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班教室一片死寂。
正在這時,廣播裡忽然響起值班老師的斥責聲,“一班一班!你們班這是在乾什麼?還當不當這是晚自習?!”
其實按平日的正常情況,早在打鈴沈星若還沒回座位那會,值班老師就該殺過來了。
隻是今天的值班老師是二十三班班主任,優哉遊哉吃完飯回到教學樓,還沒等他去廣播室值班,就被年級組長緊急召去了年級組長辦公室,開班主任會議。
王有福也到這會兒才散會,聽到廣播裡在點名批評一班,他本想往辦公室,忽然停了停,又拐向一班教室。
沈星若連校長都敢頂撞,自然也不會因為監控那頭值班老師的警告而怯場。
所以等王有福踱步走到教室門口的時候,見到的就還是教室裡寂靜的對峙。
他重重地拍了拍門板,“你們這是在乾什麼,唱戲啊!”
看到翟嘉靜在哭,他更是一下子皺緊了眉頭,“翟嘉靜,怎麼了?”
翟嘉靜眼淚無聲地往下掉,搖著頭,不說話。
教室氣氛特彆奇怪,也沒人主動開口解釋,王有福朝講台上維持紀律卻像個失靈npc的副班長招了招手。
副班長怕王有福罵他沒管好紀律。
戰戰兢兢走過去,王有福卻隻問他班上這是怎麼了,他如蒙大赦,竹筒倒豆子般,完完整整將事情複述了一遍。
王有福越聽臉色越難看。
副班長落下去的心也隨著王有福的臉色變化倏然提了起來,說到最後,他吞吞吐吐,聲音也越來越小,“……就,就是這樣。”
王有福麵色沉得快要滴水,“沈星若翟嘉靜何思越陸星延!還有石沁,全都給我到辦公室來!”
說完,他背著手,一言不發地轉了身,離開教室。
-
政治組辦公室,五人站成一排,全都背著手低著頭。
翟嘉靜在最角落的位置低聲抽泣。
石沁用眼角餘光看了看她,心下不忍,悄悄遞給她一張紙巾。
翟嘉靜垂著腦袋,接了。
王有福先是將沈星若陸星延何思越三個人訓了一通。
尤其是沈星若——
“有什麼事不能下課再說?非要在晚自習上鬨!隻有你的事情重要,彆的同學的學習就不重要?!沈星若,你的脾氣性格也要改一改了!”
“沈星若她……”
“陸星延你給我閉嘴!我現在是在跟你說話嗎?!”
陸星延:“……”
“對不起王老師。”沈星若特彆坦然,認錯認得很快,“是我的錯,我不應該耽誤其他同學的學習時間,也不應該在晚自習生事影響班級月評,今晚晚自習的扣分,我會想辦法補回來。”
王有福聽她認錯,臉色稍微好看了點。
可馬上,沈星若又接著說:“但請您見諒,這件事我晚自習的時候不做,等到下課就做不了了。”
流言傳播的速度本就很快,傳播初期她還能一個個找過去找到源頭,等上一節晚自習再過個課間回來,那就很難說了。
王有福瞪了她一眼。
她麵不改色。
王有福平複了下心情,又轉了轉方向,“翟嘉靜,你來說,怎麼回事?說何思越舉報的是你嗎?舉報信是你寫的嗎?”
翟嘉靜擦了擦眼淚,“不是這樣的,王老師。”
其他幾人下意識望了過去。
在教室那會兒,翟嘉靜的確是已經慌了神了。
沈星若的步步逼問,讓她沒有多餘的時間去思考,很多問題她都不知道該怎麼去圓。
但值班老師的打斷和王有福的出現給了她緩衝的時間。
就這麼一小會,她聲音仍舊哽咽,卻不複之前慌張,“我……王老師,說何思越舉報的,的確是我。對不起,何思越,對不起,星若。”
王有福見不得小姑娘哭哭啼啼,朝她遞了盒紙巾,皺眉,“彆哭了,有什麼好哭的,先擦擦,慢慢說。”
翟嘉靜小幅點頭,收拾好心情後,哽咽開口道:“其實今天下午,我就和星若…沈星若還有石沁說過,我覺得舉報的人,很有可能是這次校長實名推薦名額的競爭者。”
“其實我心底一直有些懷疑班長,所以和彭飛月吃晚飯的時候就順口說了下這件事,我也沒想到這件事就這麼傳了出去。”
她咬著唇,“我很害怕,怕星若誤會,所以我隨口說,我是從鐘小優那聽到的。其實我隻是懷疑是班長,沒有證據,但傳出去之後就變成了現在這樣子,我真的很抱歉……”
“但舉報信真的不是我寫的,我當時也隻是理所當然以為舉報信裡會寫具體的住址,畢竟沒有具體住址的話,我覺得老師們也不會相信。”
翟嘉靜說得很像那麼回事,也很合情合理。
石沁基本已經信了。
何思越卻半個字都不相信,“翟嘉靜你憑什麼懷疑我?明明就是你自己開學跟我講沈星若和陸星延談戀愛同居!”
翟嘉靜看過去,一臉茫然,“班長你說什麼,我什麼時候跟你說過?我沒有。”
何思越簡直覺得不可思議,“你這人怎麼這樣!”
“我真的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麼,你為什麼要這樣子說我,這事情出來之前,我都完全不知道星若和陸星延住在一起。”
翟嘉靜心裡很緊張,但她知道,隻要她不承認,這件事就沒證據,也就沒辦法處理。
兩人各執一詞,到最後隻能不了了之。
——畢竟也不是什麼將人打傷打殘的大事。
何思越被氣到不行,實在不懂怎麼會有人說慌說得這麼臉不紅心不跳!
平日的冷靜溫和通通喂了狗,可他也沒證據,於是在辦公室裡就發起誓來。
翟嘉靜作勢也要跟著發誓。
兩人之中明顯有一個人在撒謊,偏生兩人平日表現都很優秀,也不是愛惹是生非的人。
王有福也不知道該信誰的說辭,按了按太陽穴,示意打止,“行了行了!還有完沒完!當辦公室是菜市場呢!”
他又對這五個人分彆詢問了一番,可也沒問出個什麼結果。
第二節晚自習也要下課了,時間已經很晚,王有福皺了皺眉,“算了,不早了,你們先回去,這件事明天再說。”
何思越急了。
這事哪還能等明天再說?
他可真是小看翟嘉靜了,竟然有女生心思這麼壞,把自己摘得一乾二淨就算了,還要往他身上潑臟水。
這件事如果再發酵一晚,他用腳都能想到翟嘉靜怎麼楚楚可憐跟彆人說他何思越心機深重,為了校長實名推薦名額不擇手段。
而且最為要命的是,他舉報的動機明顯更為充足,而且他還送過沈星若回家。
何思越站在那不想走,可翟嘉靜石沁已經打算要離開了。
就在這時,沈星若忽然喊了聲,“等等。”
她拿出手機,點開一小段視頻遞給王有福。
王有福接了。
看完,王有福臉色沉了沉,抬頭望向翟嘉靜。
翟嘉靜心裡有些慌。
王有福:“翟嘉靜,你留一下,其他同學回去。”
何思越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站著不想走,沈星若卻拍了下他肩膀,示意他走。
陸星延不爽了,將沈星若的手從何思越肩膀上拽下來,趁王有福心思不在他們這邊,又堂而皇之拉住沈星若的手,塞進自己的校服口袋。
沈星若扯了兩次沒扯出來,又不好在辦公室對陸星延發作,打算忍到離開辦公室再教訓他。
出了辦公室,陸星延掐著點兒鬆開沈星若的手。
沒等沈星若撒氣,何思越又迫不及待地問:“沈星若,你給王老師看什麼了?”
沈星若踩了陸星延一腳,才告訴何思越,“開學前一天,她跟在陸星延後麵,進星河灣的視頻。”
何思越:“……”
陸星延:“……”
沈星若的邏輯非常簡單,如果是翟嘉靜舉報的,翟嘉靜肯定知道她和陸星延是真的住在一起。
其他人都不知曉,她也沒有告知過,那翟嘉靜一定是親眼目睹過兩人進同一個單元樓,甚至上同一層電梯,才能有如此推測。
下午,她在翟嘉靜說完懷疑何思越那番話後,就很快察覺出了翟嘉靜話裡的漏洞。
第四節地理課,她無意間看到翟嘉靜桌子旁邊掛著把墨綠色的傘,就問陸星延,開學前一天,他是不是把傘給了翟嘉靜。
陸星延說是。
當下她就給周姨發了消息,讓周姨幫忙去物業查監控。
沈星若很少對某個人產生堅定不移的信任,但很相信證據。
在何思越叫她去天台之前,她就已經拿到了監控視頻,所以她才相信何思越說的那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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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翟嘉靜沒來上課。
班上同學議論紛紛,大課間時有人傳出消息,說看到翟嘉靜和她媽媽在年級組長辦公室,翟嘉靜媽媽的情緒非常激動。
沈星若記得,以前在寢室,翟嘉靜和她一樣,很少會提到自己家裡的事情,不像石沁總是她爸她媽掛在嘴邊。
家長會她見過一次翟嘉靜的媽媽,是個很有氣質的女人。
那時候她本想上前打招呼,卻在身後便聽她教訓翟嘉靜,“你室友是第一,你為什麼不能考第一?你不僅考不到第一,現在連第二都考不到了?翟嘉靜你怎麼回事?”
大約偏執,也是有源頭的。
整個上午翟嘉靜和她媽媽都呆在年級組長辦公室裡。
辦公室時不時有新的消息傳來,其中有個消息特彆勁爆——
上麵派專員明察暗訪,已經了解到星城多所學校利用武術比賽漏洞,獲取高考加分的行為事實,自本屆高三開始,武術加分,取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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