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九章 秘密碰頭(1 / 1)

迷蹤諜影 西方蜘蛛 1627 字 1個月前

靜安寺是上海公共租界最熱鬨的地方。

即便是在上海淪陷之後,這裡的人依舊川流不息。

百貨店裡賣著最新款的美國西服、英國皮鞋。

香煙攤子上擺著這兩年最流行的埃及香煙。

賣水果的吹噓自己的水果是從法蘭西來的。

電影院,大幅的海報上,一男一女臉緊緊的貼在一起。

那廣告上寫的是:

“美利堅國全新巨作,‘隨我婆娑’,俊男美女,淒美愛情。”

什麼都是外國的。

有幾個學生朝邊上看了看,忽然解開了外套,露出了裡麵的白襯衫。

襯衫上寫著四個鮮紅的字:

抗戰必勝!

他們跳到高處,大聲演講,大聲疾呼,全中國的人團結起來,打倒日本帝國主義!

巡捕尖利的哨聲很快響起。

“愛國無罪!”學生們呼喚著。

“法蘭西梨,甜甜的法蘭西梨!”

“打倒日本帝國主義!”

“擦皮鞋,擦皮鞋,老板要擦皮鞋伐?”

各式各樣古怪的聲音混雜在一起。

光怪陸離的大上海啊!

孟紹原走進了華洋電影公司。

以前,這是苗成方開的電影公司。

後來,隨著苗成方的“失蹤”,這家才成立不久的電影公司也就關門大吉了。

這是在苗成方奉命潛伏之前,他和孟紹原約定見麵的幾個秘密地點之一。

一旦報紙上登出約定的廣告,那就是孟紹原要求立刻和苗成方見麵的信號。

他走進了之前的董事長辦公室。

苗成方已經到了。

角落那裡,一張櫃子被移開,藏在後麵的一個保險箱露了出來。

保險箱被打開了,裡麵放著三根金條以及一些鈔票。

“如果有人發現,我是回華洋公司來拿這些錢的。”

苗成方淡淡地說道。

孟紹原對他的手段一點都不感到稀奇。

讓他好奇的是苗成方今天的打扮。

戴著一個醫生才會用的口罩,遮住了大半張臉。

還戴了美國博士倫公司生產的,綠色鏡片的“領航者”:

太陽鏡!

這種“領航者”一經問世,批量生產之後,立刻受到了美國航空兵的瘋狂熱愛,幾乎人手一副,並且迅速和夾克一起,成為美國航空兵的兩件標配之一。

不僅如此,苗成方還穿著一件特彆大,明顯不合身的衣服。

“老苗,你這是做什麼啊?”

孟紹原實在忍不住問道:“你這是什麼打扮啊?防日本人也不用弄成這樣把?”

“我又不妨日本人。”

“那你乾嘛這麼打扮?”

“我防你。”

“你防我做什麼?”孟紹原覺得莫名其妙。

苗成方一笑:“從我第一次認識你,就有一種感覺,你能從彆人臉上讀出他心裡的想法,我還說過下次見你,拿一張白紙遮住我的臉。我又想,如果你真的有這個本事,那麼我的動作你是不是也能看出什麼?所以,我得把全身都給遮擋住了。”

果然,他連雙手都放到了袖子裡。

孟紹原哭笑不得。

沒錯,沒錯,自己真的會所謂的“讀心術”,說白了就是心理學裡的微表情。

這個時代的很多人都認為自己有特彆神奇的本事。

苗成方當然不懂微表情。

但他做了最充分的準備。

“老苗啊,你這也太過分了。”

孟紹原端了一張凳子坐到了他的對麵。

“等等。”

苗成方忽然說道。

然後他掀起口罩,塞了兩顆糖在嘴裡,接著又放下了口罩:“我沒你這麼大本事,可是老祖宗傳下來的,憑借一個人說話的聲音語速,口吃是不是因為緊張,能夠在一定程度上判斷出他在不在說謊,所以這點,我也得要防著。”

孟紹原算是服了。

沒錯,在麵對嫌疑人的時候,一旦對方嘴裡在吃東西,那麼判斷上肯定會有很大偏差的。

這麼苗成方是沒有生活在自己曾經待過的那個時代,要不然妥妥的也是一位心理學專家啊。

“現在好了。”苗成方這才說道:“你那麼急著找我來有什麼事?”

“你防我比防日本人都要厲害。”孟紹原嘀咕了一聲:“老苗,吉川五門遇刺案你肯定知道了?”

“沒錯,日本人正在大動肝火,井上日昭也被軟禁了。”

“知道是誰乾的嗎?”

“你啊,誰都知道是你做的。”

“老苗,你在說謊。”

“我在說謊?你憑什麼這麼說?”

苗成方聰明、厲害,甚至老奸巨猾,但他畢竟不知道什麼是心理學,更加不會知道在未來心理學的研究會到達一個什麼樣驚人的地步。

“老苗,你不是說我本事大?成,我也不遮著瞞著,我告訴你我是怎麼發現的,這對你未來的潛伏也有好處。”

孟紹原不緊不慢地說道:“你的嘴裡塞了兩顆糖,加上又戴著口罩,說話的時候有些含糊不清,但人說還是有聲調的。‘你啊,誰都知道是你做的’。第一個‘你’字,你的聲音顯得低沉,‘啊’字相對響亮,這可能是不確定,或者說是你知道我沒有這樣的本事。

第二個‘你’字,在和‘做’字之間,不但有一個特彆短暫的暫停,而且你的鼻子還出了一口重氣,口罩遮擋著,讓我聽得更加清楚。如果說前麵我還無法確定,那麼這種表現我可以肯定,你在譏諷我,因為你知道這件事根本不是我做的。”

太陽鏡後,孟紹原無法看到苗成方的眼神,但他可以確定對方正在凝視著自己。

過了一會,苗成方才說道:“過去,江湖術士,尤其是算命的特彆會用你這一套,能夠從彆人的臉部表情,說話裡知道對方想算什麼命,但你的層次應該更高,是不是在外國,有專門這門學科,講究怎麼看對方聽對方,知道對方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

“沒錯,這叫心理學。我們中調科的徐恩曾徐科長,也專門學習過一點心理學。但他掌握的並不很深。”孟紹原淡淡地說道:“我不一樣,我在這上麵下過苦功!”

“怪不得,怪不得。”

苗成方喃喃說道:“這很可怕,尤其是在審訊工作中,無形間就輕而易舉的占據了上風。有機會,我得好好的和你學學。”

“那是以後的事了。”

孟紹原回到了正題上:“老苗,吉川五門被刺案,和你有沒有關係?”

“和我?我說孟主任,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一直都被日本人監視著,根本沒有辦法離開公共租界,我哪有那麼大的本事刺殺吉川五門?”

“你又在說謊了。”孟紹原輕輕歎息一聲:“你的本事大的我都無法想象,吉川五門被殺就算不是你做的,你也一定知道很多事情,我們有一個同誌潛伏在日本人那裡,而且階級非常高是不是?可這個人是誰?幾乎沒人知道。”

“你的意思是我知道了?”

“你知道,一定知道。”孟紹原笑了笑:“我把這個同誌稱呼為‘神秘先生’,我確定你和神秘先生認識。你和田七奉命潛伏前,我告訴了你們絕大部分天字級情報員的聯絡點和聯係方式,神秘先生也知道了八號情報員的所在地點,甚至包括聯係暗號,那麼你們兩個人中有一個有問題,田七,或者你。

不是田七,他還沒有那麼大的本事,而且隻要他知道真相,肯定會和我彙報的,那麼隻有你了。你和神秘先生取得了聯係,並且對他無比信任,告知了這些絕密的聯絡點,以防萬一。神秘先生也不會輕易動用,可是當時情況緊急啊。

就是因為這個八號情報員,才讓我把神秘先生和你聯係在了一起。”

“還有什麼?”苗成方停止了嘴裡的咀嚼:“把你猜測到的全部說出來吧。”

“還有很多。”孟紹原不慌不忙地說道:“還記得之前你和我說過的,長阪弘道和那十個特務的故事嗎?”

那天,苗成方是這麼告訴孟紹原的:“這十個人,除了當時參加訓練班的本人之外,擁有完全名單的隻有袁大總統。我們隻知道,日俄沈陽大戰,炸毀遼河大橋,策動東亞義勇軍,這十個人都活躍在其中。

後來,袁大總統召回了這十個人,組建自己的特務訓練班,可真正回來的,隻有六個,還有四個,不知去向。孟主任,你說,為什麼當時說十個人全部都回來了?還煞有介事的在特務訓練班裡介紹了這十個人?”

還有四個人正在執行潛伏任務!

而且是長期潛伏任務。

“一個是長阪弘道。”孟紹原的語氣非常平靜:“這個人的成功讓我難以置信,娶了北海道夜叉藤原歸川的妹妹,當上了日本人的大佐,負責對蘇俄的情報工作。間諜能夠做到這個地步上,我服啊,我打心眼裡服啊。

所以我忽然靈機一動,這個神秘先生有沒有可能也是那四個潛伏特務中的一個,而且現在就在上海?那麼多年過去了,他既然能夠一直沒有暴露身份,說明潛伏的非常成功,身份地位也都不會低,他想要刺殺吉川五門,完全有這樣的條件。”

苗成方搖了搖頭:“但我根本不知道是哪四個人在潛伏。”

“然而,你老苗是當年被袁大總統挑選出來的最早的三十名士官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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