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麵有人。”亞伯出聲提醒,他感受到了腳下的土元素向自己傳遞來的信息,過了幾秒,他將手搭在了腰間的劍柄上,“他們也發現我們了。”
小隊的成員們聽到這樣的話也都進入了戰鬥狀態,原本略顯鬆散的隊形開始規整起來,“有幾個人?”沐恩沒有動腰間那個誇張的彎刀,而是從自己的儲物魔導器中取出了長槍。他的儲物魔導器是掛帶有濃鬱永恒帝國中期藝術風格的精靈族項鏈,但曆史當然沒有那麼久遠,隻是近人仿製的。
“你不把項鏈取下來嗎,戰鬥的時候可能會傷到自己。”漱月殿下提醒他道。
沐恩沉吟了一下,點點頭將項鏈摘下,然後有些犯難,因為如果項鏈放在兜裡的話太容易掉出來了,而且有褲子的阻隔,他也沒辦法直接從項鏈中取出他想要的東西。這根項鏈中並不算特彆太大的空間裡放著沐恩的全部身家——除了他的錢,他幾乎從不帶錢在身上。
“給我吧。”漱月公主很自然的把項鏈接了過去,並且輕巧的纏在了自己的手腕上,這幅仿佛在交換定情信物的場景看得周圍其他人都欷籲不已。
漱月在隊伍裡站在中場的位置,在實際的戰鬥中可能會站的更靠後些,精靈族的靈木長弓可以讓她不用太大的力量就可以拉開,如果在箭矢中灌輸魔力,也是可以當狙位的,甚至比提摩太還要更合適些。
“先不用太緊張,他們似乎沒有想要動手的意思。”已經從前方退回到隊伍中間的亞伯說道。
“你的土元素還能偵查的出他們的戰略意圖?人數多嗎?”因為漱月的加入,聖保羅回到了正中場的位置。
“大概有十幾個,從剛剛開始就沒動過了,應該是在等我們過去。”
“恩奇都,你看看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十幾分鐘後,沐恩等人走到了那個好像正在等著他們的冒險者營地。
“人類?還真是罕見。”小隊裡為首的是個虯髯強壯的男人,他的手扶著身後的彎刀,腰間掛著鉤鎖,衣服上許多的囊囊袋袋中都滿滿當當。對比之下,沐恩等人真的是一眼就露餡,絲毫沒有專業性。
“您好。不知道怎麼稱呼?”迦爾納站在隊伍最前麵的位置,手上戴著絲絨手套,一副到哪裡都不落下體麵的少爺做派。
“叫我奧倫就行,看你的樣子應該是同族的有錢人家,為什麼來這裡?”那虯髯大漢問道。
“找刺激,恬淡的生活不適合我,隻適合那些混吃等死的懦夫。”
“混吃等死可比找死好多了。”
“這麼說,您和您的朋友們有什麼想不開的,過來找死?”
這話說得毫不客氣,但是那叫奧倫的男人卻笑了,仿佛很喜歡迦爾納這種對味的說話風格。
“你雇傭的這群人,一點野外生存的必備物都不帶,每個人就背著自己的帳篷生活用品和把破武器就敢來黑澤。不是送死是什麼?況且,對我們這種人來說,隻有死裡求生才能活下去,和你這種養尊處優的小白臉可不一樣。”
真是天道好輪回,迦爾納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居然也有被彆人說成是小白臉的一天。
“嘁,跟你沒什麼好說的,咱們各姓各的路,麻煩讓一讓。”
那大漢無所謂的笑了笑,退開了,在沐恩等人經過他的麵前時帶著意味深長的笑容。
“再往深裡去,那裡麵的人可就沒我這麼好說話了,自求多福吧。”
“少爺我還真不帶怕的。”
“既然如此,我衷心的希望你被割開喉嚨的時候也有這麼硬氣。”
兩隊人劍拔弩張的擦肩而過十幾分鐘後,因為恩奇都體力透支的緣故必須要停下來休息,她這段時間始終要保持眾人之間的精神聯係,對她的魔法消耗很大。而眾人也趁著這個時間再次討論下某些重要問題。
比如還要不要繼續深入。
在從黑澤鎮出來之後,周邊的環境和遇到的人似乎都對他們抱有很大的善意,絲毫不像傳聞中到處是邪惡與殺戮的地方。而那些或露麵或不露麵的人也都紛紛告訴他們裡麵十分危險。俗話說的三人成虎真的是至理名言,連續的被施加某種心理暗示之後很多人都心中惴惴,緊張於其中是否真的有棘手之物。
“你當初是為什麼選擇這個地方的?”迦爾納坐在亞伯的身邊,他覺得有必要聽聽亞伯詳細的理由。畢竟身邊還跟著沐恩這樣一尊大神,基本就是個苦難放大器,隻要有他在哪怕所有人都很小心也難保不會有突然抽風的情況發生,就像上次砸石板,事後想想迦爾納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因為我覺得這裡是最能激發我們潛力的地方,基本上卡在我們能力範圍的極限,而且實際上遇到可能性最大的危險也就是黑澤鎮的女王了。這片森林雖然幽深但是沒有出現過什麼恐怖的存在。但是相應的,這裡自然環境條件複雜,而絕大部分可能遇到的對手都和我們是同個水平,這樣的話就相當考驗我們的能力了。”亞伯說的有理有據,“而且我還從冒險家工會那裡找了些訂單,其中有個價格不菲的訂單就是這裡才能完成的。”
“是啥啊?”
“一種植物。”
“不是吧兄弟,看看這裡的環境,正經植物哪有在這裡張的啊。給彆人采毒藥的活可不能乾啊。”
在迦爾納身旁,沐恩伸出手,輕輕地抵住了迦爾納的嘴阻止他說下去:“不要胡說,百毒之穀亦有蘭生,這裡有一味特有的魔藥,而且以現在的技術力高塔居然都沒有辦法進行人工養殖。”
亞伯點點頭道:“沒錯,不過我不了解這個地方,線報上說的是種叫白木參的東西,不知道是不是你說得那種。”
“這個東西可遇而不可求啊。”沐恩知道這種好東西現在基本上已經被挖乾淨了,特彆是年份高的,那更是極其珍貴。
因為白木參生長在自然環境如此惡劣的地方,所以本身的采摘難度就已經不低了,加上它其中蘊含的那份出淤泥而不染的淨血作用,是許多血液血管類疾病患者的救命靈藥,哪怕不用來救命,用來泡水常常飲用,也可以做到讓人延年益壽、精力充沛的功效。如果是五年以上的白木參,是可以夠得上帝王生日禮物的規格的。
“人家出一個水晶圓盤呢。”
阿蘭聽到這話,轉過頭來看著亞伯的臉,越看越覺得他就是為了搞這個水晶圓盤才把隊伍拉過來的。
“我……突然有種在給人打白工的感覺。”保羅調侃道。
“巧了,我也是。”這句話有很多人都在說。
亞伯當下感覺自己有些尷尬,但是他對天發誓並不是大家想的那樣,當初在學校裡的時候肯定是沒有辦法出去的嘛,新塔院的周邊除了個商人們投資的小鎮之外沒有其他東西,亞伯想要找冒險家工會肯定是不現實的,所以他其實是先和大家商量好了什麼地方再在來時的路上上冒險家工會挑了些任務。
其實這也是必要的,畢竟如果沒有什麼具象化的目標,眾人很可能把這次外出變成郊遊,大家都是有惰性的嘛。
之後幾個年輕人小小的嬉鬨了一會,漱月殿下拍了拍亞伯的肩膀告訴他這些人隻是開玩笑,不要往心裡去。
亞伯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
“不管怎麼說,我還是相信亞伯的判斷的。之前選地方的時候我也出了不少力,看了很多的地理資料,我覺得是不會有太大的問題。”幾分鐘後,安珀站出來支持這個自己很喜歡男孩,看樣子是堅決維護亞伯的領導。
亞伯感激的看了她一眼,然後眼神掃過自己的室友,三個室友都表示出了無所謂的意思,那亞伯基本上就是可以算他們是支持自己了。然後他又向聖保羅看去,這位年輕教皇的意見對他而言非常重要。
“我覺得可以,如果真的有什麼邪惡的東西藏在這裡麵,我和提摩太的天神之力也可以給團隊幫助。”教皇大人看上去非常的具有冒險精神,並且有種貴氣逼人的自信。
“好,那公主殿下的意思呢?”
“我聽大家的吧。”
“恩奇都?流嵐?”
都問過了一圈之後,摩拳擦掌的西蒙突然顯得十分落寞,走在隊伍的最後嘟囔著自己的意見就那麼不重要嗎,顯得十分搞笑,而亞伯也是跟他道歉了一路。
漱月其實很喜歡西蒙,因為西蒙曾出現在遠鄉之中,並且住了很久。這個開朗的遊吟詩人剛剛道那裡的時候還是少年,看上去十分失意,不知道經曆了什麼,但是這樣的人其實漱月殿下見得很多,許多人來到遠鄉都是因為受到了巨大的打擊來尋求慰藉,然後留在這裡。
可是西蒙很特彆,因為他最後離開了遠鄉,他說他想把這些可以撫慰人心的東西帶到塵世之中。
那個時候少年的西蒙眼神比現在還要澄澈,公主殿下是看著他從迷茫與頹廢中一點點重新擁有笑容的。
也正是以因為這種理想讓彼時還很年幼的公主十分喜愛,所以當青年的西蒙走出遠鄉的時候,他曾在路上看到過一個追著蝴蝶的女孩,那就是來見他的精靈公主。
隻是他直到現在都還不知道罷了。
而公主殿下也不知道西蒙現在是個芳心縱火犯。
密林之中很少有生物出沒,並且因為這裡的水石碑黑海的溺魂水所汙染,這裡的生物都表現出了更多的進攻性,甚至連蚊子都更喜歡咬人了。
為了保險起見,隊伍的成員都不敢吃這裡的肉、喝這裡的水,按照眾人攜帶的物資來看,雖然很多人都有儲物魔導器,並且帶了比較充足的後勤物資,但可能還是不夠十一個人吃的,他們現在最多在裡麵再待十天。
隨著眾人的深入,腳下的泥土逐漸從鬆軟變得粘稠,說明濕度極大,這裡本來是做港灣的好地方,也確實有傳說曾經許多海盜將自己的財寶藏在這裡,這才引起了許多的探險熱潮。
隻是海神教團崛起之後,海盜已經在帝國的海域中逐漸銷聲匿跡了,沒人想要觸碰南方神職者的黴頭。到了現在,帝國已經誕生了兩千七百多年,這裡的財寶除了那些語焉不詳、根本無從下手尋找隻能依賴運氣的部分,都早就被人挖空了,隻剩下遺留下的黑澤鎮成為了灰色世界的重鎮。
“十塊下品魔獸晶核……你真是搞笑,這種東西怎麼接啊,十一個高級魔導士去搞魔導師級彆的魔獸?”迦爾納看著懸賞單,先不說這裡有沒有那麼多如此之強的魔獸,就說自己的人員配置想搞這種生意,簡直就是頭綁褲腰帶。
“不來點壓力哪裡有動力呢?”安珀在和迦爾納鬥嘴,而其他人在照顧看起來好像有些生病了的恩奇都。
“她又發燒了。”沐恩把手從她的額頭上拿開,從今天上午休息之後,她的身體就突然差了許多,到了現在已經是晚上,沐恩總共給她吃了兩次退燒藥,她現在卻又發燒了。而且發燒的程度似乎很嚴重,因為沐恩已經能聽得見她在噫語。
“我沒有帶那麼多的草藥,如果她再這麼燒下去,我們就必須退出森林。”沐恩帶的草藥其實不少,但是並不是每種藥都是能治任何病的,本來就隻是為了應急,扛不住這樣一天燒三次,如果不是其他人還幫著她物理降溫,她可能會把身體燒壞。
亞伯現在也很擔心,但是在場的人中,隻有沐恩和漱月可以算得上是了解魔藥學,所以他隻能乾著急。
“是什麼原因導致的?”聖保羅抱著手站在一邊,在沐恩熬藥的時候他也用天神之力在幫助恩奇都祈福,但是收效為零,看來不是邪祟的力量引起的。
提摩太坐在一邊,手撐在鼻子下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我本來以為出來拉練會遇到的最大苦難是棘手的敵人,但沒想到是很多意外的事情。”亞伯此時看上去很自責,他不知道現在是否還應該繼續往下走。
“這就是生活啊。其實現在撤出去也沒什麼,這次試水也暴露了很多問題,我們可以先回去整理反思這些問題然後再好好準備。”阿蘭坐在樹枝上,他在瞭望遠方,在他的視野裡,再向前最多兩天的路程就可以走到那片月色下漆黑的湖泊。
教皇看著身邊的這些人都把注意力放到了愚蠢的問題上,皺了皺眉,再次把自己的問題重複了一遍。
“我不知道,那些治療用的魔藥都沒有給我反饋,反而是純粹的退燒藥可以起到一定的效果。”沐恩談扣首,這不是他學過的那些情況,而且這裡的條件簡陋,他沒辦法做更詳細的檢查。
“也就是說,”教皇上前一步蹲了下來捋過恩奇都的頭發,“她是沒有辦法控製自己的身體進行發燒?”
“不能排出是不是因為有什麼其他的力量或毒素進入了她的身體,這裡的環境簡陋沒辦法作進一步的檢查。”
保羅點點頭,雖然他不覺得會是沐恩說的那種情況,因為一路上沒有發生任何超出自己認知範圍的事情,包括出現的植物,地理形態的變化等等。
“你是不是……有個能變成靈魂形態的秘法?”沉吟片刻後,教宗問道,“你能不能嘗試把她的靈魂給拉出來,讓我們看看?”
“你以為我是攝魂使者嗎?”
“海神教團麵對的敵人是很具象的,是深海族。魚人、娜迦那些鬼東西,但是我們天神教派則不一樣,我們對抗的是無形的邪惡力量。對於那些並不了解這些的民眾來說,他們當然會覺得更實體的東西最可能侵害他們的利益,而忽略無形的邪惡可以改變他們的精神讓他們不知不覺的喪命。”一直默不作聲的提摩太突然站了起來,對著沐恩說道,“剛剛保羅提醒了我,這種情況在教團的典籍中有類似的記載。我認為她現在很可能是被某種未知的精神力量攻擊了。”
“紅袍說的是真的?”沐恩聽到這話,轉頭看向亞伯,而亞伯則聳肩表示自己並不知道肌體情況。
“她隻是說在黑澤泛濫的時候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她不是精神屬性的吧?”
“照理來說,精神屬性的法師對於這種事情不應該會抵禦性更高嗎?”
“因為更龐大,所以更敏感。”
亞伯站了起來,深呼一口氣:“退。”
所有的人都點了點頭,開始收拾行李,因為如果真的是如提摩太所說的那種情況,肯定要離核心區域越遠才是越好的,但就是這個時候,沐恩的心裡突然開始緊張了起來,有種被窺探的感覺逐漸蔓延上他的後背。
“大家小心。”沐恩聲音壓得很低,但是他的魔法回路已經開始流動了。
“怎麼?”亞伯知道沐恩不會無事擾軍心。
“不知道,但是我突然很緊張……上次我這樣的時候,咱們差點死在去廢棄植物園的路上。”
亞伯眼神一凝,轉過頭想讓正在樹上的阿蘭下來,但卻發現阿蘭已經飛帶著血痕倒飛了下來。
下個瞬間所有人的魔力都開始爆發,在夜幕中散出各色的光,然後提摩太被速度極快的陰影劃傷了後背發出一聲嗚咽。
“速度好快!”聖保羅不顧回路的震動,一口氣使出了十一個輝光屏障,差點直接把他的魔力抽乾。
“我沒事,傷得不重,注意警戒!”提摩太在踉蹌兩步之後不顧自己的傷勢開始凝結魔法。
沒有了恩奇都的精神鏈接,沐恩等人現在交流都隻能靠吼,一時間緊張的情緒就開始傳染。“亞伯、安珀保護好他們。流嵐,給我掩護。迦爾納,我們上!”
迦爾納怒吼一生,從地麵拔出長槍,赤紅的雷電點亮了森林的顏色。在不斷吞吐的雷蛇中,沐恩看清了那個在高速移動的生物。
看起來就像是個矮人,但並不想矮人那樣滿身橫肉。身體佝僂著,很瘦弱,看上去就像是餓死鬼一樣。
“怪物圖鑒裡可沒說過食屍鬼能跑的這麼快。”沐恩嘗試揮舞出雷槍來封住對方的走位,但是發現每次都要比它慢上一線,這不是雷霆的速度不夠,而是沐恩的反應不夠。
“給我點時間。”提摩太正在接受治療,但也沒有放緩自己的腳步,有了輝光屏障,沐恩不覺得對方那種程度的攻擊還可以偷襲得手,但這麼快的速度,照理來說不應該隻有這樣的攻擊力。
沐恩開始布置起法陣陷阱,想把對方給引誘進來,然後看看這到底是是個什麼東西。
但是過了隻聽見那東西輾轉騰挪搖落了無數葉片,然後這個聲音就漸漸飄遠了。
“它逃了。”沐恩呼出口氣,感覺突然遇到個這種東西,在晚上還是挺嚇人的。
“阿蘭沒事吧?”迦爾納發現自己的感知中已經察覺不到那東西的身影之後丟下槍,跑到阿蘭的身邊。阿蘭不知道為什麼暈了過去,看身上的傷痕似乎和提摩太身上的也不甚相似。
“不是被同種生物所傷,壞了,可能周圍還有東西。”亞伯檢查完猛然已經,抬頭看去發現正有個什麼東西在沐恩的背後漏出詭異的笑容。
“沐恩小心!”他不顧一切的大叫,但是下個瞬間,沐恩的腹部就已經被貫穿了,小天使不敢相信的緩緩低下頭,鮮血迅速從傷口蔓延出來連帶著生命力都仿佛在快速的流逝。
那個詭異的人影得以的尖笑,然後逐漸入侵到陰影之中。
惡念倒影,怪不得沐恩竟然對危險沒有絲毫察覺。
“沐恩!沐恩你沒事吧!”亞伯撲倒沐恩的身邊,想要幫他捂住傷口,但是貫通傷依然在帶走他身體中的血液。
可以點亮夜空讓惡念倒影無處可的阿諾德在第一個照麵就已經被解決掉,戰鬥手段最多的沐恩此刻也被重傷,現在的眾人一下亂了陣腳,仿佛變成了待宰的羔羊。
但是。
“神,請賜予我你的光輝,照亮我手指向的地方。”年輕的教皇左手指天,右手指地,然後聖潔而柔和的光芒就將方圓十幾米的地方照亮如同白晝,“三十秒。”教皇語氣平靜的對提摩太說道。
隱藏在陰影中移動的惡念倒影被這神光照出了原形,他瘋狂的想要逃離這裡。
“沐恩!沐恩你堅持住!”亞伯將沐恩抱在懷裡,不斷地大吼讓他不要睡過去。
沐恩現在看上去十分虛弱,似乎下一秒就會睡去,但是他依然儘最大的努力給亞伯留了句話:“彆擔心,不是致命傷。隻是……隻是刀上有藥。小心,那惡念倒影是傀儡師……”
話畢,沐恩就和阿諾德一樣陷入了昏睡之中。可是雖然他受到的不是致命傷,如果放任不管的話,這樣嚴重的傷口仍然可能讓他因為失血而死。沐恩需要以最快的時間得到治療。
“彆婆婆媽媽的了亞伯!攔住那個東西,他跑到陰影裡可以瞬移!”此時保羅已經因為透支自己的的魔力而失去了力氣跪在了地上。
亞伯此時咬牙切齒,那個老狗陰惻惻的躲在角落裡不敢現身,就隻敢用這種下三濫的招數,給我死!
“沙柩!”隨著亞伯的吟唱,即將逃離這片光輝的惡念倒影突然不能自拔的陷入了陰影之中,但是那些陰影太過微小,等它想從其中逃脫的時候,提摩太的法術終於凝結完畢。
傳言天神的右手,司寬恕;而左手,掌毀滅。
巨大的光束從空中落下,宛如巨大的手掌將那陰影排入地底,惡念倒影哀嚎著身形消散逃逸而開。似乎受到了重創。
“沒殺死他。”提摩太唾了一口,跪倒在地,後背上的傷口已經開始從紅色變成不詳的紫黑。
“他中毒了。”流嵐沒有幫上什麼忙,可憐的姑娘還沒有感受過如此恐怖的場麵,幾乎被嚇傻,好不容易放出的霧氣還被保羅的法術給驅散掉了。
而全程,漱月都沒有動,隻是幫助幾個受到明顯外傷的人包紮身體。
“您為什麼不出手?”教皇狼狽的大口喘息著,看到危機暫時解除之後躺倒在了地上,他現在感覺自己的身體非常的疼痛,因為剛剛一直都是在超越自己身能力水平的釋放法術。
“我跟不上他們,而且我覺得這也不是最危險的時候,如果不能把真正有威脅的那個存在勾引出來,打贏了這場也沒用。”漱月手中發出柔和的光,嘴中輕頌著精靈的禱文,正在幫助沐恩療傷。
她看起來依然很平靜,但實際上心裡非常的後悔,剛剛她也被嚇到了,然後心思就全放在了沐恩等人的身上,如果剛剛她可以用星辰之力將那個惡念倒影殺死,那麼情況事情可能就結束了。
“他們傷得都還不算眼中,我們得趕緊走,如果再被襲擊那就要命了。”提摩太身後的傷口雖然不深,但是足有二十厘米長,這讓他呲牙咧嘴,隻是這個時候,肉體上的難過已經不能成為影響抉擇的標準了。
“我走不動。”教皇閉上眼睛,如果沒有真正試過也的確很難想象透支自己的魔法回路戰鬥始終什麼感覺。
“恩奇都你們幾個女生輪流背一下,西蒙你背著沐恩,迦爾納你背阿蘭,我來被保羅。提摩太你還可以吧?”
“小傷,不礙事。”
“那就這樣,沒收拾的東西不要了,咱們趕緊走。”
沐恩做了個夢,夢裡他站在一座巨大的神殿門口,那神殿不是他看到過的任何風格,上麵奇怪的浮雕上好像毫無意義,隻是些觸手在張牙舞爪。
他低頭看下去,自己的腳下是萬丈深淵,那個傷口還在不斷的流血。
感覺就要死了。
他突然覺的很釋然,好像在慶幸自己終於不用再那麼辛苦了。
這個時候神殿的門開了,腳下的萬丈深淵升起了一級級的台階,讓他可以走進那座神廟之中,沐恩沒有多想,渾渾噩噩的打算跟隨著那些階梯走入其中。
這時候有人搭住了他的肩膀。
他回頭看去,看到那張臉的霎那間,他清醒了許多。
但其實那張臉他並不算太熟悉,但令他印象深刻。
月神西索。
“你真的是我的前世嗎?”沐恩問著,感受著。
西索上前一步,阻擋那些從神廟中蜂擁而出的觸手。
他醒了,已經是早晨,周圍的人都靠在牆壁上睡覺,而紅袍正坐在不遠處。
沐恩想起身,卻被腹部劇烈的疼痛給拒絕了,他這才想起來他昨夜差點死掉。
雖然不能起身,但他還是看向自己身邊的兄弟們,發現人人帶傷,看來在昨夜自己暈倒之後,他們又經曆了幾場惡仗。
過了許久,當沐恩感覺到不耐煩的時候,終於有人醒了過來,隻是看上去不情不願,肯定也是因為非常的疲憊。
“沐恩,”醒來的人是亞伯,當他看到沐恩還算是生龍活虎的時候長舒了口氣,“真的很抱歉……我覺得我不是個合格的隊長。”說著,亞伯低下頭,神情有些哀傷。
“那是咱倆出來少了,以後你多跟我出來次,就知道這根本算不上什麼,已經算是非常溫和的了。”沐恩調侃了下自己,然後歎了口氣,望著天空。
兩人就這樣沉默了一會,沐恩問亞伯接下來的怎麼辦,亞伯說等養好傷再來。
“還要來?沒想到你這麼不服輸。”
“他傷了咱們那麼多人,難道就這麼算了?我是咽不下這口氣。”
“我也咽不下。”沐恩掀開自己被沁紅的衣服,上麵的傷口其實已經基本上結痂,不過還是很疼,應該是公主先把自己破掉的腸子給治好但是沒有時間管外傷了,然後逃的時候傷口被撕開了些。
不過要不是裡麵完好無損,這會自己應該已經魂歸英靈殿。
“她照顧你到了後半夜。你當時真的差點嚇死我。”亞伯仿佛知道他在想什麼,遞給他塊黑麵包,兩人麵對麵開始吃了起來,就像是兩個正在逃難的難民,他們看著對方蓬頭垢麵的樣子,哈哈大笑。
“昨天那惡念倒影給你們造成了這麼大的麻煩嗎?我看幾乎所有人都掛彩了。”
“不是這樣的,我們在返回的過程中遇到了之前遇到的那些人。”
“他們也是傀儡?”
“並非如此,他們似乎……很奇怪,可能一到晚上就會很凶暴,可能是因為喝了這裡的水。”亞伯撓了撓頭發,他也對這種情況不太了解。那波人一共有十六個人,而亞伯這邊狀態良好的人幾乎為零,因為害怕後麵傀儡師的追擊,所以每個人都要消耗很多的體力來帶上沒有戰鬥能力的隊友。所以本來可以很輕鬆贏下來的戰鬥變得險象環生,所有人中,隻有體力保持的非常好的公主殿下沒有被賊人所傷。
“不過現在該把她怎麼樣?”沐恩眼神拋向紅袍,因為經過連番的戰鬥,大家的假麵都已經被取下來了。所以紅袍已經看過他們所有人的正臉,以她能夠陪在紅婚紗凱瑟琳這麼多年的冰雪聰明,肯定已經知道了這些人不像是表麵那麼簡單。
“就這樣吧,反正到凱瑟琳也不算媚眼拋給瞎子看。”
“我指的不是這個啊。”沐恩用眼角餘光瞥了下漱月,精靈王族那種奇異的發絕對是每個人都能瞬間認出來的。
亞伯這下也犯了難,更加後悔了起來,昨天晚上殺掉了那些發狂的冒險者後,因為大家的麵具其實都已經殘破不堪,所以他就讓大家都把麵具給摘下了,然後有過多長時間,一直在外圍遊曳的紅袍就尋聲找了上來。
“她應該,不敢對精靈王族下手吧?”
“刀尖上舔血的人,沒有不敢的。”
陸陸續續的,所有人都已經醒了,但是總不好直接在人家麵前討論要不要殺掉彆人的事情。不過看到冷漠的教皇大人眼神非常的冷酷,估計還是盤算著把這種不穩定因素給解決掉。
好消息是,恩奇都醒了,而且也不在發燒,隻是連續燒了一個下午,今天整天顯得都搖搖欲墜,所以也沒有辦法給隊員們進行精神鏈接。
很奇怪,年輕的教皇好像對這個奇異到不知該怎麼判定性彆的人兒情有獨鐘。始終走在他的身邊,很平靜的眼睛也會在看向她的時候浮出些許波紋。在場的所有人當然都能感覺出來,但是沒有人會說出來。在某次私下的解釋裡,提莫太跟大家解釋了教團裡的某些信仰和預言。
最終回到了黑澤鎮這些少年少女們終究還是沒有動手,畢竟大家都還是比較心慈手軟的,雖然理論上都能分析的出來這個心慈手軟可能會出現大問題。
隻是,在想明白了某些關節之後,沐恩有突然覺得不是什麼大問題。
哪怕誰都可以放棄,漱月殿下如果出現了危險還是要救一救的,否則也不要以為愛好和平與愛的精靈就不會發火,精靈王族在經過帝國覆滅的那場戰役之後本就隻剩下一脈單傳,如今星辰淚即將落下,哪個種族都不能獨善其身,如果漱月在帝國境內出事危及生命,那麼為了不花費精力培養下個接班人,精靈王赫爾普大概率不會再生養。然後按照精靈族那種對於心念與正義近乎偏執的追求,那精靈王陛下又一定會為蒼生守門,持劍入沙場。在戰場上尋找最強的最受,行最壯烈之舉。那星辰之冠家族可能就絕後了,所以如果公主真有了什麼事,誰也活不了。
外界常常有傳言說精靈族的聖人戰鬥能力並不算太強。
但是再弱也是聖人,堆量也能堆死現存的任何一個種族。
沐恩和青雷是有完全的隱蔽性的,隻能被肉眼看見,不能被魔法看見,所以他也曾用蒼瞬幽境探查過周圍的情況,在他認為魔導師的極限感知範圍內,都沒有任何人,那麼看護他們的老師大概率是在魔導師之上了,而高塔出品的魔導師,單挑是基本上是不用在意任何對手的,除非對方是高塔出身的邪術師。
所以眾人大搖大擺的走了進去,並且,既然已經暴露了,那也就不裝了,讓西蒙和迦爾納陪同阿諾德一起去見凱瑟琳,充當他的家臣,順便獅子大開口再多要點好東西,一個穩定的客源對任何人都有誘惑力,何況是眠湖家這種不差錢的大家族。公主殿下還是要保護一下的,所以重新覆上了麵皮帶上假發。
不知道經過了怎樣的交談,反正出來以後迦爾納被剔成了光頭,所幸沒有什麼其他的問題,問阿諾德隻是哈哈大笑,但看他那是剛走出來的樣子,恐怕他心裡的壓力也不小。
“條件答應了嗎?”
“會替我們保守秘密,但是物資不提供,作為交換她給了我些其他的信息。”
“什麼信息?”
“山中老人的信息,還有這裡一處寶藏。”
沐恩聽到了陌生的名詞,起了點興趣,邊追問了下去。
“先說寶藏吧,其實她手裡掌握了至少使十處寶藏,是作為某些交易的籌碼。據她自己說,所有地方都探查過,確保沒有空穴,但是她也沒打開過,能得到什麼、能不能或者得到就看自己的運氣了。”阿蘭說著,把凱瑟琳給出的羊皮卷取了出來,攤開在桌子上。
所有人都湊過去看,亞伯表示有點太遠了。
“山中老人呢?就是那個傀儡師?”
“並非如此,山中老人就是山中老人,但是那個傀儡師應該是他的徒弟。”
“從何看出?”
“除了山中老人的門徒,沒有人可以在古神意識占據上風的地方保持理智。山中老人是個稱謂,其實就是這篇古神封印的看守者。”
“那——那個東西為什麼要殺我們?”
“山中老人和他的門徒們,會殺掉所有人靠近古神封印節點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