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鐵律之中，存在野獸
天地都在這一刻，陡然變得安靜了下來。
長安城中，諸多修行人皆是沉默不語，他們馳騁而來，看著那深坑之中，保持著頂天動作的少年，皆是沉默不語。
仿佛有種莫名的心鼻酸，在每個人的心頭湧現。
望著深坑底部，少年那依舊維持的動作，許多人眼眸中皆是流露出些許的悲戚，少年心中到底是有何等的信念？
皇宮中。
百官皆是沉默，五公主身軀站的筆直，哪怕是身邊的二皇子，此時此刻都不再流露出傻笑。
有一股彆樣的情緒，籠罩在他們的心頭。
有官員籲然歎了一口氣，相較於狀元郎，他們這些畏縮在皇宮之中的百官，倒是顯得有些丟人。
五公主心頭劇烈波動，她與方浪並不熟悉，但是對於方浪之名，卻是聽得極多。
這位大唐天下的狀元郎，成長至今，所留下的一係列事跡，每一件都充滿了神話般的色彩，讓人震撼。
五公主抬起頭，望向了太極宮上方的鐵律，眼眸中流露出一抹悲戚之色。
方浪都這麼努力了，父皇到底在做什麼？
難道父皇在鐵律中，真的遭遇到了不測？
……
……
虛空陡然被撕裂。
軒轅太華一身是血的走出。
在她身後的虛空中，巨大的裂縫豁然呈現，許多人舉目眺望，可以看到裂縫之中的慘烈之狀！
一道道可怕的虛空裂縫在不斷的橫亙，仿佛有無儘的破敗在其中呈現。
顯然，軒轅太華和趙太豐的大戰，落下了帷幕，兩位頂尖超脫強者的破壞力，極其恐怖。
有人在裂縫中看到了一道被一柄劍紮在了地麵的趙太豐。
他披頭散發，鮮血不斷的流淌，卻是在仰天長笑。
他在大笑不止，不知笑的是悲還是喜。
許多人都是毛骨悚然，反應過來，大道宗的太上宗主，大唐天下宗門最強者，超脫強者趙太豐……敗了！
很多人都有討論過，軒轅太華和大唐天下的那些老牌強者相比，到底孰強孰弱。
有人說強，有人說弱。
可是，從未有人給出一個正確的說法。
哪怕是大唐朝廷，也難以評出個強弱來。
因為，超脫強者的實力是真的看不透，誰也看不透。
趙太豐作為或了數百年上千年的老怪物，他的實力，絕對是深不可測，故而，誰也不太懂軒轅太華能否勝的過他。
但是，如今，這一戰，有了說法。
單打獨鬥之間，軒轅太華勝了！
兩位宗門之間的最強者，在這一刻，決出了勝負。
勝者是軒轅太華！
大唐第一劍仙！
如今這第一的名聲，實至名歸。
軒轅太華走出了虛空裂縫，裂縫逐漸愈合，趙太豐滿懷不甘心的淒涼笑聲，自緩緩閉合的裂縫中飄蕩而出。
“苦苦尋到上千載，卻是敗給了你個黃毛丫頭！”
“天賦之重要，歎為觀止，天道……不公！”
……
趙太豐的話語，蘊含著淒厲和不甘。
這份聲音消弭在天地之間，卻是讓許多人都是感慨萬千。
軒轅太華不曾理會。
她冷著臉，絕代風華讓人心悸。
她一步踏下，落在了長安中。
深坑旁。
軒轅太華看著深坑中，維持著劍指指天動作，維持著劍陣抵擋阿思犖山肉身自爆的方浪，長長歎了口氣。
在軒轅太華看來，她這個便宜弟子，很滑頭，很狠厲……
但是，如今，方浪又刷新了她的看法，這個弟子……很有擔當。
“你已經儘力了。”
軒轅太華臉上綻放出了笑容。
她一步一步踏入深坑中，將方浪抱出來。
深坑周圍，朝小劍，溫庭，呂太玄等人皆是看著，他們不敢抱方浪，但是軒轅太華敢。
“掌門師姐……方浪怎麼樣了？”
“還有救嗎？”
朝小劍滿身狼藉，但此刻卻顧不得修整，望向了軒轅太華，希冀問道。
溫庭，呂太玄，黃芝鶴等頂級宗師也皆是好奇看來。
“他又沒死，怎麼會沒救？”
軒轅太華看了朝小劍一眼，道。
朝小劍等人頓時鬆了一口氣。
然而，軒轅太華卻沒有像他們那樣鬆一口氣，而是抬頭看向了太極宮上方的鐵律。
眉宇間有一抹擔憂。
“他雖沒死，但是……他此刻進入到了真正的戰鬥！”
“比長安保衛戰更加艱難的戰鬥……”
軒轅太華道。
“嗯，離死應該也不遠了。”
話語落下，朝小劍等人皆是一愣，隨即，皆是想到了什麼，扭頭看向了太極宮上方的鐵律。
卻見，那張鐵律，此時此刻，紅的嬌豔！
朝小劍麵色微變。
“掌門師姐……到底怎麼回事？”
“鐵律……難道真的出問題了？”
朝小劍問道。
呂太玄在喝酒，耳朵卻是也悄悄豎了起來，對於鐵律和聖皇的秘辛，他們也是想要知道。
軒轅太華淡淡的看了呂太玄一眼：“鐵律之中，存在野獸。”
呂太玄聞言，麵色不由一變，似是猜測到了什麼。
“太華宗主所言當真？”
呂太玄嚴肅道。
軒轅太華點了點頭。
“接下來，把長安城中的百姓們都疏散吧。”
“儘管鐵律若是失控，結局是一樣的，但至少……能讓百姓們不用過早的麵對災厄。”
軒轅太華道。
呂太玄聞言趕忙匆匆朝著皇宮中趕赴而去。
長安城的守衛戰，已經落下了帷幕。
阿思犖山的大軍，徹底崩潰，死傷無數，失去了戰意。
長安城守住了，一場轟轟烈烈的伐唐之舉，也結束了。
長安城的城門打開，甲胄鏗鏘之間，哥舒太行和宋仙芝兩位大將，一身旌甲踏入城內。
他們見到了軒轅太華，不由抱拳。
另一邊，裴王妃嬌小的身軀背著薑武王的屍體，一步一步的回到城內。
言可卿帶著倪雯和薑靈瓏也分彆趕赴而來。
城內城外一片肅殺景象。
濃鬱的血腥，像是血霧一般籠罩著這座古老的城池，萬年不散似的。
“武王……”
諸多強者看著薑武王的屍體，儘皆沉默。
皇宮之內，百官簇擁著五公主李蘭陵和二皇子順著朱雀大街行走而來。
“送武王。”
李蘭陵雙掌貼合，躬身作揖。
她代表大唐皇室，稱頌武王功績，恭送武王……
裴王妃抿著嘴，滿是悲戚，讓自己眼淚不掉下來。
另一邊，薑靈瓏一陣恍惚，恍惚中卻也明白，在武王府中囚禁自封十年的父王，終於解脫了。
對於融合了魔帝血的武王而言，死亡正是一種解脫。
而在生命的最後一刻，能夠轟轟烈烈的為護佑大唐，更是解脫時候的一種幸福。
武王離世，不存在遺憾。
滿城百姓也走出了屋子，對於以死守長安的武王，發自內心中的感謝。
當武王的屍體，順著長安長街運回武王府的時候，長街兩側的百姓，密密麻麻的彙聚，濃鬱的悲愴彌留天地。
……
……
方浪的肉身被軒轅太華裹挾著，來到了太極宮前。
太極宮前，白玉丹墀之上。
渾身染血，滿頭白發披散於紫色宦服之上的高離士，低垂著腦袋。
似乎感應到了軒轅太華的到來，高離士抬起頭，滿是皺紋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笑容。
“咱家，見過太華宗主。”
高離士笑道。
軒轅太華微微頷首，她看著高離士，道：“你守在這兒沒有意義，接下來的戰鬥，你插手不了。”
高離士卻是笑了笑：“聖皇需要咱家。”
“聖皇在此，咱家就算是死，也得守著聖皇。”
軒轅太華歎了口氣：“你明明知道，太極宮中……已經沒有了聖皇。”
高離士艱難的站起身，之前在與趙太豐的大戰中，高離士最為拚命，因為他要守護他心中的聖皇。
“咱家知道……但，咱家相信，聖皇一直活著，在哪裡，不重要……”
高離士道。
他仰頭看了眼鐵律，有一陣風吹拂而來，吹的他兩鬢白發在飛揚。
“咱家自幼跟隨聖皇，服侍陛下，不管是崛起於微末，不管是平諸國之亂，還是一統大唐天下……開創盛世，咱家都在。”
“咱家就算是死，也得死在陛下的身邊。”
高離士笑的燦爛。
軒轅太華將方浪的身體放下，放在了白玉丹墀之前，將方浪身上的血色衣襟，一點一點的整理好。
軒轅太華的動作很細膩，像是溫柔的小媳婦似的。
一邊整理，一邊似是有意無意的說道：“那如果……聖皇化作了野獸呢？”
“一頭欲要摧毀整個人世間的野獸。”
“你還要追隨嗎？”
高離士一怔，似是想到了什麼，仰頭盯著那太極宮上方，金色琉璃瓦之上的鐵律，瞳孔微微顫抖，泄露出幾許悲戚。
“那老奴，便用生命來喚醒聖皇的些許人性。”
高離士說道。
軒轅太華撣了撣身上的紗裙，聽聞這話，眼眸之中也微微波動。
她歎了口氣。
於方浪的身前盤膝而下。
“你倒是忠誠……”
高離士咧嘴一笑，滿身狼藉，也盤膝而坐。
軒轅太華朝著他微微頷首。
隨後，劍指一捏，一股磅礴劍氣自她身軀中迸發而出。
而盤坐在地，垂著頭的方浪肉身，也猛地仰起頭。
軒轅太華劍指一挑，嗡嚶聲中，破空聲響徹。
生死輪回四把劍，頓時飆射而來，於她的頭頂上方盤踞著。
她的手掌猛地一攥，四把劍，瞬間破裂！
炸成了千百塊碎片。
碎片猶如在龍卷交織中，化作了四朵蓮花。
軒轅太華屈指一彈，四朵劍氣蓮花，便飆射而出，懸浮在鐵律四周。
封鎖了鐵律的四個方向！
叮叮叮！
清脆的聲音激蕩開來！
長安城中，一道道人影飆射而至，在太極宮外彙聚。
朝小劍，呂太玄，李浦一，黃芝鶴，哥舒太行等等九品境的大宗師，紛紛盯著太極宮上方的那張鐵律。
所有人都想要知道鐵律發生了什麼。
而如今，似乎終於可以知曉了。
另一邊。
五公主帶著二皇子登臨高樓，遠遠眺望著太極宮。
長安城中，人流湧動，她命令百官安排百姓們撤出長安城。
她背負著手，衣袂飛揚，盯著太極宮。
她的身旁，二皇子癡癡傻傻的望著太極宮。
四朵劍蓮，籠罩住了鐵律。
鐵律在劇烈顫抖，顫抖到極致之後。
一道血色光束衝入雲霄！
雲層化作血色，像是被一股莫名的偉力給撕扯開來。
在血雲之後。
隱約之間，呈現出了一道映照虛空的虛影。
血色的王座高高懸浮，王座之上，端坐著一道魁梧至極的身影，身影冷漠無情，俯瞰天地。
……
……
一片血色茫茫的世界中。
方浪睜開了眼。
有些欣喜，他還活著！
隨後，他極目遠眺，看到了無數根血柱，在交織著，猶如百川彙入海，最後彙入到了一道身影之中。
那身影高達萬丈，像是撐起了一方天地，麵容猙獰無比，渾身上下都被鮮血所覆蓋，有無儘血管在蠕動著，每一根血管中，似乎都蘊含著哀嚎的靈魂。
而這具魁梧的身軀，腦袋正在緩緩的低下，像是一尊天神，俯向人間。
那遮天蔽日的麵孔，朝著血色大地壓來。
方浪緩緩的望天，看著那張滿是壓迫感的麵容。
忍不住吐出兩個字。
“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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