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銷售(1 / 1)

演員沒有假期 關烏鴉 2327 字 2個月前

第230章銷售

劉禮豪雖然平時穿得五顏六色,但電視台的同行都知道,他其實是個食腐的烏鴉,衰得要死,彆人不要的垃圾他喜歡撿來吃。

深夜檔就是垃圾場,很多獵奇、實驗、重口、暴力、擦邊、乃至莫名其妙的節目,都放在這個時段播。

廣告商不太看得上,觀眾大多也已經就寢,因此節目預算不高,請不到明星,如果節目想搏個收視,隻能怎麼吸睛怎麼來。

它們內容不一定有趣,有一些甚至會讓觀眾懷疑製作人腦子是不是有病,但是看膩了“深刻”“有意義”“正能量”的觀眾,就很樂於體會節目的多樣性,比如偶像藝人撕開麵具互嗆廝打、主持人跟蟲蛇親熱互動、嘉賓毫不知情地被節目組惡作劇……

在這些節目裡,經常能看到劉禮豪的身影。

盲舔蛤蟆、生吞金魚、把管子裡的蟑螂吹來吹去、在盛滿了蛇的盆裡用牙齒把底部的鑰匙咬出來……隻要是在意自己形象、且對未來有職業規劃的藝人,都不會做出這種事。

劉禮豪卻來者不拒,異於常人,甚至都有點異於變態。

他就像個雇傭兵,但凡哪個節目想搞點新花樣,刺激一下收視,就會把他找來。

隻要能上節目,不管讓他乾什麼,他都肯做。

非常敬業,非常專業,非常沒有底線。

實在是不拚不行。深夜檔的節目,是電視台老員工的流放地,年輕編導的練習場,同樣也是底層藝人最後的收容所。

底層藝人雖然也是藝人,但處在鎂光燈的背麵,與耗材無異。他們大多靠兼職維持溫飽,懷揣著還沒熄滅的明星夢,乾勁十足地珍惜每一次出鏡機會,辛苦大半天卻隻拿到一份數目可憐的演出費,算算路費偶爾還得倒貼,運氣不好的時候,在節目裡當完小醜,到節目外還要被劇組抓去壯丁當苦力。沒法拒絕,因為退無可退,再往後便是圈外世界,想繼續等待那虛無的機遇,就隻能老老實實當牛馬,被全組的人指揮來招呼去,即便最後得到的酬勞僅是導演一句毫無意義的“我看好你”。

劉禮豪在劇組當免費苦力,乾了一圈雜工,編劇、燈光、道具……都快把自己搞成全才了,卻始終掙不脫這片泥潭。

這種看不到出頭天的日子,很多人撐不下去,隻好退回到普通人的世界,用毫無競爭力的履曆乞求得到一份穩定工作,而原來那空出來的位置,則迅速被下一個苦撐的人頂替,並且沒有觀眾會惦記和在意。

能撐下去並且成功的,概率小得就像一匹馬基因突變額頭長出了角,多少年都未必有一個。

沒人想過,劉禮豪會是這頭獨角獸。

就連他自己也沒想到。

“豪哥,化妝間這邊走。”“豪哥,水果和零食不合口味的話我拿去換。”

“劉老師,你這穿搭很時尚啊,蠻有個人特色的。”

“禮豪,你看看這個台本,有沒有什麼話題是你不想聽到的。”

“……”

劉禮豪從後台一路到錄影棚,即便笑得臉都快僵了,他也沒有放下來。

心情有些微妙,有些泛酸。那是一種“終於被人看到”的感覺。

以往來到電視台來工作,他就和任何一個普通人沒有差彆,從來沒有同行或工作人員跟他打招呼,偶爾還會因為主動去跟人打招呼,導致被新來的保安攔住;用於休息的化妝間也是跟一堆奇形怪狀的人共用,那些人有的大聲打電話,有的扒拉著味道濃重的泡麵,有的還帶來哇哇大哭的小孩,他的五感時刻遭受轟炸,想休息甚至得去走廊;負責對接的工作人員年紀很輕,脾氣卻都很大,喊人都是連名帶姓的,開口討要零食或者水果不給也就算了,就連一瓶礦泉水都未必能按時拿到;造型師每次來也跟他有仇一樣,聲稱他的穿搭是視覺汙染,總是逼他換上一身最不搶風頭的路人套裝,包括內褲和襪子,都要檢查完才肯放他上舞台;幾個同行之間彆說是對台本,話都很少講,彼此心裡帶著輕蔑,道路以目,能抬抬下巴的都算客氣。

現在,這一切都被改變……

劉禮豪清楚改變這一切的根源。

“小劉,等下你坐前麵,這四個機位你記一下。那個是全景,那個是拍你近景……”導演對劉禮豪說完這些之後,問他:“你的時長會稍微多一些,等下多說點《獨居生活》相關的可以吧?”

劉禮豪連忙點頭,可以可以。

在一個電視台錄節目,本不應該提其他電視台的作品——除非蹭個熱度。

上星期,金牛獎入圍名單公布,隔天《獨居生活》就完成了首播。

節目無論是討論度,還是收視,都取得了不錯的開局。

業內業外,其實都在關注著《獨居生活》。

對業外觀眾來講,這節目可以揭開明星的神秘麵紗,滿足大家對明星私生活的窺探欲,好奇心。

對業內人士而言,這節目是一個舞台,隻要藝人完成一次演出,就可以對以往的形象進行一次公關或調整,提供給市場另一種“更真實”的形象。

紀錄片本該承擔上述兩種功能,但周期太長,回本也不容易。周導的這個節目,一周一播,采取嘉賓輪換製,卻是恰到好處。

然而,真正讓節目火出圈的,還得是關琛。

在這個舊年年末、新年年初的時間點,正是關琛的流量巔峰。

《警察的故事》已經下映,影院裡《黑蛟龍2》仍在放映,即將春節上映的《命運鑰匙》宣傳已經鋪開。三部電影輪番上陣,關琛的人氣卻是指數型上漲,在影壇的存在感與日俱增,即便是沒看過電影的人也能聽到關琛的名字。

《獨居生活》適時地出現,給了這些知道關琛或不知道關琛的人,一個了解他的途徑。

殷樹和潘緒的部分滿足了業內業外的預期,結果輪到關琛的部分,大家一看,全傻掉了。

觀眾覺得“這也太假了!演的吧?”,“明星私底下是這個樣子的?”,“這工作室裡的人上班真的是這樣的?”……

業內人士卻覺得“這真實得有些過頭了吧?”,“這都不剪掉?”,“這到底是要弄什麼人設”……

節目一播完,上了五個熱搜。殷樹和潘緒的團隊各自買了一個,剩下三個,全是網民對關琛自發形成的討論。

雖然謝勁竹作為觀察團的成員,對關琛的行為做出了一些解釋,但大家不理解的地方實在太多了。

比如,關琛鍛煉完之後,準備吃早飯了,他先是從帳篷邊上掏出一本附贈的雜誌——裡麵推銷的是露營的其他用品。關琛翻到推銷狩獵刀的那一頁,一邊津津有味地啃著饅頭的時候,一邊長久地看著那一把把刀。大家不知道此時的關琛,是在發呆呢,還是在用刀下飯?

再比如,關琛到公司之後,會議上就蛋糕的口味大家討論了許久,大家不知道這個工作室是否真的這麼離譜?如果是,請問之前的幾個會議究竟還討論了什麼荒唐的問題?請問這個工作室的招人標準是什麼?

能夠解答網友們問題的關琛,此時正在給《命運鑰匙》路演做宣傳。

因此退而求其次,劉禮豪作為邢家班內門弟子、關琛三師兄、謝勁竹工作室在職人員,終於瞞不住身份,被一眾導演從深夜檔,請到了黃金檔來錄節目。

劉禮豪今天錄的這個節目,是一檔談話性娛樂節目,而且是灣省的王牌節目,叫《徐蔡來了》。

節目每次會請上一個或幾個嘉賓,跟一男一女兩位主持人聊天。

加上劉禮豪,今天的嘉賓一共有五個。都是跟時下流行話題稍有關聯的,比如某大熱電視劇的副導演,比如某選秀節目第十一強歌手……劉禮豪在這些人當中,屬於最沒知名度的,但是一介紹說是“關琛的師兄”,台下的觀眾就哦哦哦先驚訝、後興奮地鼓起了掌。

坐在節目的座位上,看著周圍的環境,覺得哪哪都新鮮。在深夜檔苦悶幾年,一下子登上黃金檔,得來刑滿釋放的快感。

劉禮豪連忙甩甩頭,跟在關琛身邊久了,連形容感受都變得奇怪起來。

節目的一男一女兩主持,配置是一位負責冒犯嘉賓,一位負責安撫嘉賓,一急一穩。

當介紹到劉禮豪的時候,男主持這邊剛說了劉禮豪過往的綜藝履曆,女主持就跳起來說:“我有印象!你是生吞金魚的那個,還是舔癩蛤蟆的那個?”

劉禮豪說兩個都是他。

女主持假裝惡心地縮了縮肩膀,隨後興奮地問他:“誒,舔這些東西之前你是怎麼想的?難道就沒想過當場拉下臉色,說‘老子不乾了’然後當場走人嗎?”

劉禮豪搖搖頭正色道,幾年前什麼活都接不到的時候,他就在心裡發誓,隻要能重新給他一份工作,讓他乾什麼都行。離開圈子的有很多,但是離開了又回來了的,好像不怎麼多。難得導演們看得起他,在他最困難的時候拉了他一把,給他演出的機會,他報恩的方式隻有導演讓乾什麼,他就乾什麼。

女主持感慨著吐槽:“要不要這麼滴水不漏啊,作為職場人士你也太成熟了吧。現在沒有你的領導,你說點真實想法。”

劉禮豪慷慨激昂:“那就是我的真實想法!我的離場方式永遠隻有一種,那就是身負重傷,身中劇毒,然後被抬下場。”

他曾經的一頭臟辮已經散開披在肩膀,隨著手臂的揮舞而擺來擺去,像是被生活折磨得卷出了毛邊。

“少來!你少來!”女主持幾乎要離開座位,指著劉禮豪讓他不要再演。

男主持一邊攔住搭檔,一邊順著話題往回拉,問劉禮豪:“你現在的職場應該在謝勁竹的工作室。謝勁竹給你一份工作,你的報恩方式是什麼?”

劉禮豪有了幾秒鐘的沉默,說:“帶給他們更好的機會。”

在謝勁竹工作室的這段時日,其實比他在電視台裡混要愜意得多。如果可以,他也不介意死皮賴臉地加入工作室,跟關琛混飯吃,說不定隨著自製影片的增多,運氣好,他也能回歸演員的身份。

隻可惜,劉禮豪心裡清楚,關琛和謝勁竹這種義字為先的“非主流家庭作坊”根本走不遠。

娛樂行業嚴格遵守二八定律,擋了彆人財路,沒有任何背景、商業知識匱乏的謝勁竹,絕對應付不了將來那些惡意洶洶的黑手。

劉禮豪覺得,早點把關琛帶到有實力的經紀公司,是真正意義上的三贏,四贏。

“網上有很多網友說,你們工作室都是草台班子。你覺得呢?”男主持問劉禮豪。

說得非常對!劉禮豪心裡這樣想著,嘴上卻連連否定。

他用《獨居生活》裡大家的表現來舉例。節目裡濃煙一起,火災警報一響,所有員工驚訝過後迅速鎮定,由安全員指揮,大夥兒有序地撤離了現場。可見平時這類突發訓練很多。有街坊鄰居提供的視頻為證,關琛還領著員工在街上晨跑,拿著防爆盾喊著“防止搶婚!防止婚鬨!”地教大家陣型走位。突出一個狼性文化,非常團結。

“這是一種很新型的管理方式。關琛說過,遇到災難危機的時候,能冷靜下來,就等於提高了一半的存活率。”劉禮豪說,經過這種演習訓練,除了能學習應對災難的知識,員工們的心理素質也有很大提升。不管是在日常生活裡遇到衝突,還是工作裡發生意外,員工都能很快鎮定下來,然後著手處理。

其實都是狗屁!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關琛團隊的公關,半年前曾是客服,可以麵不改色地把一套話重複一百遍且不繞暈自己,但是一碰到網上針對關琛的負麵輿情,她就隻知道注冊小號,給每個網民逐條解釋;

乾宣傳的人員,是個剛畢業的小姑娘,由於平時熱愛追星,因此在網上衝浪時間最長,微特上被關注人數最多(多達214人),從而乾掉會計張阿姨,榮獲這份工作。其主要工作就是用工作室的號點讚並轉發關琛的視頻,其他沒了;

至於美術設計,曾經是婚慶美工,設計設計請帖,專業也算對口,是個可以乾正事的,但卻被關琛布置了很多任務,今天要設計千奇百怪的獎狀,明天又要給關琛的視頻添加特效和字幕;

經紀人是謝勁竹,每天收著一本本劇本,關琛說不要,他也不勸,就喜滋滋地什麼都聽關琛的話,對關琛的職業規劃更是半點都無,每天“你開心就好”溺愛到沒邊;

整個工作室唯一靠譜的,就隻有一個錢經理,就這麼唯一一個能乾事情的,還被關琛百般嫌棄。

可以說,關琛能走到今天這一高度還沒出事,已經是天大的運氣。再繼續待著,遲早要完。

但是有過推銷保健品經曆的劉禮豪,不可能把商品的實情說出來,更不可能說自己的商品是什麼地下作坊生產出來的。

不能露怯,否則不利於加錢。

“我們團隊是很專業,很團結的。”劉禮豪嚴肅道。

說完這句,劉禮豪目光瞥向攝像機的後麵。那裡站著他的一個熟人。

是等著購買關琛的“買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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