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巧合還是故意?(1 / 1)

廚房裡血腥味依舊很濃。

命案現場已經被六扇門捕快封鎖起來,不少百姓在院外議論紛紛,惋惜者居多。

檢查完屍體的陳牧小心翼翼的避開地上的血泊。

“死亡時間在半個時辰內,頸部大動脈出血過多而死,凶器是剔骨刀,從傷口、手法及現場情況來看,確實是自殺無疑。”

陳牧吐了口氣,心中頗為鬱悶。

本來案件進行到關鍵一步,結果這家夥竟然自殺了,逗我呢是吧。

不過也由此可證明,查東慶是因為妻子的死而過度悲傷,最終選擇了自殺,之前心裡估計也掙紮過。

“大人,這是現場人的口供。”王發發呈上口供記錄冊。

陳牧翻看了幾頁,遞了回去。

根據口供來看,當時眾人都忙著為杜鵑設置靈堂,並沒有對進入廚房的查東慶太過在意。

等到察覺查東慶不見的時候,才發現對方已經自殺。

“媽的!”

陳牧踢了一腳木櫃,“偏偏在這時候自殺。”

“大人,現在怎麼辦。”

王發發問道。

陳牧揉了揉眉心,疲憊道:“現在案情線索還是挺多的,至少可以確定夫妻二人受到了脅迫,至於這幕後之人……幕後之人……”

陳牧盯著查東慶的屍體,心裡默默思忖片刻,淡淡道:“先回衙門吧。”

……

回到六扇門,陳牧便看到之前被他暴打了一頓的王大猛,及其他幾個捕快站在旁院門口。

“看來交代你們的任務都完成了。”

陳牧淡淡道。

鼻嘴淤青的王大猛看著陳牧,眼底漾著怨毒與憤恨,臉上並無其他表情,將手中厚厚的一摞筆錄遞過去:

“大人,請您過目。”

陳牧翻看數頁後,唇角勾起一道笑容:“不錯嘛。”

這六扇門捕快的能力還是很強的。

當時他強迫讓王大猛吞了那張紙,還以為對方沒記住多少,沒想到全都記錄了下來。

陳牧走到那幾個捕快麵前,拍了拍他們的肩膀:“辛苦你們了,明兒個有時間請你們喝酒。”

說完,陳牧便進入了自己的辦公小院。

唯獨未理會王大猛。

那幾個捕快麵麵相覷,望著麵色發青的王大猛,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呸!”

王大猛啐了口唾沫,氣呼呼的離開了。

進入屋內,陳牧來到案幾前查看這些筆錄。

王發發候在一旁。

在見識了陳牧的辦案能力以及人緣交際後,王發發此刻內心再無半分輕蔑之態,態度極為恭敬。

他不是一個倨傲的人,但也不是一個見了上司就狂舔的哈巴狗。

隻要上司有能力,他會儘心儘責。

沒能力,他也會聽從吩咐,但僅僅隻是聽從而已。至於儘責,想都彆想。

“有點麻煩啊。”

陳牧看著筆錄,蠶眉微皺。

七月二號,也就是前天,查東慶和杜鵑外出遊玩,夫妻二人恩恩愛愛,一切都很正常。

兩人還去了觀音廟,估計是祈福佑子。

七月三號上午(昨天),夫妻二人擺攤,下午兩人一直在家中,鄰居都可以作證。

由此可推斷,那個幕後人是在夫妻擺攤時接觸的他們。

然後可能說了什麼或者留下了什麼,脅迫他們。

陳牧手指不斷叩敲著桌麵,喃喃自語:“街道上行人繁雜,小攤前幾乎每時每刻都有客人上前買東西,根本沒法子調查。”

在這個沒有監控的時代,要從人海中找出幕後人,無疑於大海撈針。

“可能是最後一個客人……”

王發發說道,“既然被脅迫,那麼夫妻二人肯定會立即收攤,我們隻需要查接觸的最後一個客人就行了。”

“並不是。”

陳牧搖了搖頭,“查東慶夫婦擺攤是很有規律的,上午辰時初(早上7點)出攤,末時初(13點)收攤。

而根據其他攤主的口述,他們是正常收攤的,隻不過在收攤的時候,磨蹭了一些時間。”

磨蹭了一些時間?

是發現了什麼?

王發發若有所思:“如果是這樣,那唯有一種可能,幕後人是以客人的身份來到小攤前買東西,然後偷偷留下了什麼,等到夫妻二人收攤的時候才發現這個東西。”

“啪!”

陳牧打了個響指,“王領班很聰明。”

被陳牧誇獎,王發發頗有些不好意思,撓頭道:“卑職也隻是跟著大人的思路走。”

陳牧笑了笑,接著說道:“由此可見,這幕後人做事極為謹慎,不想留下一點痕跡。甚至於留下的東西,估計也被查東慶夫婦給銷毀了。”

屋內陷入了安靜。

溫煦的陽光從窗格灑落一角,映照在陳牧的身上,光線中連一絲浮塵也無。

王發發盯著案上筆錄,濃眉緊蹙。

這樣一來,就真沒法子去調查幕後之人是誰了。

目前夫妻二人全都死亡,物證和人證全都沒了,沒有任何線索可以查找那神秘人。

王發發斟酌了片刻,輕聲開口:“有一點卑職覺得很矛盾,既然那人害怕留下痕跡,那麼在杜鵑被迫發生關係後,他應該會殺了那女人,以免身份泄露,為何……”

“問的好。”

早已理清案情脈絡的陳牧雙目綻放出熠熠光輝:“說明神秘人掌握了讓夫妻二人不敢聲張的秘密,而這個秘密,即便他放了杜鵑,杜鵑也不敢說出去。”

“一個普通百姓家的夫妻,能有什麼秘密被對方給掌握?連貞潔都願意奉獻。”

王發發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從二人情況來看,杜鵑是屬於那種極為保守的女子,對貞潔看的極重,勝過生命。

可現在她卻主動獻身。

難道是……

王發發美眸一亮:“為了自己的丈夫!其實真正受脅迫的是她的丈夫!”

“那麼他的丈夫能有什麼秘密不開公開,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妻子去陪彆人。”

一線弧度緩緩從陳牧唇角勾勒。

王發發陷入思索。

他拿起卷宗看了又看,最終不確定道:“也許……她丈夫犯了什麼案子,一直沒人知道,卻被那神秘人知曉。”

“差不多,但是一般的小案件不至於這般被脅迫。”

陳牧端起茶杯。

王發發抬起桌上茶壺,很有眼色的添上茶水,說道:“所以是大案?可是在京城腳下,如果真有大案發生,查東慶一個普通老百姓不可能還好好的。”

“我給你提個醒。”

陳牧靠在椅背上,“查東慶是秀才,再過兩個月是秋闈,要考試啊。”

王發發一怔。

緊接著,他想到了什麼,脖頸汗毛根根豎起。

前途!

讀書人的前途!

王發發興奮道:“查東慶一定有什麼把柄被幕後人抓住,無法參加考試。對於一個有抱負的讀書人來說,失去了科考資格,就等於毀掉了前途。”

“如果沒有其他的刑事案件,那麼應該是什麼把柄,讓查東慶如此害怕?”

陳牧抿著茶水,徐徐問道。

“作弊!”

王發發脫口而出,“查東慶在考取秀才功名時,可能作弊,才被幕後人抓住把柄。根據大炎律法,任何考生有作弊行為,都會被剝奪以後的科考資格。”

然而陳牧卻搖頭:“可能性太小,而且就算作弊,都過了這麼久,能有什麼把柄留著。”

在古代考場可沒有監控設備。

即便作弊成功,證據早就銷毀了,誰會傻傻等著讓彆人找到。

王發發一噎,被潑了涼水。

如果不是作弊,又會有什麼把柄讓查東慶失去考試資格,甚至可能剝奪秀才功名?

漸漸的,王發發瞳孔收縮,望著陳牧吐出了兩個字:

“冒籍!”

凡科舉考試,各省考生名額以及錄取名額,均有不同限定,錄取的規定也有差彆。

而有些考生為了投機取巧,便假冒他省戶籍。

這便是‘冒籍’!

想到此處,王發發抱拳道:“大人,卑職在戶部正好有一朋友當差,我這就去查。”

“好。”

陳牧點了點頭。

雖然已經確定,但為了保險起見,還是去查一查比較保險。

不過顯然,陳牧的推測是正確的。

當王發發一臉凝重的回來後,陳牧便知道了結果。

王發發將戶部調查處的結果呈上去:“查東慶當初是頂替他一遠方堂兄的戶籍,通過偽造,進行的考試,確實存在冒籍!”

陳牧歎了口氣:“現在明白了吧,查東慶夫妻二人為何受此脅迫,卻不敢報案,不敢反抗。”

王發發心情複雜。

冒籍一旦被舉報,是會查出來的。

到時候查東慶不禁秀才功名被剝奪,以後也不準考試,甚至有牢獄之災。

前程沒了,人生也毀了。

在這之前,杜鵑或許並不知曉丈夫冒籍一事。

但她對丈夫的感情卻極深,為了丈夫,她甘願獨自前往林家大院主動侍奉幕後之人。

而查東慶隻能眼睜睜看著妻子受辱,自己去喝悶酒。

可是查東慶和幕後之人卻忽略了一點,那就是從小受過良好家教的杜鵑是個極傳統女人,對貞潔看的很重。

她願意犧牲自己去救丈夫,但她也不願以殘敗之軀麵對丈夫。

在失去貞潔後,便選擇了跳水自儘。

“這查東慶真不是個東西!”王發發罵道,“為了自己,眼睜睜看著妻子掉入火坑。”

不過一想到查東慶自殺,王發發心緒難言。

無論如何,這查東慶對妻子確實有深感情,估計是出於羞愧與自責,才選擇自殺。

“這些其實都是表麵案情,唯一值得疑惑的是,幕後之人顯然是不願意鬨出命案的,否則之前也不會那麼謹慎。”

陳牧淡淡說道,“杜鵑自殺超出了幕後人的計劃,所以……他必須想個辦法,讓杜鵑合理的死亡,避免引來官府的調查,哪怕是一絲絲警覺也不行。”

“合理的死亡?”

王發發瞪大了眼睛,“大人的意思是……”

陳牧淡淡道:“杜鵑被救起後,或許是陷入了假死,讓幕後之人誤以為鬨出了人命。

你要明白,在天子腳下鬨出人命,勢必會進行嚴查。

所以他必須有新的計劃。

要麼毀屍滅跡成為一樁懸案,但查東慶還在外麵,而且京城的衙門冥衛可不是吃素的,風險太大。

要麼……再起一件案子,讓杜鵑合理死亡,把眾人目光全都引過去。”

王發發倒吸了口涼氣,震驚道:“杜木奇!”

如此來看,這杜木奇極有可能是替人犯案。

陳牧微微一笑:“我猜測,杜木奇其實也被幕後之人給脅迫了,迫使他去擄走杜鵑,然後在城隍廟製造一場凶案!

隻是沒想到杜鵑在被受辱的過程中,突然‘活’了過來,等於是將這案子完美的進行了下去。

這樣一來,杜木奇殺人成立,而且動機也成立。

因為前幾天,很多人看到杜木奇調戲擺攤的杜鵑,所以他做出這事沒什麼可奇怪的。”

王發發不解:“殺人可不是小事,杜木奇為何願意去犯這麼大的罪。”

“這就要問他自己了。”陳牧輕吐了口氣。

王發發眉目一動,提議道:“大人,現在杜木奇被關押在大牢內,要不我們……”

“不,等兩天。”

“等兩天?”王發發皺眉。

陳牧笑道:“有時候辦案太快也不是什麼好事,況且這案子背後的水還深著呢,不著急。”

王發發不是傻子,一點就透。

陳牧現在第一天才正式上班,如果一下子翻出了大案,對於冷天鷹來說……可不是好事。

畢竟身為二把手,能力太強也要懂得收斂。

王發發猶豫了一下,擔憂道:“大人,卑職就怕杜木奇會死在大牢內。”

現在案情已經明朗,杜木奇有很大概率是被彆人指使,就怕幕後之人突然下手,殺了杜木奇。

陳牧輕輕搖頭:“不會的,杜木奇身份特殊,如果死在大牢內,那就惹上大事了。”

被陳牧這麼一提醒,王發發才意識到自己陷入了魔怔。

這是六扇門啊。

像杜木奇這樣的犯人一定會嚴加看管,冷天鷹擔不起任何風險。

“大人,卑職有一個大膽的想法,不知當講不當講。”

王發發忽然說道。

陳牧瞥了他一眼,笑容詭異:“你是想說,這幕後之人會不會是平陽王府的人,對吧。”

王發發訕訕一笑,沒有否認。

陳牧微微輕歎:“有可能,但是任何案情都需要最終調查後才會知曉,或許你覺得是它,結果又不是它呢?”

王發發若有所思。

……

直到下午六點左右,陳牧才離開了六扇門。

他對杜鵑一案做了個總結,並且讓王發發寫成卷宗,裝訂起來。

目前這案子看起來進展迅速,但其實真正陷入了泥潭,變得撲朔迷離起來,尤其涉及到了平陽王王府。

對於杜鵑和查東慶的死,內心頗為感慨。

查東慶固然是自作的,但幕後之人為了私欲破壞了一個原本美滿幸福的家庭,無疑讓人憤怒。

尤其陳牧在整理案情後,基本判定杜鵑是懷孕的。

甚至他懷疑,幕後人之所以找上杜鵑,就是知道她懷孕了。如果真是這樣,那就太人渣了。

不知不覺,陳牧又來到了城北巷街。

在路過洪大郎家時,陳牧忽然想起早上的意外事件,特意抬頭看了眼二樓窗戶。

窗戶是關閉的。

嗯,很安全。

銀蓮姑娘沒有拿短棍撐窗扇。

不過想想也是自己多心了,哪有天天被砸的,除非對方真的故意找茬。

但可能嗎?

正想著,路邊的屋門突兀的敞開,然後一盆水如掀開的披風直淋淋的撲了過來。

陳牧想躲,卻沒有了空間。

於是……陳牧濕了。

水珠滴答答落下,宛若一副‘猛男出浴圖’。

陳牧緩緩扭過頭,便看到洪大郎的妻子銀蓮正一臉愕然的望著他,小嘴微張。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靜止了。

哐當——

也不知過了多久,那叫銀蓮的女人扔下手中木盆,跑過來用衣袖擦著陳牧身上的水漬。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

女人快要哭了。

從她驚慌失措的表情來看,確實很難相信她是故意的。

“先告訴我,是什麼水?”

陳牧推開女人,麵無表情。

女人濕發紊亂。

粉嫩的脖頸處,滲出些許熱氣水珠,白皙如象牙的肌膚透出淡淡的青絡。

一看就知道她剛才在做什麼。

“……”

女人眼眶發紅,喏喏了半天也沒說出話來。

陳牧看了眼身後王婆茶店,笑容帶著幾分詭異與輕浮:“小娘子接下來該不會把我請進屋子,換衣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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