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逐風之旅(1 / 1)

星辰淚 臨川學長 1344 字 2個月前

總有往來人事奔命,但見凡塵幾多喧囂。在位高者不見鄉土陂陀之苦,在野遠者難曉風雲縱橫之化。所見、所看、所思、所想皆是一麵之詞,所以千古荒來、興亡之調,亦無幾多新意。

沐恩覺得自己已經懂了很多,他看過的那些書讓他在任何群體中都顯得閃閃發光,但是他卻因此越來越暴躁。

不是因為認識到了什麼,或者被人喜歡、欽佩這件事讓他感到厭倦,而是因為他覺得即便自己知道了解了這麼多的東西,卻沒有辦法產生能夠控製的感覺。

明明書本上的前賢麵對這樣的情況就是這樣選擇的,但是他照做也很可能會產生相反的收益。

甚至不可像尋常人那般痛到極致便去快意恩仇、就像是那些被從小鍛煉起來,隻要有讓人一絲不滿意便動輒打罵的學歌舞的少年那樣,被綁在無形之物上,所行的每件事情都遵照著某個板眼一般。

他受夠了這種感覺,從沒有如此想要逃離一種氛圍。

所經曆過的每件事情就像是一粒粒的塵埃,但是驚覺它們已成氣候時,它們已經層層累加,成為了壓在心上的山丘。

他們說的沒錯,其實從任何情況來看,沐恩的情況都已經要比尋常的人好上很多了。如果沐恩隻是個沒有魔法天賦的人,如果也遇到了這種情況,也就隻能陷入絕望之中。甚至連絲毫去拯救自己人生的可能都沒有。

可是,在填補自己傷痕的過程中又會增加許多其他的傷痕。或許那些事情並非如同父母離世般帶給了他巨大的衝擊力,卻讓他的心靈變得格外脆弱。

他在兩天前拿回了自己的全部記憶,那種痛已經重新並且清晰的出現在了他的腦海中。

而無數次眼看著“自己”因為虛假甚至低幼的決策死去,他內心的憤怒被跳動又被壓製。

所以他看著這個宏偉的城邦,這個偉大的國度,那個名為太陽的王,產生了深深的無力。

街道上的每個人都在為了自己的利益說著令人不齒的謊言,絲毫不介意謊言幻化成刀尖刺穿無辜者的心臟。沒有慈悲、沒有憐憫。

沒有道德。

沐恩沒有回到自己的房間,甚至從自己的師兄房間中走出來之後就離開了那個旅店。

他坐在野外,望著天上的星星,旁邊是錯落有致的林木,身前是蜿蜒清淺的小河。

風吹動樹葉將他飄然的金發吹起,看上去就像是古典畫家們臆想出來的憂傷之人。

風天應與萬物具寂,方可不負此時心中聒擾。

他在這裡做了整整一天,目送星漢淹沒、日上正空,然後又是月色普照,蟲鳴寥寥。

“沐恩哥哥。”雅典娜來到他的身邊,但是他沒有什麼想要回應的想法,也不好奇她回來到這裡。

少女看到他不回應自己,便坐在他的身邊,雙手環著膝,那樣靜靜的看著他。

但是沐恩在看晚天的雲。

這讓她感覺很遠,也很近。

時間很晚了,少女必須要回去,雅典娜總是那樣溫柔似水的模樣,沒有責備沐恩的冷落,也沒有更多的寒暄。將此方天地和時間全部還給了他。

偶爾,看的入神了,沐恩甚至不知道有許多人在他的身邊經過。曾在此駐足又離開的,有不少是曾與他出生入死的兄弟。

那個熱情似火的少年卻離得最遠,隻是遙遙的站在遠方的小山坡上,將沐恩的身影與周圍的景物共同記在心中。

“你偶爾也會這麼脆弱嗎?”亞伯問他。

迦爾納牽起嘴角,隻是輕輕的笑了笑:“人與人都是不同的,你沒經曆過他的事情,怎麼會知道他如此的表現是因為自己太過脆弱。況且,我和他不一樣啊。”

“或許吧,你不去安慰他?”

“他不需要安慰。就像神明脫下全能時的樣子不會想被凡人看到——哪怕那個凡人是他最青睞的。”

“你覺得他是神?”

“你也是神。我們每個人都主宰著自己的一切,我們就是自己的神。”

“不……我們沒法主宰自己的一切。”

“那麼神也沒有辦法。”

迦爾納說的斬釘截鐵,說完之後,他也如同自己說話的語氣那樣毫無留戀的轉身離開。

亞伯回頭看去。

迦爾納不知道為什麼抹了把自己的臉。

你被深愛著,但是或許你從不知曉。

我們窺視著自己的內心,然後淪陷於此,再也看不間山洞牆壁上那團光影背後的出口。

你是誰啊。

誰又是你?

沐恩站了起來,他離開了。

站在那座彆墅的門口,西蒙輕裝上陣,沒有帶任何東西。

“我帶你旅行過嗎?”沐恩問道。

“如果沒有,我是怎麼來到了這裡呢?大人。”西蒙是個很會察言觀色的人,他笑了笑,看起來一舉一動都非常的規整令人覺得舒服。

“那我們又要踏上旅途了。”

我不問你為什麼傷心。

我不問你為什麼決定。

但你投出求助目光時,目力所及,我一定會在。

“你想離開?”迦爾納將沐恩頂到岩壁之上,拽著他的衣領。

這塊石壁因為巨力的撞擊而產生了無數的龜裂。

“你不該離開。”

“沒什麼不該的,沒我你活的下來嗎?”

“這是屬於我一個人的旅程,讓我獨自前往吧。”

“呦呦呦,聽了這話西蒙都要哭出來了。”

“讓我離開吧……”

迦爾納將那杆由沐恩親手銘刻送給他的銀槍立在大地之上,留了個揮手作彆的背影。

沐恩拔出了那根自己親手銘刻送給迦爾納的銀槍,向夕陽處前進。

烏瑪什的桌子上,一張休學申請書被蓋上了允許的戳印。

兩年不長也不短,我等你回來。隻是你這幅頹唐的樣子,屆時且莫被我遠遠甩下了。

亞伯和其他的隊員站在新塔院的門口,等著迦爾納,迦爾納這次沒有帶回來那個人。

隊長歎了口氣,他也覺得有些自責。自己似乎總也留不住這些優秀的隊員,人數總是在不斷的減少。

“他會回來的。”阿蘭不知道說什麼,隻能拍了拍迦爾納的肩膀。

辛奈坐在房間裡,這裡特意為她裝點成了喜歡的模樣。她問了安舍爾一個和烏瑪什一樣的問題,隻是語氣不太相同。

“你為什麼希望他離開。”

因為他是我的師弟,他應該明白自己的責任,如果這次旅行能夠讓他尋找到自己期待已久的答案,那麼或許是件好事。

“那為什麼不讓我去陪著他呢?”辛奈感覺自己都要忘了他的相貌。

“我們都無法全盤插手對方的人生。”安舍爾沉默了片刻後說道,“但是就像我之前規勸他說的那樣,愛是包容,你要原諒他的迷茫,也要相信他會回到你的身邊。”

辛奈看了師兄很久,突然笑了,就像她第一次遇見沐恩時那樣如同精靈的笑容。

“兩年也不算太長。”

帝國的東方,摩印行省的入海口,有個皮膚黝黑的僧侶帶著一個少年坐上了一艘小舟,奇怪的是,那個小舟在拍岸的驚濤中紋絲不動。

“您還會回來的。”那個少年說道。

“或許如此吧。”

話音落下的時候,那小舟慢慢的飄向了遠方。

“西蒙啊。”沐恩係著圍巾,在前麵走著,看上去有些瀟灑的感覺。

“在,大人。”

“委屈你了。”

“這叫什麼話呢。能為您寫詩,是我的榮幸。”

“這是我一個人的旅程,你不需要跟著我,但你要為我見證。如果我死了,請你把這個消息帶回我的家鄉。”

“您不會死的,您是帝國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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