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6章天命

“以為什麼？以為再也見不到為師了嗎？”妙音真人低著頭看著青憂，滿眼寵溺的笑問道。

青憂抬眼，一見那張熟悉的麵孔，便覺得一切都是那麼的不真實。

揉了揉眼睛，而後有些傻傻的不敢相信的問道：

“師尊，憂兒不是在做夢吧？”

“不是在做夢，是為師，為師就站在你麵前！”妙音真人說道。

那一刻，青憂的情緒再一次的失控了，淚流滿麵。

而後又撲入了妙音真人的懷中，泣不成聲道：“師尊，憂兒好想你啊，憂兒一直以為自己這一輩子也許再也見不到師尊了，師尊……”

“好了好了，都是一國之母大漢帝後，怎麼這麼沒有儀態啊，跟個孩子似得，你平時就是這樣？”妙音真人嗔道。

這話讓青憂頓時臉紅，抹去了眼淚之後，卻依舊是那副孩子樣子，傻嗬嗬的看著妙音真人，撒嬌道：

“憂兒在師尊麵前永遠都是個孩子，嘻嘻……”

“你呀！”

妙音真人搖頭嗔道。

故作無奈，卻滿臉的寵溺，但眼底同時閃過了一絲複雜和難受。

“師尊，這兩年你都去哪兒了啊？他們都在說，因為憂兒的事情，太倉宗降罪於師尊，將師尊打入了禁淵之下，可是真的啊？”青憂下意識的問道。

妙音真人微微一怔，點頭，道：“那不是傳說，為師一直都被禁足在禁淵之下，直到最近才得以出來……”

“師尊……對，對不起……”

突然間，青憂麵朝妙音真人直接雙膝跪地。

妙音真人猝不及防，趕緊拉起了青憂，道：

“憂兒，你這是乾什麼？”

“都是因為憂兒，所以師尊才會遭受這些處罰，憂兒心中有愧，是憂兒對不起師尊……”

青憂拚命的搖頭道，愧疚自責到了極點，任憑妙音真人怎麼拉扶她都不願意起來。

這讓妙音真人很是觸動，索性作罷，然後就那麼俯視著跪在自己麵前的徒兒，深歎了一口氣。

須臾之後，妙音真人語氣一凝，沉聲問道：

“憂兒，你當真覺得有愧於為師嗎？”

“嗯，憂兒這兩年來一直都在自責之中，若不是因為憂兒，師尊也不會遭受這麼多的痛苦……”

未等青憂話說完，妙音真人開口，凝聲道：

“那好，為師現在就給你一個補救的機會，你願不願意？”

青憂沒有第一時間回應，跪在地上的身子輕顫的厲害，她緩緩抬頭，看向了妙音真人的眼睛。

須臾之後，痛苦搖頭：

“師尊，彆的憂兒都可以答應，但背叛大漢離開陛下是斷然不可能的……”

儘管青憂此時很激動很開心，但她還是很清醒的猜出了師尊接下來要說的話，隻能無奈搖頭。

那確實是自己的師尊，但也是太倉宗玲瓏峰的首座真人啊！

而今太倉宗和大漢雖然沒有徹底撕破臉，可事實上，但凡有點眼力見的都十分清楚大漢和太倉宗是注定了要走了不死不休的對立局麵的！

妙音真人閉眼了，長歎了一口氣。

不錯。

那正是她要說的話。

也是她此行過來的目的之一！

“憂兒，為師從未怪罪過你，也從未後悔過當初的選擇，哪怕是今日，為師前來尋你，也不是為了什麼補償，而是那救你的啊！”妙音真人顫聲說道。

這話，飽含萬千情切，皆是肺腑之言。

青憂聞聲，更是淚流滿麵。

但卻越發的決絕了，三叩首之後，道：

“師尊，請恕徒兒不孝，師尊之恩情，憂兒願來生做牛做馬來報答……”

“不！若有來生，為師不要你做牛做馬，要你做……做我的女兒。”妙音真人輕聲回應。

那一刻，青憂直接呆滯住了。

若有來生，不許做牛做馬，要做為師尊的親生女兒。

這話徹底擊穿了青憂的所有心理防線啊，頓時間，嚎啕大哭了起來。

“憂兒，其實也不必等來生，這輩子就可以啊，跟為師回太倉，你依舊是那個趙思憂，沒有人知道你的過去，也沒有人敢追究你的過去，陪著為師，好嗎？”妙音真人又道。

她終究還是不想就此放棄。

可是……

“不！師尊，憂兒做不到，此生做不到……”青憂泣聲道。

“為什麼？那天武帝到底有什麼好的？還是這個大漢帝後之位對你來說就是那麼的重要？重要到你連命都不要了嗎？啊？！”突然間，妙音真人失態了，紅著眼睛嘶吼質問道。

青憂拚命的搖頭，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或許，有些東西本來就是無法解釋的。

不過……

從師尊的話中，她還是聽出了一些彆樣意味，突然間抬起臉，凝視著妙音真人，問道：

“師……師尊方才的那番話是何意思？連命都不要了？為什麼這麼說啊？師尊是不是知曉了什麼消息啊？”

“嗬嗬……”突兀間，妙音真人冷笑。

方才的溫和寵溺消失不見，俯視青憂的眼神是那麼的冰冷。

“趙思憂，不！我應該稱呼你為蒙耶青憂才是，大漢的帝後蒙耶青憂！你應該很清楚，而今的大漢如日中天，已然是仙門的死對頭，仙門是不會繼續容忍大漢在如此放肆猖狂下去的！”妙音真人說道。

青憂臉色複雜，一時之間無話可說。

尤其是那句直呼真名，和師尊此時的冷漠態度，就像是刀子紮在她的心裡一樣，是那樣的刺痛！

不過，她心裡更多的不是委屈，而是愧疚，深深的愧疚。

師尊冷漠待她才是理所應當的。

當年是自己騙了師尊，脫離之時也是不負責任的讓師尊扛下了所有，現在師尊前來想要再挽回一下自己，可自己依舊是拒絕！

非但如此，還反過來的想要從師尊那裡獲取情報，讓師尊背叛仙門。

青憂低頭，依舊是跪在地上，不再說話。

她知道自己的說什麼都是錯的，隻會更多的傷害到師尊。

沉默許久之後。

還是妙音真人打破了平靜，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青憂，喝道：

“還不起來嗎？”

“師尊，憂兒……”

“為師讓你起來你就起來，怎麼？你現在是一句為師的話都不聽了嗎？”妙音真人嗔斥道！

“師尊……”青憂終於還是站起了身子。

隻是依舊是不敢抬眼看向妙音真人，一直低著頭，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還是妙音真人語氣緩和了一些，輕歎了一口氣，道：

“罷了，不說這些，陪為師走走，聊聊天吧，自從玲瓏峰一彆已經過去了三年了，你也有很多話要對為師說吧？”

說完，也不管青憂願意不願意，便直接禦空而起，朝著天安都古城的方向飛去。

青憂立馬跟上，保持著一個身位的距離，一直在妙音真人的身後。

“三年不見，你也邁入了準仙境了，這讓為師都有些不敢相信了，隻是想想吧，畢竟是我妙音此生唯一的好徒兒，倒也不為過嘛……”

妙音真人說道，帶著幾分玩笑的意思。

但話中的驕傲和欣慰之意卻是相當的明顯。

青憂麵容苦澀，但還是回應道：“這都是因為師尊當年的引道傳授，所以才有了憂兒的今日！”

“那當然了，沒有為師帶你上玲瓏峰，你確實是要走不少的彎路的！對了，方才那個與你一切的老頭子是什麼來路？竟然連為師都看不透半分！”

“師尊，那位老前輩乃是龜老，是慕陛下之名而來輔佐陛下的，龜老老前輩修為高深莫測，憂兒聽陛下說，龜老早就邁入了妖神境九重天大圓滿了！”

青憂是知無不言。

妙音真人聽到這兒，頓時停住了身形，轉過臉來，不可置信的看著青憂，再次問道：

“憂兒，你說什麼？妖神境九重天大圓滿？這豈不是要半步成仙成神了呢？等等，不對，妖神境，那……那老頭子竟然是妖靈出身？”

妙音真人大為震撼啊！

首先就是妖神境九重天，而且還是大圓滿的九重天，那距離傳說之中的成仙豈不是隻差一步契機呢？

她沒想到，素來極道陣營羸弱的天武帝背後竟然也有這樣的超級老不死啊！

同時，更讓她想不到的是，那竟然是一尊妖靈。

當前什麼局麵？

要說說起仇怒對立，太倉和大漢之間還是比不上妖庭和大漢之間的啊，那才是真正的不死不休！

“師尊，陛下心胸廣闊，在漢土之時便一手推動了南疆妖靈融入人間，進入了中土世界之後，清醒之妖靈皆能看出陛下才是真正在化解人族和妖靈一族萬古以來對立不休的矛盾之人！”青憂說道。

然而，妙音真人隻是輕嗬，不置可否。

她很討厭那個叫做天武帝的男人。

如果不是他，憂兒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違背自己的意願。

“所以，你們大漢現在很自信，有龜老坐鎮，有仙兵鎮國，前腳滅了東天域的妖庭諸王族，眼下信心膨脹到了連太倉仙門都不放在眼裡了，甚至開始聲討起了仙門？”妙音真人的話裡帶著幾分揶揄的意味。

青憂聽得出來，這是輕視。

但同時，青憂對於自己的師尊又是十分了解的，知道師尊從來都不是狂妄之人，她的輕視不會無理無據而來的。

“師尊，大漢沒有想象之中的那麼弱的……”青憂下意識的說道。

“嗯！確實不弱了，天武帝那小子之前以準仙境一斬的境界修為就是抹殺妖神境六重天的火麟神尊，眼下怕是為師也未必是他的對手！八荒秘府也入世了，都在他的身後，現在又多了一個龜老，前不久更是讓妖庭毫無脾氣的滾回了南天域，以至於讓中土人間將那小子徹底推上了神壇。”

妙音真人悠然說道，對於大漢的事情一一點出，如數家珍一般的熟悉。

話音剛落，隻是頓了頓，卻突兀間語氣一轉，冷哼道：

“所以，就憑這些，便挑戰起仙門的權威了？！”

這是一聲質問，很是盛氣淩人！

但青憂還是聽出了意味和個中深意！

還是那句話，師尊不是狂妄之人，另外，儘管自己一而再的讓師尊失望，但師尊依舊是處處都在為自己著想。

師尊這是在暗示些什麼？！

青憂深吸一口氣，大抵也猜到了。

在自己的脫離仙門之後，師尊獨自受罰，被打入了禁淵之下，所有人都以為她再也不可能出來的時候，她卻重新入世了。

這意味著什麼？

師尊一定是在禁淵之下見識到了什麼！

另外，她對於大漢也很了解，方才的那些聽起來狂妄的話也不是什麼自大嘲諷，而是暗示青憂兩者之間的差距巨大！

差距？

差距在什麼地方？

隻有一個，那就是祖神！

“師尊，憂兒知道仙門底蘊深不可測，一直以來，陛下也深知這一場妖亂人間的背後是祖神的意誌在主導著！可是那又能如何呢？大漢彆無選擇，陛下亦是彆無選擇，我們身為人族，不能坐視妖亂人間而不管，目睹生靈塗炭而不動啊！”青憂直接點出了祖神！

妙音真人微微一顫，許是因為震駭，也許是因為觸動。

她看著青憂，目色再次柔和，儘是不忍和擔心，搖了搖頭，歎了一句：

“可是，這麼做有什麼意義呢？明知是死路一條啊！”

“不！就是明知是死路，卻依然義無反顧，因為我輩人族，決不能讓自己的命運掌握在彆人的手上，結局如何也許並不是那麼的重要，但至少，我輩人族有心有誌氣不屈服！”青憂語氣決然。

但話音剛落，便又語氣一轉，又道：

“再說了，陛下絕非等閒之人，人族意識也在覺醒，當下更是空前團結一氣，所以，終局到底如何，誰也不敢保證！”

妙音真人是安靜的聽青憂把話說完的。

前半句讓她心中有些觸動，隻是沒有表現出來，始終是古井不波。

但後半句，明明讓她心生熱血，卻最後還是故作不屑，輕嗬了一聲：

“嗬……是麼？”

須臾，語氣一冷，沉聲道：

“但為師告訴你，終局就是早已注定！再直接一點，在這九州星之上，祖神之意誌，那就是天命，沒有人可以違背天命！”

晚安，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