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瀲是正在怒頭上,他舍不得對言沉發火,但對花拾可沒有這個顧慮。
在花拾接過電話的時候,沈一瀲帶著慍怒的聲音已經傳了過來,“你答應我會照顧小沉子就是這麼照顧的?這才幾天,她差點命都沒了!”
“抱歉!”花拾淡聲道。
沈一瀲應該是剛回到帝京,就連行李箱都在手中,他一隻手握著手機,說話的時候嗓音微微的沉,“誰稀罕你的抱歉,我要的是小沉子平平安安無傷無恙!”
停頓了一下,一轉行李箱讓它停了下來,沈一瀲微擰著眉梢,“我知道你對小沉子的心思,也有意成全你,不然這次也不會給你們獨處的機會,可是你怎麼給我答案的,小沉子不僅受傷了還在雪地裡被埋了那麼久!”停頓了一下,沈一瀲有些冷酷地道:“如果你照顧不了她,我會把她留在身邊!”
花拾伸手揉了揉眉骨,嗓音依舊清柔溫和,“說完了,可解氣了?!”
沈一瀲被花拾這般淡然的態度瞬間給氣地噎了一下。
這特麼的聽上去怎麼還有種是他在無理取鬨的感覺?!
所以說他不太喜歡花拾是有原因的,絕對不是因為花拾想要搶走他的小沉子!
“這件事情確實是我的疏忽,我很抱歉!”花拾微微偏頭,便看見了不遠處蹲在雪地上正看著自己的言沉,大概是擔心沈一瀲會對他發火,她清冽的眉微蹙著。
他淡緋色的薄唇微勾,對著言沉清淺一笑示意自己沒事。
然後對著沈一瀲緩緩道:“這次的事情是有人針對阿沉,他們讓人打扮成沐姨的模樣,將阿沉引去了後山。”
“陸秀婉?”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沈一瀲嗓音有些冷冽的危險。
“是她,但是周井把所有的責任都攬到了自己身上,將陸秀婉摘得很乾淨。”花拾嗓音雖然淡然無波,但是貫來溫和的眉眼都染了一抹寒意,眉心那一點紅顏色都更深了幾分。
稍稍停頓了一下,他緩緩道:“那天晚上搜山的時候你四弟也來了。”
“四流?”沈一瀲也有些意外,“他不是外出執行任務麼?怎麼會去了桫欏鎮?”
“可能是因為薑家人吧,當時薑遲進了後山找阿沉。”花拾雖然是這樣說,但是他卻看了言沉一眼,其實他更覺得沈四流是因為阿沉,畢竟當時他似乎格外……關心阿沉。
之前他以為是因為沈一瀲,現在看來,沈一瀲對這件事情並不知曉。
“薑遲?”沈一瀲更意外了,他眉梢似有若無地挑了挑,幽幽道:“那桫欏鎮這兩天倒是挺熱鬨啊!”
“你也想過來湊個熱鬨麼?”花拾淡聲問。
“怎麼?打擾你和小沉子的兩人世界了麼?”沈一瀲乾脆坐在了自己的行李箱上,懶洋洋地問。
花拾神色微頓了一下,精致溫和的眉梢眼角浮現了一抹黯然,不過聲音聽上去依舊是清和淡然,“你不用過來,我和阿沉明天也就回去了。”
掛了電話之後,花拾走到言沉麵前,將手機遞給了她,對著她清淺一笑,“走吧,沐姨當初不是留了東西給你,了禪應該送了過來!”
在說出了禪這個名字的時候,花拾的嗓音還是有些說不出來的危險。
帶錯了人不說,後來他打電話給了禪讓他帶點人手幫忙找阿沉竟然還能去錯地方!!
言沉和花拾回到客廳的時候,了禪正坐在沙發上喝茶,眯著眼睛一臉享受的表情,看見言沉和花拾兩人走進來,他對著花拾招招手,笑地一臉諂媚,“初……小花拾,這是你的彆墅麼?”
在花拾警告的目光下,將到了嘴邊的初一硬生生給改成了花拾。
花拾沒說話,隻是一抬眼眸神色淡淡地看著了禪。
了禪瞬間就想到了自己一連搞砸了兩件事情,頓時有些心虛,打著哈哈道:“我就是隨嘴問問。”
然後他的目光就落在了花拾身邊的言沉身上,帶著極為明顯的打量意味。這就是他家小舅子喜歡的對象?!好看是好看,氣質也是相當不錯,隻是這怎麼就是個男孩子呢?!
他家小舅子如果喜歡男人,那初家豈不是就絕後了?!
老丈人這下怕不是要氣到頭禿!
“你就是言沉,沐水心的兒子?”了禪問。
言沉點點頭,“住持好。”
一旁的花拾容色淡淡地拆台,“叫他名字就好,住持不太符合他坑蒙拐騙的身份。”
坑蒙.了禪.拐騙:“……”
輕輕地歎了一口氣,對著言沉道:“你母親沐水心女士當年確實是留了一樣東西在我這裡,說是你以後會親自來取,正好你和花拾是好友,我今天探望他便一起給帶了過來。”
說罷,了禪將自己身邊的一個看上去頗為古舊的紅木盒子交給了言沉。
盒子有點兒類似那種古代的梳妝盒,盒子上雕刻著那種繁複漂亮的花紋,就連盒子上的鎖都是古代那種插銷式的鎖扣。
言沉接過紅木盒子,垂眸靜靜地看著,沒有說話,隻是清冽如泉的丹鳳眼有些說不出來的複雜。
這大概是……母親留給她最後的東西了!!
“這是鑰匙。”了禪將一把古銅鑰匙遞給了言沉。
“謝謝!”言沉緩緩道。
“不客氣不客氣!”了禪連忙擺手。
如果是其他人,這個時候他肯定明示暗示對方多少要意思一點,可是現在嘛,言沉好歹是初一放在心尖上的人,以後說不定還是自家人,他再怎麼也不能賺自己人的錢!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他當不了君子,再怎麼也不能當個小人和尚不是?!
言沉指腹在盒子上的花紋緩緩摩挲著,沒有說話,清冽如泉的丹鳳眼中有著明顯的懷念之色。
花拾輕輕地拍了拍言沉的肩。
了禪覺得此刻自己待在這裡有些多餘,沉默了一下,緩緩道:“既然東西已經送到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他還是不打擾小舅子和他對象的單獨相處了。
“我送你。”花拾看了了禪一眼,貫來溫和的嗓音帶了些許冷淡。
聽著花拾的話,了禪心中瞬間有了不好的預感,不過他拒絕的話還沒說出口,花拾已經走出了兩步,還偏頭看著他,“怎麼?姐夫是打算留在這裡吃午飯再離開?”
花拾的語氣依舊溫和,倒是聽在了禪耳中卻覺得更加危險了。
初一可是從來沒有這麼客氣地喊過他姐夫,這小子看著溫柔無害得緊,但也就隻是看起來而已。
骨子裡到底如何,他這麼多年都沒能琢磨透。
了禪乾巴巴地笑著,“我還得回寒山寺處理寺務,自然不能留在這裡吃午飯。”說完對著言沉點點頭便也離開了。
言沉自然是察覺到了兩個人之間怪異,抬眸看向了花拾。
花拾對著她淡淡一笑,眉心那一點妖紅有些說不出來的豔,“我順便和姐夫敘敘舊,你先上樓吧!”
到了庭院中,了禪一直都是挺忐忑地看著走在自己前麵的那道頎長身影。
“花拾,不用再送了,我自己知道回去的路。”了禪對著花拾笑道。
花拾斂去了眉眼間的柔和,站在原地似笑非笑地看著了禪,寒風拂起他的長發,飄逸之間還有著幾分涼淡,“我明天就要回帝京了,姐夫不和我敘敘舊麼?”
就連開口的時候嗓音都是偏涼的。
了禪默默地看向了花拾,解釋道:“那次帶錯了人你不能怪我,誰讓你不告訴我你喜歡的人是男生?我看見他們兩個人一起上來自然而然認為是薑遲了!”
花拾薄唇微啟,“我沒告訴過你言沉的名字麼?”
了禪依舊是默默地看著他。
花拾繼續淡聲道:“帶人上去的話問一下名字不是最基本的麼?”
停頓了一下,“就算是這件事情拋開不談,梅林後山和竹林後山是很難區分麼?”
當時那種情況,找了禪幫忙找人是最及時的方法,他倒好,能比薑矜從其他地方找來的人手還要慢!
了禪被問地有些心虛,他信誓旦旦地看著花拾,“你要不要再次表白,這次我一定替你將言沉準確無誤地帶過去。”
花拾側眸看了眼了禪,淡聲問,“你覺得呢?”
“好吧,那祝你好運!”停頓了一下,在準備離開的時候,他又補充了一句,“隻是這件事情你父親知道麼?他如果知道肯定不會同意的,你打算怎麼辦?”
“這件事情我心中有數,倒是姐夫你,”說到這裡,花拾慢悠悠地看向了了禪,似是輕笑了一聲,“應該想想怎麼麵對初緋!”
“哦,我……”了禪點點頭,似乎忽然意識到花拾說了什麼,他瞬間瞠圓了眼睛,“初……初緋?”
花拾淡淡一笑,眉眼極為溫柔,不疾不徐道:“小外甥找了你這麼久,我這個當舅舅的不告訴他似乎不太好。”
了禪看著花拾,似是想說些什麼,最後還是指著花拾沒好氣地道:“花拾,你這可太不仗義了!”
花拾則是站在原地,好整以暇地看著了禪,“姐夫慢走,初緋這兩天應該就回過來,姐夫不妨想想怎麼解釋你和姐姐丟下他這麼多年不聞不問的事情!”
“這兩天就過來?”了禪十分意外,然後連看都不看花拾一眼,非常速度地離開了。
看著了禪匆忙離去的背影,花拾勾了勾嘴角。
他心裡不大痛快,就也想找彆人的不痛快!!!!
樓上房間。
言沉坐在書桌前,盯著紅木盒子看了很久。
許久,才用手中的鑰匙開了鎖。
打開盒子,放在最上麵的是一份文件,言沉拆開看了一眼。
澄澈無瀾的丹鳳眼還是浮現了一抹漣漪。
言氏百分之七的股份!!
母親這裡怎麼還會有言氏的股份?!
在文件下麵,是一套衣服。
是一套天青色的旗袍。
言沉記得這套衣服,母親向來喜歡穿旗袍,而這件旗袍,是母親最喜歡的,也是她最珍惜的!
將疊地整整齊齊的旗袍拿開,下麵放了一封信。
是那種書信的方式放在信封中,還封了口。
上麵用毛筆寫著四個大字:言沉親啟!
是母親的筆跡!
拆開信封之後,裡麵其實就隻是兩張薄薄的信紙。
是那種從右到左的豎排書寫格式,還是特彆娟秀的毛筆書寫。
大概也就是古代那種書信格式。
沉沉,你看到這封書信,應該已經是很多年以後了,而那個很多年,甚至是以後,請原諒媽媽都不能陪在你身邊!媽媽這一生都過得混混沌沌,不知來路不知前塵,甚至在最後那幾年,渾渾噩噩到連我最愛沉沉都不認識,還需要沉沉照顧我,對此媽媽非常抱歉,最抱歉的,還是將我的沉沉一個人留在了這不算善良的世間!對不起,是媽媽自私了,用我的一生、你的童年作為代價償還了當年的認識不清以及言盛哲的救命之恩。言盛哲雖是你父親,但他從未儘過一天為父的責任,依著沉沉的性格,定然也不會將他當成家人,兜兜轉轉,或許依舊是我沉沉一個人。
沉沉如果覺得一個人太過孤單的話,或許可是試著去找媽媽的親人,媽媽雖然不知道他們還在不在,但是如果能找到的話,沉沉至少還有可以依靠的親人。這套衣服和這塊手表,放在當年價格也是不菲,沉沉或許可以根據這個線索試著看能否找到。
另外,希望我的沉沉永遠健康快樂,這些股份是媽媽為你準備的嫁妝,希望以後沉沉能找到待你如珠似寶的另一半!
對不起,還有,我愛你!!
言沉骨節勻稱修長的手握著這兩張信紙,她緊抿著唇,狹長漂亮的丹鳳眼眼尾微微泛紅,說不出來是委屈還是其他複雜的情緒。
“誰稀罕你的對不起!”言沉一開口,嗓音都有些微微的沙啞。
這時,花拾推開房門走了進來。
“怎麼了?”他看著言沉,柔聲問。
言沉沒說話,隻是偏開頭看向窗外。
花拾走到她身邊,輕輕地揉了揉她的腦袋,不過他沒說話,而是站在言沉身邊靜靜地看著她。
言沉低頭將手中的信紙折疊好,重新放在了信封中,才緩緩道:“母親說我如果一個人太孤單的話可以去找她的親人。”
花拾是知道沐水心一些事情,當年似乎是言盛哲無意中救了昏迷的她,隻是沐姨醒來之後忘記了以前所有的事情,然後就留在了言家。
他看著言沉,“那阿沉怎麼想?要找麼?”
言沉搖搖頭,“不找!”
她現在有一瀲、花拾、華笙,還有薑遲,這樣已經很好了。
而且,萬一母親的親人和言盛哲謝夢晗一樣,那還不如不找。
母親那麼好,她想保留在她想象中母親她父母親人的形象!!
“好,那我們不找。”花拾說完,將手中一杯檸檬奶茶遞到了言沉麵前,“喝麼?”
言沉沒說話,隻是捧著奶茶小口地喝著,丹鳳眼中眸色依舊有些深沉。
翌日,清晨。
言沉在登機之前,給薑遲發了一條消息。
小時哥哥:我今天回去,晚上見!
薑遲在玩遊戲,剛抓住了一隻在地上苟延殘喘的老鼠,還沒有綁上火箭,看見這條消息的時候,他直接將手機丟在了一邊,勾著嘴角神色魅然地站了起來。
就連剛才眉間的慵懶散漫都散了幾分。
寧初琰這次因為意外,也打算趁機多休息幾天,所以即使沒事也沒有出院,而是在醫院和薑遲表演難兄難弟的場景。
這時難兄看著難弟似乎挺開心地站了起來,溫潤的眉一挑,問,“怎麼了?”
“我要出院。”薑遲偏頭看了眼寧初琰,妖魅的嗓音都帶了些許輕快。
“薑三哥不是說你還要在醫院觀察幾天才能出院麼?”寧初琰放下了手中的書,“是不是言沉要回來了?”
“他今天回來。”薑遲道。
寧初琰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他微勾著唇角,“我這幾天正好休息,要不我陪你一起回去吧?”
“不用,你可以留在這裡,或者我再給你買一套房子。”薑遲看著寧初琰,對他道。
寧初琰靠在沙發上,眸色淡淡地看著薑遲,開玩笑地調侃著,“薑遲,我們可是十多年的兄弟交情,在今天這友誼的小船可是說翻就翻了!”
薑遲抬眸看了一眼寧初琰,輕嘖了一聲,“想想你當年做的事,這友誼的巨輪今天也就散到隻剩下輪子能翻了。”
當年寧初琰為了追安諳,可是用他來擋了不少的槍!!
寧初琰:“……”
好吧,以前每次爺爺問他為什麼沒回家,他的借口永遠都是和薑遲一起出去了,薑遲每次都能幫他圓謊,久而久之大家都以為他喜歡薑遲。
沉默了一下,寧初琰問,“你要跟薑三哥說麼?”
“嗯。”反正言沉也要晚上才回來,他可以下午回去。
沒多久,薑曄就來了。
隻是,並非是他一個人,在他的身邊還站了一位女孩兒。
女孩穿了一身優雅的白色長裙,墨色的長發及腰,就這樣披散在身後,空氣劉海之下是一張白皙漂亮的麵容,她進來之後,目光便是落在薑遲身上,對著他淺淺一笑,舉手投足都寫著優雅。
薑曄則是看著薑遲,“小幺兒,我剛才上來的時候正好碰到她說是來找你的,便帶著她一起上來了。你認識她麼?”
寧初琰在看見女孩,溫潤的眉眼浮現了一抹驚訝。
蘇音?!
天才鋼琴少女,蘇音!
隨即他又將目光移到了薑遲身上,這麼多年,似乎沒聽薑遲說過他和蘇音認識啊?!
蘇音對著薑遲揮了揮手,輕輕一笑,“怎麼?你是不是不記得我了?”
薑遲看著蘇音,眸色魅然依舊,淡聲道:“好久不見!”
蘇音似乎有些感慨,緩緩道:“確實好久不見。”
上次一彆,數年之久!!
寧初琰也看出了薑遲和蘇音是舊識,他便對著薑遲淡聲道:“薑遲,我和薑三哥先去幫你辦理出院手續。”
“多謝。”薑遲道。
寧初琰和薑曄離開之後,房間裡麵便隻剩下了薑遲和蘇音兩人。
薑遲站在原地沉默著,不知道在想什麼。
倒是蘇音,她輕輕一笑,對著薑遲挺俏皮地道:“不請我坐坐麼?”
“你需要請麼?”薑遲看著她,容色不改地反問。
蘇音在一旁沙發上坐下,這才看向了薑遲,“關於這些年你的那些傳聞我都知道了,你……還好麼?”最後半句話,問出來的時候有些許遲疑。
“沒什麼不好的。”薑遲漫不經心地回答。
無論曾經發生過什麼事情,至少是現在這樣的身份和生活讓他認識了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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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好眠麼麼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