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車到站，乘客魚貫而出，黎玖看了眼手機，轉身輕車熟路地拐進了一條胡同，找到了之前閒暇時常和季雲舒去的那家火鍋店。
進店選了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落座，低頭給季雲舒發了條消息：老地方，速來。
不出半個小時，黎玖正獨自吃著鴛鴦鍋，季雲舒才氣喘籲籲地跑了過來。
她額上還有未消退的細密汗珠，臉頰兩邊還貼著幾縷淩亂的發絲，一看就是跑著過來的。
黎玖挑挑眉，把手邊的一杯茶推了過去，季雲舒跑得急，氣息稍微有些不穩，還沒等坐下來，就拿起茶杯一飲而儘。
等茶水落了肚，她才像是剛反應過來一般皺了皺眉，問：“吃火鍋喝茶，你這是什麼愛好？”
黎玖淡淡道：“消火。”
“消什麼火，火鍋冰啤才是絕配。”
“不覺得。”
“……”
季雲舒坐在她對麵，憑借著對黎玖這麼多年的了解，敏銳地察覺出她情緒稍微不對勁。
“你怎麼了？突然把我叫出來，我還以為出什麼事了。”
結果跑過來才發現，這人邊涮火鍋邊喝著茶，悠哉悠哉的，完全不像是出大事的表現。
黎玖沒說話，遞給她一雙筷子，又把菜單拿給她，“看看還想吃什麼，自己點吧。”
季雲舒粗略掃了一眼桌上的東西，嘴角抽了抽，道：“菜單上的東西都在這兒了，我還點什麼？”
剛才一進門就注意到了，整個火鍋店，就她這桌格外引人注目，吃個火鍋整得像是滿漢全席，感情跑這兒炫富來了？
“老大，到底怎麼了？”季雲舒問道。
黎玖低垂著眸子，用筷子戳著盤子裡的牛肚，良久，像是終於下定決心一般，歎息一聲，說：“幫我準備一份和黎泓的親子鑒定。”
“嗯？”
季雲舒正涮著青菜，聞言抬眸看她：“你不是有嗎？”
兩年前，正是靠著她偽造的黎玖和黎泓的親子鑒定，她才被黎老爺子認回黎家。
“這次我要真的。”黎玖放下筷子，抿了口茶。
季雲舒：“？？？”
季雲舒放下了筷子，終於意識到她叫自己過來的目的，麵無表情地雙手環胸望著她，“你要搞事？”
雖然是疑問的語氣，但季雲舒的眼裡幾乎是肯定的神色。
真正的親子鑒定，黎玖和黎泓壓根半毛錢關係都沒有，而從她今天把自己叫出來之後明顯不對勁的反應來看，她肯定要搞出什麼大事。
可能還是要翻天的那種。
對此，黎玖並沒有否認，而是瞥了她一眼，淡定地反問：“你說呢？”
季雲舒眼皮跳了跳，吸了一口氣，無奈地說：“我就猜到你平白無故地把以歌和白燁他們叫過來肯定有問題，所以，MZ最近的動作也是你授意的？”
她雖然平時一心撲在製藥製毒上，最近又添了黎霆之這個大麻煩，對外界發生了什麼不是很關注，可儘管如此，她好歹也算是MZ持股人之一，對於自家公司鬨出來的動靜也是知道一些的。
當時她就覺得不對勁，後來聽說柳以歌四人悄悄來了帝國，心裡的預感更加篤定了幾分，直到今天黎玖毫無預兆地把她叫出來，這一切才終於串在了一起。
黎玖沉默著點點頭。
季雲舒看著她這個樣子，忽然想起這人以前搞事的光輝曆史，頓時覺牙根一痛，嘶了一聲，“老大，你真的要讓帝京翻天？”
黎玖眸光輕閃了閃，嗯了一聲。
“我就知道，遲早會有這麼一天。”
季雲舒閉了閉眸子，伸手按著額角，長歎一聲。
兩年前是她陪著黎玖一起來的帝京，對於黎玖要做的事一清二楚，從那時起就已經知道會有這一天。
但和那時不同的是，此時她的心境發生了一些變化。
季雲舒抬眸看著黎玖，心裡的話猶豫了好久，小心翼翼地問：“你知道這樣做的後果的吧？”
“嗯。”
“……那你就沒有一點不舍？這些年黎老爺子對你也不錯。”
就這麼把真相說出來，然後一走了之，她這個天生冷心冷清的人都覺得有些傷人。
黎玖終於抬頭，雙眸平靜毫無波動地望向她，語氣冷冷地道：“我本來也不是黎家人。”
如果再繼續無恥地占著這個身份，才是對黎老爺子最大的傷害。
“那三爺呢？”季雲舒把心裡最想問的話問了出來，“你要是真的走了，我敢肯定，三爺會把帝京給掀了，到時你打算怎麼辦？”
還未等黎玖做出反應，她又接了一句：“彆告訴我你和三爺隻是玩玩兒，瞎子都看得出來你喜歡他。”
提到祁景辭，黎玖的神色終於有了細微的變化，眸底劃過一抹情緒，眼神躲閃了一瞬，說：“我不知道。”
她還沒有告訴祁景辭一切，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季雲舒心裡微微一驚，在她印象裡，黎玖無論何時何地，都會保持絕對的冷靜和理智，把所有不確定因素都牢牢地控製在掌心裡，根本沒有不知所措的時候。
而現在，她竟然會說出“我不知道”四個字，由此可見，祁景辭對她的影響是多大。
季雲舒愣了一瞬，隨即輕笑著搖了搖頭，算了，她管這些乾什麼，她又不是黎玖或是祁景辭的什麼人，乾嘛要操這種閒心？
“你要的親子鑒定我明天會給你。”
然後，她起身便要離開，剛走一步，又停下轉頭對黎玖說了一句：“我覺得你還是和三爺好好談談吧，畢竟你們兩個之間……不確定因素太多了。”
“老七。”黎玖忽然喊了她一聲。
季雲舒不明所以，“嗯？”
“你和我大哥，現在怎麼樣？”
季雲舒沒想到她會突然問這種問題，呆在了原地，回過神後頓覺臉上微微發熱，眼神飄忽，“你問這個乾嘛？”
黎玖頓了頓：“沒什麼，好好珍惜吧。”
“……”季雲舒臉頰更加熱了，沒說一句話，扭身就走。
徒留黎玖一人對著滿桌子的菜索然無味。
她沉默了好一會兒，拿起筷子吃了兩口之後就再也吃不下去了，便起身結賬直接離開。
“真是個怪人，點了一大桌子菜，結果就吃了幾口，來炫富的嗎？”
收拾的服務生小聲吐槽了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