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丹的領主府中,梅丹佐跪在地上氣喘籲籲,他身上昂貴的衣衫已經被魔力碰撞的餘波炸碎。
“辦事不利就要接受懲罰。不是嗎?”他麵前的那個身影在離開前丟下了這句話。
阿爾丹的高塔法陣中樞,所有有能力啟動法陣的魔法師已經全部暈了過去。但是並無大礙。
在出阿爾丹行省幾十裡外一處荒涼的樹林中,海神教團的幾個魔法師日夜催動著法力保護現場。
那樁慘案就像是剛剛發生一樣,所有事物都停留在海神教團的法師趕到的那個瞬間。這讓這件其實是半個多月前發生的凶案,在夏末餘暑的風中,屍體都沒有發臭。
“是什麼情況?”教宗黑色的長發已經垂到腰間,這讓他原本堅毅冷酷的氣質帶上了些中性的美。
“死者身上的金銀細軟都已經不見,看周圍也沒有什麼特彆的魔力跡象,似乎隻是一樁偶然發生的殺人奪寶。”一位負責勘測的法師說道,他也不知道為什麼這件事能驚擾到本在雲遊天下的教宗大人。
狄亞勳漆黑的眸子在斷肢殘骸間反複躍動,似乎正在飛速的思考。
半晌,他抬起手示意負責保護現場的教員可以離開,然後他對站在自己身邊的那個人吩咐道:“把他們都埋了吧,記得通知一下各方。”
那名法師施禮應允,然後教宗便轉身向遠方走去。
帝國的極北之地,炎陽之冠冕烏瑪什宗師正在辦公室中看書。
“教宗大人不遠千裡來這乾涸之地找我,為此還特地用了傳送法陣,是有什麼大事嗎?”他放下書,笑著問道。
窗戶吱呀一聲打開了,狄亞勳走了進來。
“我在一個地方遇到了種很奇異的回路流動方式,很淺淡,我也幾乎用上了我所有的感知力才將這種回路拓印下來。”教宗張開手,空氣中的魔力開始照著他感知到的方式開始流動。
“若是論學識,您大可以去問塔瓦西斯大人或者高塔書庫中的那位老先生,怎麼想到了我?”烏瑪什合上書,轉頭看向教宗。
教宗沒有說話,隻是加大了他模擬的回路流速。爾後,空氣中有一種炎熱的氣息慢慢滲透了出來。
烏瑪什感知到了這股力量,皺了皺眉頭道:“居然是火屬性的回路。”
狄亞勳點點頭問道:“你們家族世代將火作為第一回路,我想若是有誰可能見過這種回路,最大的可能就是你了。”
烏瑪什攏目思索了許久,然後他慢慢從桌子前站了起來,對狄亞勳說:“我想我的確見過一種很類似的回路,但是我不記得是什麼了,他似乎記載在我家族書庫的一本書中。”
“我希望你能找到它,然後將書中記載的文字告訴我。”狄亞勳收起了魔力。
烏瑪什輕輕搖頭道:“抱歉,教宗大人,但我必須時刻待在這裡,防止邊塞有失。”
狄亞勳想都沒想就對烏瑪什說:“事態緊急,還請您快去快回,在你回來之前,我會替你看好要塞的。”說著,他取出了一袋水晶圓盤,擱在了烏瑪什的桌子上。
“這是我的謝禮。”
烏瑪什看了一眼錢袋,點點頭道:“大人出手闊綽,一條信息就願意出這麼多錢,恕我冒昧,我能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嗎?”
狄亞勳搖搖頭道:“塔瓦西斯說,這件事有兩個人絕對不能知道。”
“我如此榮幸成為了其中之一?”
“不,但您和其中一個人關係親密。”
烏瑪什笑著搖了搖頭道:“我為帝國戍邊這麼多年,難道會保守個秘密都做不到嗎?”
狄亞勳並不退讓,隻是微微躬身道了句抱歉。
烏瑪什宗師看到教宗願意如此屈尊,想必是確有大事,也不再堅持,隻是囑托道:“那就委屈教宗大人,在我回來前,絕不可離開要塞。烏瑪什去去就回。”
狄亞勳點頭,再次鞠躬道:“有勞炎陽之冠冕。”
沐恩靠著自己的記憶,將大路上的勢力劃分畫了出來,若要在去阿瓦隆之森前回鄉看看,雖然繞路,但也不會太過南轅北轍,隻是他在馬背上想了許久,最終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響起與納布分彆之前,他將星碎戒指給了納布,讓皇子殿下代為保管,現在分彆感覺脖子上上了些什麼,還真是讓人感到不太適應。他打開行李箱,裡麵整整齊齊的放著換洗的衣服和幾封信件,其中分彆是來自伊南娜公主、塔瓦西斯、雷文頓和師兄安舍爾。
他拆開自己先生和自己先生的先生的信看了起來,伊南娜公主的信因為還沒到時間不能打開,安舍爾的信上則寫著遇到危險再打開這封信,估計又是個威力大的出奇的魔法。
“我是師弟又不是師妹,為什麼師兄這麼寵我?難不成他……”沐恩搖搖頭,覺得這些年已經被自己沒個正形的師兄帶壞了。
雷文頓的信沒什麼特彆的,是那種尋常的爺爺會寫給自己孫子的絮叨信件;自己師傅的就不一樣了,囑咐沐恩在見到精靈王之前不要自行銘刻魔法回路,在前往阿瓦隆之森之前要強化的是自己與他人交談的能力。
唉,明明都沒教過自己。
幾日之後,烏瑪什終於回到了要塞。
“我在家族的曆代家主的筆記中找到了類似於這種回路的記載。”
“是什麼人擁有的?”
“書中沒說,但是據調查,他們似乎是腐化力量的源頭。但是他們本身並不是邪術師,一直以來這個群體的數量都很少,但是在世界各地都有發現。”烏瑪什笑了笑,遞給狄亞勳一封信,信上寫著教宗親啟。
將海神教團的信捎給狄亞勳後,烏瑪什接著說:“他們就像是從地底爬出來的一樣,數量真的是少得可憐。但是就算殺完了他們也還會隔幾年有幾個冒頭的,所以不管是什麼情況,我估計都隻是個偶然情況,這種人似乎隻有在神器現世的時候才會數量多一些,但是現在世界上已經沒有什麼值得爭搶的完好的神器了。所以,我的意見是,教宗大人不必緊張。”說完,烏瑪什抬起手,示意不打擾教宗看自家的機密文件就離開了。
狄亞勳思索了一下,但是他心中不安的直覺並沒有什麼消退,他打開信箋,信上說南海的異動越來越明顯,而且看上去不像是魚人和娜迦搞出來的鬼。
揚揚手,向烏瑪什表示了一下感謝,狄亞勳就離開了。但他並沒有就此返回南海,而是自北向東,看樣子,似乎是想前往阿瓦隆之森。
之後,教宗不眠不休的行進了七天,這才終於來到了阿瓦隆之森。
“貪婪的靈魂永遠無法走進阿瓦隆。”森林的邊緣,無論任何人從任何方向進入,都會“巧合”的看到這塊用精靈語寫就的石碑。
教宗十分疲憊,他坐在石碑前開始假寐,為之後覲見精靈做準備。
那塊石碑並不是騙人的,阿瓦隆之森本身就是一個天下最大的法陣,他看上去沒什麼攻擊性也沒什麼防禦力,但是似乎確確實實真的可以鑒彆來者的靈魂一般,曾有無數想要尋找精靈寶藏的尋寶者被森林送了出來;若是殘酷暴戾的人,則永永遠遠被困死在了森林之中;也偶爾有為了拯救自己的親朋而冒險進入森林者,若是經受住了人性的考驗,就可以帶著自己所需的財富走出森林。
狄亞勳慢慢走入森林中,四周的一切都逐漸變得很安靜,光線也被隱天蔽日的巨木所掩蓋。
而在他還未真正到達阿瓦隆之前,在自己的王座上看書的精靈王就突然微微一笑道:“有個氣息宛如從深海爬出來的人來找我了。”溫婉的坐在他身邊的皇後聽完這話有些疑惑,直到狄亞勳看到了那塊石碑,皇後才最終感受到了狄亞勳的氣息。她微笑道:“陛下的力量比森林還要廣袤,又宛如幽蘭般的溫柔。”
精靈王合上書,俯身親吻了自己的王後,柔聲道:“這份溫柔,因你而在,亙古悠長。”
狄亞勳沒有催動魔法,而是在森林中步行前往。就這樣,又走了三天三夜。在這個過程中,餓了,便會有新鮮的漿果偶然的出現在腳邊的灌木中;渴了,便會在下一個被樹木遮擋住的地方發現一處清泉。
第四天的清晨……
“我等你很久了,狄亞勳卿。”仍未佩戴王冠的精靈王從高木上走下,來到了狄亞勳的麵前。
兩人互相施禮,狄亞勳開口道:“行走於此,我感覺平靜了許多。”
精靈王微微笑道:“你本來就如同深海般的平靜。”
“陛下,我想知道,這種力量來自何處。”狄亞勳攤開手掌,那種他曾跟烏瑪什展示的回路再一次出現。
精靈王臉上的微笑漸漸隱沒,取而代之的是一些凝重。
“我不能說,”赫爾普·極星之冠說道,“但是我可以告訴你,在我們精靈悠長的曆史中,曾於這個世界上所有的生命戰鬥過,甚至比高天更高的、比厚土更深的。”
“就連您都不敢說出他們的名字?”
“你誤會了,狄亞勳卿,隻是在精靈的典籍中記載,每一次說起這個名字,那個封印便會削弱一些。就像……你在呼喚神明的時候,神明便會回應你一樣。在幾千年前,永恒帝國的滅國之戰中,若不是因為他們,人類是成功不了的。為了將我們彼此的世界分隔,我的先祖們付出了巨大的犧牲,如若不然,我們精靈豈會連抵禦叛軍的區區百位聖魔導師都湊不出來。那一次,我們在內憂外患之下,失去了我們所有的聖魔導師。你應該知道我們精靈最鼎盛時期,擁有多少聖魔導師吧。”
狄亞勳點點頭:“五百……三十七位。”
曆史上永恒帝國的覆滅原因一直不明,因為哪怕失去了星辰之淚,永恒帝國依然擁有著世界上強大的戰鬥力。事實上,那次戰爭的每一個細節都太過奇怪,為何三個種族會突然聯合,他們為何仿佛提前知曉精靈聖魔導師們已經不在的消息,又為何將一直待他們不薄的精靈幾乎屠殺殆儘,那隻說是死亡但是卻不曾發現屍體的龍到底在哪裡。
沉默了一會,精靈王又露出了他溫和的微笑:“不過不要擔心,他們已經被封印了,偶然有一些小貓小狗從縫隙裡偷偷的溜出來,構不成大氣候。”
“那封印……不會衰弱嗎?”狄亞勳問道。
精靈王搖了搖頭道:“精靈中每一位進入暮年的大魔導師,都會用自己最後的力量維護那個封印。如果封印有鬆動,我也會立刻感知到的。”
狄亞勳沉默了一瞬,片刻後緩緩說道:“世界上任何一個種族跟精靈們比起來,都是如此醜陋。”
“彆這麼說,”精靈王拍了拍狄亞勳的肩膀,“你亦是一位值得尊敬的教宗。”
“嗬……我不過之護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王駕卻是守護著世間蒼生。狄亞勳,難望項背。”
“你已經知道自己想要知道的了。現在,你該回去對付那個剛剛睡醒的怪獸了。它叫利維坦,你要小心。”精靈王揮揮手,驅散了狄亞勳模擬的回路。
“您知道那怪物的名諱?”教宗有些意外。
精靈王笑道:“我感知到了南海的異動,那大概隻有可能是它了。但是很遺憾,我並不知道這個怪獸的弱點,隻能靠教宗自己了。”
狄亞勳點點頭,打算離開。這個時候精靈王似乎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叫住了他:“抱歉,但是我突然想起來一個問題,還請教宗大人滿足我的好奇心。”
狄亞勳停住腳步,回頭問道:“王駕請說。”
“素聞主教們能夠聽見神諭。但是……神真的會與凡人交流嗎?”
狄亞勳聽到這句話,低頭思索了一下,搖頭道:“神不會與我們交流,但是隻要將自己所有的信仰交付給自己的神明,便能躬身於側,聽見他們的閒聊聲。”
精靈王低下頭,似乎若有所思。
“可能是——悠長的歲月使我忘記了信仰的感覺吧……”精靈王神色微妙,但依然點頭向狄亞勳致意。
狄亞勳向精靈王敬禮:“王的本身就是信仰。自不需要和狄亞勳這樣凡人為伍。對了,狄亞勳還有個不情之請,能否煩請陛下送我離開森林。若真是陛下都不知道弱點的怪物,我憂心教眾們的安全,還得儘快趕回。”
精靈王笑了,他抬起手示意狄亞勳看向自己的身後:“喏,這不是本來就在森林的儘頭嗎?”
狄亞勳轉身看去,發現森林的儘頭果真就在自己身後的幾百米處。他沒有再次回頭感謝精靈王,因為他知道,精靈王已經回到了自己的王座之上。
又一次走過那塊石碑,石碑上的字卻變成了“小心‘真正的’巫妖。”
“真正的巫妖……那是什麼意思?”
幾日後,極南冰海。
“你怎麼來了?”狄亞勳皺起眉頭看著雙手攏袖仿佛來看熱鬨的安舍爾。
安舍爾對著教宗訕笑一下:“那個……家師的意思是讓我過來跟著觀摩學習一下,高塔來的幾位宗師隨後就到。”
教宗打量了他兩眼:“連高級魔導師都還沒達到,你小心圍觀的時候被隨手拍死。”狄亞勳說完之後就前往前線了解情況了。
安舍爾賠著笑說好,然後望向寬闊的海麵,心裡疑惑為什麼他一個火屬性魔導師要來這鬼地方觀摩學習,還指望著他焚山蒸海不成。
這不就跟水屬性的教宗冕下硬要去大沙漠裡硬剛獸人一樣扯淡嗎?
帝國極北,烏瑪什看著戰報,有點不敢相信的問道:“教宗大人他真的以一敵二殺掉了兩個獸人的大魔導師?還是在沙漠裡?”
他手下的那名高級魔導士低著頭應承,並說其中有一個其實剛剛進階成為宗師高手。
“咱們這個教宗啊……老比蒙這次要氣死。”烏瑪什將戰報放下,揉揉自己的太陽穴。無奈的感慨教宗的不懂政治,看來獸人們的報複洪流即將要到來了。
半年後,說是一路遊學,實際上應該算是一路流浪的沐恩來到了阿瓦隆之森邊上。
“啊!什麼東西嘛!酒館不讓賣酒給小孩子!旅店的人要把我送去孤兒院!走小巷還有可能被打劫!”風餐露宿的沐恩感覺自己是飽嘗了人間冷暖,在社會上,一個十歲的小孩子引不起任何重視,也連魔法師的魔力濃度都沒有,遇到事情隻能快馬疾走,溜之大吉。若不是遇到了些好心人,否則他還真有可能無法在自行突破的情況下,走到阿瓦隆之森。
他牽著那匹陪他顛沛流離、已經被餓瘦了不少的馬兒在森林邊緣坐下。
他翻開伊南娜公主的信,微微一笑。
“願望總會成真的。”信上隻有這個一句話,但是之上有許多印痕,似乎是公主殿下曾改過許多次信箋的內容,而且還“好巧不巧”的忘記換了一張新的紙,讓沐恩可以從印痕管中窺豹的得知原本的一些內容。
稍微休息了一下,他繼續向森林中走去。
他看到了之前狄亞勳來時看到的石碑,他心中惴惴,默念道:“沒有被師兄帶壞、沒有被師兄帶壞、沒有被師兄帶壞……”
而在森林的外圍,兩個身影隱匿的非常好的魔導師被精靈王笑著攔在了外麵。
“我已經答應了塔瓦西斯閣下,自然不會讓他在阿瓦隆之森中受到傷害。”
兩個保護者應聲而退。
“您不去接他嗎?”王後微笑著問。
“不著急,隻要心靈足夠純潔,他自然可以很快的來到我的麵前。”
“他隻是個十歲的孩子,已經過了人類和亞精靈最純潔的那段時光了。您確定他能擋住那些誘惑嗎?”王後似乎有些擔憂。
精靈王點點頭道:“我或許不相信他,但我相信他的老師,畢竟,塔瓦西斯是……我把森林中所有可能遇到的危險都擺在他的麵前了,相信他可以做到。”
森林中沐恩沿著涓流溯遊而上,防止自己因為找不到水源而渴死。書上說的阿瓦隆之森邪門的很,據說是隻要福至心靈在原地睡三天都能到阿瓦隆,要是這片森林腦子抽筋,那可能剛進去一步就回不去了。
沒過多久,沐恩發現走到了小溪的儘頭。
“金幣堆?”沐恩張大嘴巴看著從金子中湧出來的泉水。
“隻能拿走自己需要的部分。”他看著旁邊的石碑,一個字一個字的念出來,念完他吐槽一句道:“這精靈文怎麼龍飛鳳舞的,寫的板正點不好嗎?”
然後他又看向金幣堆撓了撓頭:“我好像也不需要錢……”然後他仔細思索了半晌,一拍腦殼道:“我明白了!這是精靈王委婉的提醒我要交學費!”說著,他投了幾個金幣下去,然後還洋洋自得道:“未進山門先拜神,才臨溪畔已成仙。”①
這個腦回路,可能真的是被安舍爾帶壞了吧。
阿瓦隆王城內,精靈王正在喝水,感知到沐恩的做法之後瞬間嗆到了,止不住的咳嗽了起來。王後趕緊關切了一句,他笑著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事。
“這個小朋友挺有趣的……”赫爾普笑道。
之後的幾天,沐恩開始迷路了,一直在原地打轉。如果不是豐饒的森林給他提供食物,他覺得自己很可能會餓死在這裡,而且在這個過程中,他還發現了很多有毒的果實,如果沒有仔細辨彆,可能就會因為誤食毒果而死。
最終他靠著每天晚上勉強透過森林的密葉辨彆天上的星星走了出來。
“學的多是有用啊!”這是他這段時間以來最喜歡說的一句話。
但是沐恩不明白,為什麼如此廣袤豐饒的森林沒有什麼動物呢。
精靈王聽到了聽到了這句話,微微一笑。
“馬上就來了。”
接下來三天,沐恩沒有找到過任何吃的,他的馬倒是因為每天都有豐肥的草吃,比剛進森林那會胖了一些。
這一天,沐恩坐在溪流邊,看著自己的馬悠閒的喝著水吃著草,突然感覺十分不平衡。
“你這個家夥!要不是我一手養大的有感情,你現在就已經是我腹中之食了!”說著,他丟了一塊石頭砸向那匹聽不懂人話、依然悠閒吃草的馬。
他覺得非常疲憊,所幸躺倒了地上,對著天空大喊道:“精靈王大人!我是沐恩啊!你還送過我書呢!我現在要餓死啦!求求你救救我吧!”喊完之後,他感覺自己更餓了,就變成了小聲的嘟囔,“走了這麼久我還能忍住不罵人,我的脾氣也太好了。”然後他想了想自己的詞彙積累,似乎罵人的話除了“大壞蛋”之外就沒有了,可是這句話怎麼聽怎麼像撒嬌,一點威懾力都沒有。本想著這次遊學應該可以學點粗鄙的話好回去罵師兄,結果好像天意使然,根本沒聽到過。
草叢裡傳來了窸窣的聲音,沐恩立馬坐了起來,注意著周圍的動靜,這時候一隻野兔跳了出來!
驚喜來的太突然,沐恩想都沒想就開始追逐那隻兔子。
兔子跑得很快,但是沐恩有逸散在空中自由魔力的加持,十幾分鐘後,他找準時機一個前撲,終於逮到了這支灰棕色的兔子。
“你彆怪我,不吃你,我就得餓死,莫怪莫怪啊。”沐恩望著懷裡的兔子,野兔一動不動,似乎是認命了。這個時候他突然想起來自己沒有刀,這一路走來靠著師兄給的大量金幣,他也不需要捕獵維持生計,所以這好像還是他第一次殺生。
“我該怎麼殺死它呢……”沐恩有點為難,其實他隻需要手上稍一用力,就可以掐死這隻柔軟的野兔。但是那樣讓他感覺實在太殘忍了,他摸了摸那隻兔子,手上傳來的觸感讓他一想到等會要殺死它就十分難過,還有一種生理上的惡心。他決定回到小溪邊找塊石頭,閉著眼砸死它。
他趟著草叢打算回到河邊,幾點紅色在他走過的灌木中若隱若現。
“這是漿果?”沐恩蹲下身來查看,“真的是漿果!還是能吃的!”這個發現讓他欣喜若狂,但是他仔細找了找,卻發現漿果隻夠他吃這一頓的。沐恩有些為難,如果將這些漿果帶上,先吃了這隻兔子,就可以至少有了一天的能量。所以他不斷的看看手裡的兔子,又看看漿果。
“啊!!!”沐恩對著兔子怒吼。
“算你走運聽見沒!以後彆讓我看到!”沐恩騰出一隻手,指者那隻野兔的鼻子說道。說罷,便掄圓了手臂將兔子擲了出去。
最終還是惻隱之心作祟了。
“什麼鬼森林,以後有機會一定要一把火燒了它!”沐恩哼哼唧唧的吃完漿果,站了起來。
“不過這漿果還挺好吃的,好像是‘蜂蜜果’。”他從清冽的果實中嘗到了淡淡的蜂蜜味道。
“吼——”一聲低沉的吼聲傳了過來,似乎在表達著自己的不滿。
沐恩看向剛剛他擲兔子的那個方向,一隻看性狀才剛剛成年的魔熊向他走了過來。沐恩咽了口口水,往後稍微退了退,他顫顫巍巍的伸出手對魔熊說:“那個……剛剛你來的方向,應該有隻沒跑遠的兔子……”
“吼!!!”魔熊爆吼一聲,向他衝了過來。
“我!”沐恩叫了一聲,但是不知道該用什麼字來表達自己的情緒,轉身撒腿就跑。
“安舍爾!有熊,咱們快跑!”沐恩邊喊邊向自己的馬跑過去。沒錯,他給自己的馬取名叫“安舍爾”,這樣在抽馬鞭的時候會有種特彆的感覺。
等他走到河邊,傻眼了,發現那匹馬已經不知道去了什麼地方。
“你和我師兄一樣不靠譜!我當初就該吃馬肉!”沐恩非常憤慨,卻隻能無能狂怒道。
他跑過小溪,發現自己的箱子還在。
“快快快,看看我還有什麼東西。這是極光屏障,不頂用啊;這是焚城之炎,不能用;這個信封是什麼?不管了先拆開看看。”
說著,他拆開了那封師兄給的信。信中有一串像是密令的東西,說是喊出這個,會有人來幫助他。
沐恩照著念了出來,然後他抬頭看向那隻熊。
一秒……兩秒……三秒……
“這有個屁用啊!人命關天你玩我呢?!”沐恩與那隻熊隻有不到五米的距離了,他把信往地上狠狠一摔,掉頭繼續跑。
“這個魔熊周圍有魔力鎖!我隻有一次機會,如果不行的話,請精靈王原諒我提前燒了這個鬼森林!”沐恩一咬牙,在一棵樹乾上連踏兩步,然後在空中轉體,左手攥著那塊懷表,右手的掌心中發出了銀白色的電光。
王座之上,赫爾普慢慢踱步後站定,點頭道:“差不多了,他做的不錯。”說著舉起了右手,好像要結束法陣的運行。
“這是你想殺我的,得罪了!”沐恩的目光都被電弧所遮蔽,隻是在空中用儘全力的一掌拍下。
一聲悶響。
沐恩心道不好,這樣的攻擊無法好像無法對成年魔熊形成致命傷,他用儘全力偏移重心,將左手的懷表對準了魔熊,打算向裡注入他最後的魔力。
但是有人抓住了他的左手,輕輕一扭,所有的魔力就都被震散了。
電弧隱匿,沐恩這才發現,原來他的右手是打在了精靈王右手的虎口上;而他的身體,仿佛是從天空中降落到了王座的正上方。
“溫和慷慨,身意持恒。常懷憐慈,亦懂抗爭。你做的很好,雖然以後的人生所遇到的會比這些複雜的多。但是隻要你心靈沉靜,善於思考,總能找到訣竅。”精靈王對著沐恩微笑,將他放了下來。
沐恩這時腦子還是懵的,隻是感覺到了英俊溫柔的精靈王揉了揉他的腦袋,對他說:“歡迎來到阿瓦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