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紹原不知道為什麼，心情覺得有些沉重。
臥底潛伏這種事情，過去在電影電視上看看，覺得特彆的驚險刺激，甚至還有幾分浪漫，沒準還可以在臥底的時候和一位幾位美女發生一段感情。
可是隻是真正麵對了，才會知道其中的危險。
就好像是一個雜技演員，黑夜裡，在一條鋼絲上行走，稍不留神，就會被摔得粉身碎骨。
苗成方和田七，很快就要變成那兩個雜技演員。
“孟主任，戴處長讓你馬上去一趟。”
“知道了。”
孟紹原振作了一下精神。
無論什麼時候見到戴笠，雖然總是陰沉著麵孔，給人的感覺卻總是好像精神用不光似的。
“林清泉和邱寧全已經被送回了南京。”
一見麵，戴笠就如此說道：“不過，到達南京當天，邱寧全在看押室裡上吊自殺了。”
“哦。”
孟紹原隻是淡淡的“哦”了一聲。
一點都不驚訝。
之前，石毅峰已經預料到了這樣事情的發生。
邱寧全必須死。
隻有他死了，大家才能太平無事。
否則，對於任何人來說，他都是一個潛在的巨大威脅。
“這事到此為止。”戴笠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其中的利害關係。
“我明白，戴先生。對了，還有要向您請罪。”
“什麼事？”
“邱寧全的那些交代材料，不小心被我的助理燒毀了。”
一絲笑意，從戴笠的嘴角一閃而過。
他喜歡孟紹原處理這件事情的態度。
沒有什麼交代材料，沒有什麼罪證。
有些事情，大家還是裝糊塗一些的好。
南京方麵來了密電，據說在這件事上，汪先生大發雷霆，當著很多人的麵，說要砍了林清泉的腦袋。
後來在許多人的“勸說”下，汪先生這才稍稍消氣，但很明確的指出，林清泉絕不適宜繼續待在行政院裡，必須免除他的一切政府職務，滾回老家去。
可以了，演戲演到這裡已經可以了。
每個人都在演戲，每個人都知道對方在演戲，但演戲也要適可而止。
戲裡的人賣力的要讓看戲的人認為自己演的有多麼多麼的逼真，看戲的人明知道對方演的是如此的拙劣，但偏偏還會熱烈鼓掌，拚命吹噓他的演技。
林清泉在很長的時間裡都會銷聲匿跡了。
汪先生的聲譽因為這件事造成了很大的打擊，委員長那裡非常滿意，汪先生為了挽回自己的聲譽，或者說，起碼給民眾一個交代，是斷然要把自己和林清泉撇清關係的。
就是如此。
“這件事不再說了。”戴笠話鋒一轉：“21集團軍昨天對日軍發起全線反擊，這件事你知道了吧？”
“知道了。”
21集團軍隸屬於桂軍。
隨著淞滬戰事吃緊，桂軍第7軍和48軍被緊急調往上海，組成第21集團軍，由廖磊任司令。
10月15日，第21集團軍到達上海，此時日軍突破蕰藻浜南岸，大場岌岌可危。中國軍隊正準備組織一場大規模的反擊，恢複蕰藻浜南岸陣地。
桂係領袖、時任副總參謀長的白崇禧對桂軍信心滿滿，主動提出由21集團軍來執行這次大規模反擊。
經過一小時的炮火準備之後，21集團軍反擊部隊於晚8時分為左右兩翼向談家頭、陳家行發起猛攻，桂軍還是照內戰的老辦法，以連營為單位進行刺刀衝鋒。
內戰中，普通的軍閥部隊火力貧弱，根本無法用火力壓製住桂軍的衝鋒，桂軍隻要衝入陣地展開白刃戰，基本上就能取勝。
但如今麵對的是裝備精良火力旺盛的日軍，桂軍這樣的衝鋒雖然勇氣可嘉，但必然要付出極大的代價。
桂軍完全憑借著血氣之勇，經過一夜激戰，於22日淩晨攻占陳家行、桃園浜。
這次勝利，也給在淞滬戰場奮勇作戰的軍隊們提升了極大的信心。
“在攻克桃園浜後，第7軍抓到了一個日軍俘虜，還是一名軍官。”
哦，這倒稀罕啊。
要在戰場上抓到日軍俘虜，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尤其還是一名軍官。
“其實，老實說，也不是俘虜的。”戴笠隨即說道：“那是個日軍中佐，我軍衝上去的時候，負了重傷，當時陣地上還有七八個日軍，哇哇叫著，五六個人瘋了似的朝我軍將士衝來，另外兩個，則在拚命想要帶著中佐脫離陣地，我們費了好大力氣，付出了相當大的傷亡，才全殲了這幾個日軍，那個中佐想要自殺，但傷太重了，沒有成功。
還沒有等我們的士兵喘口氣，日軍迅速發起了反擊，反擊力度之大，之瘋狂，簡直駭人聽聞。而且沒有任何的炮火準備，連坦克都沒有，兩個中隊的日軍直接蜂擁而上，甚至在進攻中也完全沒有了隊形……”
孟紹原一下來了興趣：“戴先生，這可不是日軍的一貫作風，我們剛剛反擊，占領了陳家行和桃園浜，日軍新敗，按照他們過去，肯定會經過調整，重新動用他們的空中和地麵炮火優勢，全麵梳理陣地之後才會發起進攻，他們這次這麼一反常態……”
他在那裡皺了一下眉頭：“隻有一種可能，那個被俘的日軍中佐，一定是個重要人物！”
“不錯，桂軍那裡也是這麼想的。”戴笠接口說道：“白崇禧長官親自給我打來電話，讓我派個得力的人，看看能不能審問一些什麼出來。”
孟紹原問了聲：“不是說傷重了？現在就審問？”
“的確傷重，不過白長官親自調了最好的醫生進行救治。”戴笠回答道：“現在關鍵的是，要儘快弄清楚這個中佐的身份，我想來想去，有可能完成這個任務的，也隻有你了。”
“是！”
“那個日軍中佐，現在在174師進行救治，他們師長王讚斌在一邊監督。”戴笠遲疑了一下：“電話裡，據說這個中佐傷得極其嚴重，白長官的意思，是能救儘量救，不惜代價。要是救不過來，也要想方設法挖出一點東西，看看日軍為什麼要對他那麼瘋狂營救。”
“放心，交給我吧。”孟紹原信心十足的答應了下來。
這可是他的看家本事。
甭管那人傷的有多可怕，隻要還有一口氣在，自己就一定有辦法從他的臉上發現一些什麼。
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表情！
而最能夠出賣你的，也是你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