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4章屍體上的線索
冷藏室在地下,一般大戶人家裡都會有這樣的冷藏室,用來保鮮水果和食物,不過現在保鮮的卻是一具屍體。
房間裡點著冰晶石的冷白光芒,這樣是為了保證室內的環境和溫度。屍體被擺放在一隻冰涼的石棺之上,棺板的縫隙裡不斷冒出白色的寒氣。艾勒帶著瓶子和無夜來到屍體前,靜靜地凝視這位曾經受到人們敬尊,但現在卻隻是一具屍體的拉芙爾。
拉芙爾很平靜的躺著,他的屍體被保存得很完好,這麼長時間了,一點腐爛的跡象都沒有,如果不是他臉上結了一層薄薄的嚴霜,恐怕彆人還真要以為他隻是睡著了。
他被一條白色的布毯蓋著,身體並沒有穿著衣物,這不是對他的褻瀆和侮辱,隻是這段時間來,他的屍體被多次的檢驗,不可能每次都給他重新穿上盛裝。
無夜道:“人活著,不管有多麼大的榮譽,死了都一樣,他的屍體和彆人的屍體沒什麼區彆,都是一堆等待腐敗的肉。”
瓶子道:“還是有區彆的,至少那些曾得到過他教導和幫助過的人會記住他,並在心裡默默為他祝福。”
“這些祝福對於一個死人來說,已經沒有任何意義。”無夜麵無表情的看著屍體。
瓶子歎了一聲:“你總是這麼現實,為什麼不能在精神和情感上表現得更豐富一點呢?”
無夜道:“對我來說,死後獲得的緬懷再多,也比不上活著時多喝一口水。”
瓶子道:“所以你總是看不起那些為了榮譽而獻出生命的人。”
“對我來說那些人是最愚蠢的人。”無夜道。
瓶子道:“但人是有信仰的,有信仰的人總會活得比較充實。”
無夜道:“我沒否認過這一點。”
“喂喂喂。”艾勒道:“你們有完沒完?真不明白摩薩得為什麼讓你們兩個搭擋一起工作。”
瓶子道:“我覺得這樣吵一吵沒什麼不好。”
“行了,不說你們說了,驗屍吧。”艾勒拿出了三雙樹脂橡膠做的手套,扔給了他們一人一雙。
蓋著屍體的白單被掀開了,拉芙爾赤裸的屍身暴露在冰寒潔淨的空氣中。屍體被解剖過,而且還不止一次的,解剖的傷口處理得很好,似乎是最專業的驗斂法醫處理的。
事實上,拉芙爾的兩次解剖都是艾勒親自操刀,他相信醫生有非常好的解剖技術,但不是每個醫生都具有對這類屍體處理的經驗。所謂這類屍體,就是被真正高手所殺的人,而那些高手所用的手段,普通的醫生往往察覺不到。
艾勒很小心的把解剖的傷口打開,胸腹腔裡的內臟已經被取出來,並很好的保存起來了。
瓶子看著這具空腹的屍體問:“你究竟發現了什麼?”
“就在這裡麵。”艾勒指了指屍體的體腔內:“之前我第一次解剖時,還沒有發現這條線索,直到我把每一個內臟都取出來仔細檢查後,才發現這條隱藏得極深的傷。”
“傷?”無夜道:“他是被人一刀穿心而死的,除了那道傷口,還有其它的傷?”
“嗯。”艾勒道:“而且我認為這道傷是一條很重要的線索。”說著他拿出了兩枚暗係的魔晶石,高舉在屍腔上方點亮。
黑暗的刺光從上方照下來,照耀在屍體內,那已經脫血的屍肉被黑光照得暗了下去,仿佛陷入了黑暗當中。就在瓶子和無夜逐漸適應眼前的黑光環境時,他們突然發現原本看不出一條傷痕的屍體內被暗光一照,慢慢亮起了一道白色光亮。
這條白色光亮很黯淡,深嵌在屍腔內壁的皮肉組織下層,它一圈一圈盤在屍體內,仿佛是一條發著螢光的小蛇。
瓶子道:“這是……”
艾勒道:“被光魔法灼傷的痕跡。”
光對暗有互相吸收的能力,這條傷痕被暗光一照,立刻就變得很明顯了。
無夜道:“這道光傷很淡,應該不是攻擊性的光魔法。這樣的傷就算映在普通人身上,也很快會消失。”
瓶子道:“也就是說,拉芙爾是受到這光傷一瞬間死的。”
“嗯。”艾勒道:“人體本身是有自愈能力的,這種能力在人死後的幾分鐘內還存在。拉芙爾法師身上的這條光傷,明顯是在他死後一定程度上自愈了,所以才沒有在屍體上留下很明顯的痕跡,但這傷痕卻沒有在人死後徹底愈合。”
瓶子眯起眼睛道:“好隱秘的手段,如果不是反複仔細勘驗屍體,這樣的傷很難被發現。”
艾勒道:“據我推斷,這條光傷就是為什麼拉芙爾法師在臨死時,沒有自我保護和反擊的真正原因。”
瓶子看著潛藏在內壁皮肉下的暗傷:“這樣的傷痕,應該不是常見的魔法或者技能,龍蛇形的光傷……什麼樣的技能會造成這樣的情況?”
無夜麵無表情的看著屍體,忽然道:“我想起了一個家族的人。”
“哦?”
無夜道:“魔月帝國的克裡斯汀家族。我記得曾經在總部的資料庫裡看見過對這個家族‘光龍血統’的記錄,裡麵提到了‘光龍聖痕’。”
艾勒道:“克裡斯汀家族每一代人都繼承有‘光龍’血統,血統覺醒後每一個人都會有一條‘光龍’。克裡斯汀家族的現任公爵,克裡斯汀·夏伐洛擁有的‘聖戰光龍’;克裡斯汀·哈納德的‘卓越光龍’等等。這些‘光龍’都有著各自相同和不同的能力,夏伐洛年輕的時候曾經多次使用過他‘聖戰光龍’的能力,我們的資料庫裡就記錄過他曾使用過的‘聖戰龍痕’,也就是無夜說的‘光龍聖痕’。而那一招表現出來的能力,與拉芙爾身上的情況非常相似。”
瓶子一驚:“你是說是克裡斯汀家族刺殺了拉芙爾?”
艾勒道:“我沒這麼說。”
瓶子很快從吃驚中平靜下來:“你雖然沒說,但‘光龍聖痕’的印記也不是隨便能模仿的。”
“基本上不可能被模仿。”艾勒道:“普通人就算能模仿出這樣的傷痕,也模仿不了它的能力。”
瓶子道:“那麼一定是克裡斯汀家族的人所為咯?可是他們為什麼要刺殺拉芙爾法師?是魔月授意?還是……還是他們自己乾的?這其中又有什麼陰謀?”
艾勒道:“這就是我為什麼知道了這條線索,卻一直沒像各國調查團的任何人提起過的原因。”
無夜道:“的確,這件事在沒有弄清楚真相之前泄露出去,將會帶來不可挽回的後果。”
艾勒道:“所以我叫你們來,就是為了查這件事,這裡的情況我必須當麵向你們說清楚。而且你們知道,我的身份在大陸公開的,要查這條線索會有很多麻煩,隻能讓你們去……”他的話說到一半突然停止了,因為一個人,在冷室的門口吃起了花生。
“陽炎。”
陽炎倚靠成牆,高高將一顆花米拋起,用嘴接住:“真想不到,拉芙爾的死居然是魔月帝國最重要的大貴族,克裡斯汀家族所為。”
艾勒道:“我就知道那樣的監獄關不住你,我隻是驚奇,你居然潛藏得這麼好,我直到這個時候才發現你。”
陽炎又吃了顆花生:“其實我也是剛來不久,不過剛好聽到了最關鍵的。”
艾勒道:“可是這件事我不想讓彆人知道。”
陽炎道:“所以我要走了,現在就走。”說完他還真轉身就溜了。
瓶子想追,卻被艾勒給拉住了:“算了,讓他走吧。”
無夜道:“就這麼讓他走了,你不擔心他把聽到的說出去?”
艾勒道:“他不會說出去的,他不是一個多嘴的人。”
瓶子道:“你好像真的很欣賞他。”
艾勒道:“沒錯,早在一年前炎陽城之戰後,我已經著手讓人詳細的調查他的背景。”
瓶子看著艾勒,臉上微微有了點變化:“你想讓他加入Guardantintheworld?”
艾勒沒說話,沒說話有時候是最好的回答。
小鎮的街道仍然很安靜,隻有一個人顯得不那麼安靜,他拿著黑霸王重刀,站在房頂上四處張望,嘴裡喃喃念道:“陽炎那小子,跑到哪裡去了。”
出了鎮往南幾十裡外的山路上,一輛馬車緩緩的行駛。駕車的馬夫倚靠在車簷下似乎睡著了,車廂裡卻真有兩個女人躺著。
蘇菲娜躺在鬆軟的被子上隨著車子的擺動搖晃,她忽然睜開眼睛看著身邊的朱蒂問道:“你還沒睡嗎?”
朱蒂背對著蘇菲娜,她一直睜著眼睛,一夜都沒睡。過了一會兒,她才小聲道:“那裡是我惡夢開始的地方。”
蘇菲娜安慰道:“你彆太擔心了,她不會剛好就在那裡的。”
“她不在那裡,冰稚邪為什麼樣去那兒?”
蘇菲娜說不出話了。
朱蒂聲音黯然:“我沒事,我隻是不願意想起那座城市。”
蘇菲娜看著她好一會兒,隻能輕歎一聲,忽而又笑道:“那我們就不談那裡了,說點你想聊的吧。”
“我想聊的……陽炎。”朱蒂道。
蘇菲娜道:“你還真喜歡他啊?”
朱蒂道:“不知道,隻是很在意而已。我以前的團長總是提起他,還以他了目標呢。”
“那個叫什麼巴淖乾的?”
“嗯。”
蘇菲娜道:“他是怎麼談起陽炎的?”
“嗯……”朱蒂道:“就是那樣。你知道男人談起這樣的話題總是帶點火藥味,我那個團長說起佩內洛普·陽炎,每次總說不了幾句,語氣就會變得怪怪的,充滿了較勁的味道。”
蘇菲娜嗬嗬笑了:“男人就是這樣。你不知道,像我有一個同事,叫哈勃,他平時看上去挺和氣的吧,可一遇到較真的對手,就會發脾氣。”
“是嘛。”朱蒂道:“哎對了,怎麼說你心念的……‘弟弟’也和陽炎是一個傭兵團的,你不擔心他會出什麼事嗎?”
蘇菲娜道:“你為什麼要拖個長音?還有我擔心陽炎乾什麼?他堂堂炎陽城的城主,用不著我來擔心。”
朱蒂笑道:“我知道你,你隻擔心你的小‘弟弟’。不過對小‘弟弟’的關心是不有些太過頭了……?”
“呸,你胡說八道什麼。”蘇菲娜臉上有些不自在,向朱蒂抓去。
當兩個熟識的女人在一起時,她們的言行總會與平時不太一樣,尤其當這兩個女人成了密友以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