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鬼新郎頂著陸疾的臉,做出這種理直氣壯的事,顧玖心情有些微妙。
她有一種熟悉感。
顧玖終於正視鬼新郎,不動聲色地打量他,心裡開始琢磨著進入遊戲世界後所經曆的事情,隱隱察覺到不對。
雖然她的審視很細微,鬼新郎仍是敏銳地捕捉到。
他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驚喜之色,是如此的歡欣雀躍,仿佛很高興她終於正視自己。
“夫人,我真的……”他像是有些緊張地抿了抿豔紅的嘴唇,那豔紅為他蒼白的肌膚添了幾分妖冶,讓他整個人都變得鮮活起來。
顧玖抬手,打斷他的話,一臉嚴肅地問:“你真的認定這樁婚事?”
鬼新郎點頭。
“那你應該明白,我是人類,如果和你進入幽都城,我會死的。”
鬼新郎的神色也變得認真起來,他道:“沒關係,到時候你會轉化為鬼,這樣我們就能永遠在一起了。”
顧玖:“……抱歉,我對當鬼沒興趣。”
對於她的拒絕,鬼新郎不僅沒有生氣,反而生出幾分幽怨和委屈,輕聲道:“夫人,難道你對我沒感情麼?”
“我……”顧玖盯著他的臉,到嘴的話變成了,“確實不怎麼喜歡。”
“但也不討厭,是吧?”鬼新郎靦腆地笑起來,笑容格外愉悅。
顧玖:“那是因為……”
這次輪到他打斷她,他微微一笑,輕聲道:“你不用說,我懂的!不過以後你隻是我的夫人,其他的都不是。”
這麼自信?
顧玖微微挑眉,臉上露出一個看起來就很假的笑容,“那就試目以待。”她的話題一轉,“現在,可以讓我離開了嗎?”
鬼新郎看她一眼,有些羞澀地說:“我們好不容易見麵,能不能再陪我一會兒?”
“不行!”顧玖果斷拒絕,“阿疾在外麵等我,我要去找他。”
鬼新郎微微垂下頭,手指無意識地扯著身上的衣袍,蒼白的麵容,看起來病態又脆弱,很容易讓人心軟。
顧玖看著他熟悉的小動作,心情不太好。
這個鬼新郎不僅長得像陸疾,甚至連麵對她時的某些習慣都像極了,這是隻有她知道的小習慣,若非陸疾就在身邊,她幾乎以為他就是陸疾。
顧玖再次意識到這次遊戲世界的棘手之處。
如果連玩家心裡最隱秘的秘密都能探知到,給玩家設置的死亡陷阱隻怕很難逃脫。
正當顧玖琢磨著要不要再用一張通靈卡離開時,鬼新郎猛地抬頭,看向通往第六層的樓梯口處。他的瞳孔深處似是有什麼波瀾泛起,未等顧玖看清楚,他倏然起身,抓住顧玖的手。
“夫人,我今晚再來找你,我帶你去看冥河夜景。”他用無比羞澀的語氣說,眼神格外的眷戀,一臉依依不舍。
顧玖感覺到某種強悍的氣息襲來,似要打破死亡通告時間裡的空間,周圍的空間變得不穩,隱約有些預感。
當眼前的鬼新郎再次如露珠般消失,屬於人間特有的喧鬨遙遙響起,打破空間的寂靜。
顧玖仍是在塔中的第七層,但已非鬼塔,而是正常的古塔。
“阿玖!”
陸疾出現在第七層的樓梯口,見她站在這裡,大步走過來,緊緊地摟住她。
第七層不僅有顧玖,還有其他的遊客,那些遊客見兩個女孩子抱在一起,隻是隨意地看了一眼,紛紛湊到窗邊俯瞰古鎮。
陸疾抱得很緊,顧玖覺得自己的老腰有些負荷不住。
她輕咳一聲,拍著他的肩膀說:“阿疾,鬆一點,我的腰需要保護。”
陸疾慌忙放開她,一邊為她檢查腰,一邊用眼眶微微泛紅的眼睛盯著她,聲音很軟,“阿玖,對不起。”
顧玖哪裡受得住美少女委屈巴巴的模樣,沒誌氣地說:“其實也沒事……”
偽裝成美少女的男朋友太犯規了,就算知道他裙子底下的大怪獸比普通男人都要雄偉,可隻要看到他現在這模樣,誰能扛得住?
陸疾確認她的腰沒事後,一隻手擠進她的指縫間,和她十指相扣,像隻可憐巴巴的小奶狗,委委屈屈地說:“阿玖,剛才那男鬼又來了,是嗎?”
“……你怎麼知道?”
“因為你一直沒有離開死亡通告時間。”
玩家進入死亡通告時間時,與現實的時間是一樣流速的,在死亡通告時間裡待了多久,現實世界裡的時間流逝就是多少,絲毫不打折扣。
所以他等了很久,都沒在古塔找到她,便懷疑她被困在死亡通告時間裡。
顧玖輕咳一聲,不知怎麼的,突然想為自己辯護一下,“也許是這古塔的鬼太厲害,我被困住了呢?”
“不可能!”陸疾毫不猶豫地說,“普通的鬼怪不是你的對手。”
天妖血脈霸道無比,普通鬼怪遇到天妖血脈,隻有被碾壓的份,哪可能一直困住她?除非是遊戲世界裡的規則本身……
想到這裡,他的眼神沉得厲害。
顧玖心裡又湧起一股心虛,雖然她覺得自己沒做什麼,但麵對男朋友平靜的陳述時,挺那啥的。
果然,便見他有些受傷地低語,“阿玖,這是你第一次為不相乾的人辯解,你是不是很在意那個鬼?”
“沒有……”麵對男朋友了然的目光,顧玖隻好承認,“是有一點。”
陸疾臉上露出更受傷的神色,整個人都要委屈死了。
顧玖趕緊道:“我隻是覺得他和你很像,不僅是長相,還有性格,甚至是……”說不下去了,感覺再說下去,這人真的要直接提劍就去幽都城弄死鬼新郎。“阿玖,他絕對不是我!”陸疾冷冷地說,“你要記住這點。”
顧玖定定地看他一會兒,說道:“行吧,我記住了。不過他說今晚還會過來……”
陸疾:“……”果然應該先弄死那鬼新郎。
兩人一起離開古塔。
路上兩人都很安靜,可能是因為鬼新郎,也可能是因為這次遊戲世界隱藏的險惡用心,讓兩人都不想說話。
離開古塔不久,便遇到柴穎穎和江則。
“大小姐,陸疾!”
柴穎穎拽著江則過來,臉色十分蒼白,顧玖敏銳地嗅到兩人身上的血腥味。
“你們受傷了?”她的表情微微變了。
江則苦笑道:“受了點輕傷,還好。你們呢?你們剛才是從古塔下來吧?有沒有……”
“有,不過我們沒事!”
顧玖說著,決定不去逛古鎮,和兩人一起回小橋客棧。
回到小橋客棧,發現譚蘭他們也回來了,同樣臉色蒼白,身上飄來淡淡的血腥味。
“你們也受傷了?”柴穎穎詢問。
譚蘭點頭,有些虛弱地說:“剛才我們登上鎮東那邊的架子橋時,接到手機的死亡通告,經曆一場惡戰。”
說到這裡,幾人眼裡都露出幾分劫後餘生的驚懼之色,能活著回來讓他們非常慶幸。
簡單地聊了會兒,他們回房處理身上的傷。
顧玖和陸疾跟著進入柴穎穎和江則的房間。
以為顧玖要幫自己處理傷,柴穎穎喜滋滋地將衣服脫下,便見陸疾果斷地轉過身,麵向窗外,仿佛看她一眼都傷眼睛似的。
“柴姐,這裡還有男人呢,你當我不是男人啊!”江則有氣無力地提醒。
柴穎穎斜睨他一眼,“你有膽就看。”
江則默默地轉過身,好吧,他確實沒膽。
見他背對自己,柴穎穎繼續脫衣服,脫得上半身隻剩下內衣,顧玖終於看清楚她身上的傷,一條條皮開肉綻的傷,布滿身體各處,像是被棍子打出來的。
柴穎穎嘶嘶地叫痛,蒼白著臉說:“大小姐,麻煩幫我上藥。”
顧玖接過她遞過來的藥,為她清理傷口,塗上治療的藥,問道:“在哪裡傷的?”
“鎮西那邊的踩高蹺。”柴穎穎有氣無力地說,“我和江則正在看踩高蹺呢,當時多熱鬨啊,四處都是遊客,哪知道天色突然就陰下來,那些踩高蹺的表演人員不知什麼時候變成一個個鬼,踩著高蹺像耍雜技一樣,蹬著高蹺朝我們殺過來,他們腳上的木蹺簡直是殺人工具,一腳蹬下去,地板都能蹬碎……”
古鎮裡有表演踩高蹺的節目,吸引不少遊客過去觀看。
那些踩高蹺的工作人員身著戲裝、濃裝豔抹,且歌且舞,是一個很大的看點。
柴穎穎和江則沒想到死亡通告會在這時候到來,當時的氣氛太過熱鬨,喧囂聲蓋住手機信息的提示聲,以至於他們沒有準備,直到鬼怪突然襲擊他們才察覺到他們已經進入死亡通告的時間。
事後柴穎穎兩人趁機看過手機的提示,正是“踩高蹺”。
踩高蹺的鬼不少,個個身懷絕技,踩著高蹺反而讓他們更可怕,能淩空飛躍,不管玩家逃到哪裡都能追上,兩人幾乎是死裡逃生才逃出來的。
顧玖幫她處理好傷後,柴穎穎的臉色好了許多,她穿上衣服,去幫江則處理傷。
看陸疾轉臉向窗外,便知道不能指望這位幫他們處理傷。
柴穎穎還有心情調侃,“陸疾,咱們都是女人,你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陸疾沒理她,察覺到她已經穿上衣服,他才轉過來,坐到顧玖身邊。
江則身上的傷和柴穎穎差不多,都是被鬼怪用木蹺打出來的。
柴穎穎一邊幫江則上藥,一邊詢問顧玖和陸疾的經曆,聽完兩人在古塔的經曆後,都覺得他們經曆的死亡通告裡的危險性也不小。
其實兩人在古塔收到的死亡通告都是一樣的,隻是當時被鬼新郎分開,後來陸疾很快就離開死亡通告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