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年了。”他端著搪瓷杯，手指有些顫抖，“閉上眼，想起你父親拿走計劃的事情，仿佛還在昨天……結果……已經二十三年。”

白祈知道李老有話要講，抬睫警惕地看了看周圍。

“我把他們都支開了，一時半會兒回不來。”李老哪裡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低聲笑了笑，“你和你父親一樣，都很謹慎。”

白祈抿了抿唇，沒有答話。

“他在離開前，曾對我說過一段話……”李老深吸一口氣，“他說……時間若不能證明一切，便總能抹平一切！這句話我想了二十多年，直到那天聽你說完，方才明白。”

曲亦墨是想證明完美基因的成功性及可控性，他那會兒什麼都不缺，唯一缺的便是時間。

在天理不容的情況下，他偷偷盜走手稿，建立了黑櫻花基地。

不論初心究竟隻是為了研究還是彆的什麼，他終究還是站在了所有人的對立麵。

他想證明，自己是逆流而行的勇者。

如果時間足夠，他能成功，那麼當日的一切便能被載入史冊。誰會在意他曾偷走手稿？誰會記著他的離經叛道？

如果時間不夠……他失敗了……

那麼，他給其他人帶來的傷痛，過個幾十年，總會被磨滅！

簡單的一個道理，李老卻始終沒有領悟！

白祈聽罷，默默地搖了搖頭：“他騙你的。”

李老略顯驚訝：“你……不為你的父親說話？”

“有什麼好說的？他本來就是騙你的。”白祈的聲音悶悶的，“有的東西，不是時間越長，傷痛越淡，隻是埋在心裡不願意提起……像是埋在土裡多年的炮彈，可能是啞炮，也有可能還會爆炸，誰又能真的毫無芥蒂，絲毫不怕呢？說到底，它究竟炮彈，是可以傷人的存在。”

李老細細品了很久，才緩緩開口：“你是個好孩子！小小年紀，能看的這麼透徹，想必吃了很多苦吧？我聽說，基地爆炸以後，你流離失所，這麼多年……你會不會恨他？”

白祈頷首，沒有作答。

果然，父親的保密工作太過完善，到如今，知道自己存在的人依然寥寥無幾吧？

在生物界，有不少人打探到曲亦墨和蘇冷有個女兒，但她在基地爆炸後消失無蹤……不少人尋找過那個女孩的蹤跡，最終卻一無所獲。

他們所知的人、想找的人，全部是晚晚……

無人知道自己……

也不知是可悲還是可笑？那樣極端的保護，讓她變成一個不為人所知的存在。

可有可無？

亦或者……根本不該存在。

或許哪天自己死了……依然無人為她掉一滴眼淚。

恨？自然有過。

但更多的不是恨，不是親情，不是孺慕之思，甚至不是炸死他們後的絕望無奈。

白祈沉默了很久，緩慢開口，眼裡爬滿血絲：“不論如何……我一直很感激，他給了我生命……”

李老瞧她嚴肅的小表情，忽然自嘲地笑了笑：“要不是知道你父親急於證明自己，若實驗成功，他肯定會馬不停蹄的宣告世界！剛剛有那麼一瞬間，我還真以為，你就是他造出來的完美基因人類。”

白祈垂睫，眸光深沉。

父親在研究方麵的確急於證明自己，可惜……

他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