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星凝視施秀雲,最終卻隻能夠無奈輕歎,他很清楚,施秀雲的性格,一旦決定了的事情,便是天崩地裂,也不可能讓他回心轉意。
他更是不甘心,為什麼同樣是親子,但他九年來的孝順陪護,卻是比不上一個已經生死未卜的人?
看到施秀雲眼中的斬釘截鐵,他心念一動,差點就想將可能遇到葉辰的事情說出來,就在此時,施秀雲卻是一揮手。
“星兒,你先出去吧,我想跟弄影單獨聊聊!”
葉星聞言,看了花弄影一眼,隻能依言告退,離開了禪房。
花弄影一席翠色衣裙,跟施秀雲對麵而坐,施秀雲突然一把拉起了她的手。
“弄影,下個月,就是你跟星兒的訂婚儀式了!”
“但是我知道,你根本不想嫁給星兒,你的心裡,從來都沒有忘記過辰兒,對嗎?”
花弄影聞言,渾身一震,她沒想到,施秀雲身處禪院九年,但卻還是能夠對她的心事了如指掌。
雖然驚愕,但她還是乾脆地點了點頭。
“是,阿姨,我忘不了他,這輩子都忘不了!”
施秀雲拍著花弄影的手背,輕歎一聲。
“弄影,從小到大,我都將你當成了兒媳婦看待!”
“隻是當時,我認定你會是辰兒的媳婦!”
她從懷中掏出一枚翠綠色的翡翠冰種手鐲,麵帶緬懷。
“當時,我就已經在幻想著日後辰兒迎你進門的場景,這個手鐲,也是我早在十年前就備好,準備等你跟辰兒訂婚時交給你!”
“但是……”
花弄影躊躇片刻,一把接過了翡翠手鐲。
“阿姨,這是你送給我跟他的訂婚信物,不管他在不在,我都要收下!”
看著花弄影堅定的神色,施秀雲搖頭輕歎。
“你這女娃,從小我就看出跟我相像,外冷內熱,心氣極為堅韌,決定的事情便是一輩子,你跟星兒訂婚,真不知道是喜是憂!”
“我知道你不喜歡星兒,但星兒對你可謂一片癡情,作為母親,我隻能祈求你,日後能夠善待星兒,如果真的跟他訂婚成家,希望你不要讓他太過傷心!”
施秀雲雖然身處禪院九年,從未回過葉家一趟,但葉星終究是她親生骨肉,自然是時常記掛。
花弄影抓著手鐲,輕輕地戴到了手腕上,對施秀雲重重點頭。
“阿姨,您放心吧!”
“雖然我不喜歡葉星,但如果真的決定嫁給她,我一定會儘一個妻子的本分!”
“不隻是因為您,還因為……”
“葉星是他的親弟弟!”
施秀雲聞言,心頭大石落地,輕撫花弄影的麵龐。
“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
“時間也不早了,你去找星兒,一同下山去吧!”
花弄影對施秀雲欠身見禮,這才緩步退出禪房,跟葉星一同離開了九龍寺。
施秀雲輕挽衣袖,從蒲團內部取出了一塊玉佩,她輕撫玉佩,極儘愛惜,眉宇間滿是懷念。
玉佩之上,用朱砂寫著一個“辰”字,葉辰的辰!
“呼!”
過得許久,她輕吐一口氣,正準備吹滅燈盞,回臥房休憩,就在此時,禪門再開,一道聲音傳來。
“佛渡有緣人,不知可否再讓我上一炷香?”
她腳步微頓,有些愕然地轉過身來,門口,一道修長挺拔的身影正卓然而立。
施秀雲回眸看來,禪房門口,正立著一道袖長挺拔的年輕身影,麵容俊逸豐神,儘管一身穿著樸素,但施秀雲卻能夠感覺到其身上超卓的氣質,異於常人。
來人正是葉辰,他儘量讓自己目光收攏,不要露出太多情緒波動,在門口微微欠身。
“今天來得晚了,我想再上一炷香,不知道還來得及嗎?”
施秀雲回過神來,露出一抹慈祥的微笑,點了點頭。
“佛渡有緣人,隻要一心向佛,什麼時候都不晚!”
她親自為葉辰拿了三炷香,葉辰也跨步而來。
她正要幫葉辰點燃,就在葉辰走到她身後三步距離時,她忽然動作一頓,手中的香滑落在地。
葉辰微覺奇怪,正要把香撿起,隻聽得施秀雲顫抖的聲音傳來。
“辰兒?”
葉辰當即瞳孔一縮,心潮湧動。
他大驚不解,自己已經竭力壓抑情感,不露半點痕跡,何以施秀雲會突然將他認出?
“辰兒,真的是你,我的辰兒!”
施秀雲悲嘯一聲,轉頭直接抱住了葉辰,眼淚如江河決堤,將葉辰衣襟沾濕。
葉辰呆若木雞,饒是以他的心性修為,此刻也是止不住鼻頭發酸。
片刻之後,他情緒翻湧,已然止不住心中的情緒,聲音前所未有的顫抖。
“媽!”
他這一聲“媽”,更是讓施秀雲身軀狂顫。
“辰兒,你真的是辰兒,我的辰兒沒死,我的辰兒沒死!”
她實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感觸,葉辰自九年前被葉雲龍剝除武脈,她感覺到自己心中已死。
儘管她不願意相信自己的大兒子已死,但她也不得不承認,葉辰能夠存活下來的機會微乎其微。
一個十歲孩童,失去了武脈,身受重創,還被棄之深山,這種情況下,幾乎是必死之局。
但此刻,葉辰卻是活生生地出現在了她的麵前。
“辰兒,我該不會是在做夢吧?”
她抓著葉辰的手臂,感受著葉辰手掌傳來的溫度,她終於是確信,自己身邊是活生生的人,而非夢境。
她拉著葉辰坐下,好半天方才止住眼淚,看向葉辰的眼神滿是震動。
“辰兒,真的是你嗎?媽這不是在做夢吧?”
葉辰盤坐在施秀雲身旁,重重點頭。
“媽,是我,我回來了!”
他本來還不想在今天跟施秀雲相認,隻是假借上香之名,陪施秀雲度過一段時光便即離去。
但他沒想到,施秀雲居然認出了他。
“辰兒,你真的回來了,媽媽等了你九年,你終於回來找媽媽了!”
自九年前葉辰被葉雲龍清掃出門,她便憤然離開葉家,獨自一人來到這九龍寺,燒香禮佛,一拜就是九年。
因為她一直都記得自己跟葉辰說過的話,如果走失了,就上九龍寺,媽媽一定會在那裡等你!
如今,她真的盼來了,自己最疼愛的大兒子葉辰,真的回來了。
施秀雲拉著葉辰的手,隻想就這樣看著他,願時光不再流逝。
這九年來,每個日夜,葉辰嬌小稚嫩的麵龐都會出現在她的夢中,每一次她伸手去抱住葉辰,得到的卻是從睡夢中驚醒,一次次的失望落空。
她真的很害怕這一次也是海市蜃樓,轉瞬即逝!
“媽,您彆哭了!”
葉辰為施秀雲拭去淚水,他心中原先還有些不忿,暗惱施秀雲這些年來為什麼都未曾找過他,但一切的怨氣,都在施秀雲這九年的苦禪之中煙消瓦解。
施秀雲,永遠都是那個對她極儘寵愛的母親,從未變過!
“辰兒,這些年你到底去了哪裡?”
“你被逐出葉家,丟入深山之後,我派人尋你,幾次都被你爺爺阻止,我隻能暗中巡查,但都沒有得到你的蹤跡,我還以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