竟然變成喪事,也是夠晦氣的。
不過真的有水神嗎?
為何一陣風,就把紅蓋布和頭顱全都吹走了。
高壇主回過神來,忙對水手沉聲道:“離剛才那片水域遠一些,儘量繞過去!”
他的擔心不無道理。
不管是不是水神發怒,最好都不要靠近,免得招惹來麻煩。
好在除了剛才的突兀情況外,此刻江麵完全恢複了之前的平靜,並沒有任何異常發生。
眾人這才漸漸放下心來。
又過了一小時,船隻停靠在了一處碼頭。
在高壇主的帶領下,陳牧轉過好幾條小巷,終於來到了一座位於半山腰的僻靜小院。
院前聳立著幾株花葉葳蕤的老樹,環境優雅。
周圍有幾個護衛高手在巡邏。
“這是慕容舵主的院子,平時他都居住在這裡,喜好安靜。”高壇主笑著說道,“不太喜歡被人打擾。”
陳牧點了點頭,默默打量著周圍,內心警惕起來。
雖然之前嵇大春說過,慕容舵主並沒有見過他的真容,但不妨礙這位舵主有彆的渠道得知身份。
總之一會兒還是要小心應付。
陳牧目光瞥向紅竹兒。
這女人昨晚跟他談了話之後,便一直沒搭理過他。
“爹!”
慕容萍帶著清脆的嗓音推開院門。
院內清幽雅致,四下裡沉寂無聲,地麵打掃得很整潔,一顆柏樹下擺設著石桌石凳,上麵放有棋盤。
“爹,我們回來了!”
慕容萍興衝衝的衝進房間內,“我們把嵇大哥救回來了,你——”
慕容萍聲音戛然而止。
眾人依次進入房間,便直愣愣的站在原地,仿佛墜入了冰窟之中,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隻見上首藤木椅上,端坐著一位男人。
而脖頸之上,卻空無一物!
頭沒了!
在他旁邊的桌子上,放著一顆圓鼓鼓的東西,被淒豔的紅布包住。
仔細一看,這不就是之前那位新娘子的頭嗎?
陳牧咽了口唾沫,暗暗吐槽:“請叫我柯南,走到哪兒,人死到哪兒,我真特麼晦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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