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2章歸來

入夜。

原羅威皇朝，羅威帝都，街道之上緊鑼密鼓，舞龍弄獅喜慶喧囂。

皇宮之內，各路朝臣貴族於大殿走出，每個人都沾染酒氣，神情之間滿是亢奮。

“孔相，您掐掐我，快掐掐。”

一步一步如同孩子般踩踏在廣場地板上的玄國右相秦禾老臉貼近。

孔夜明之父，孔儒無奈搖頭，“差不多行了，從遷國到此，你這臉明顯腫幾圈了，再掐還能見人？”

右相秦禾朗聲歡笑，“彆說隻腫了幾圈，就是把我這張老臉掐成豬頭我也高興，皇朝啊，幾年時間，從人儘可辱的低等帝國，一躍成為四方霸主，這種事情聞所未聞前所未有，而作為曆史的見證者，參與者，我們注定會流傳千古，供萬國瞻仰，此等殊榮，就算折損半數壽元，我亦心甘情願呐。”

“是沐辰，也隻有他才能給予我們這樣的殊榮，否則我們依舊是那個人儘可辱的低等帝國，供萬國瞻仰不假，瞻仰的絕對不是我們。”

孔儒未言，於他身後，一身月白長袍，拎著酒壺，胡子拉碴的男子毫無感情波動的說著。

秦禾汗顏的看了看男子，又看了看孔儒，尷尬道，“這孩子，你秦叔還能不知道是沾了駙馬大人的光？這不是一時高興話不得體嘛，這般較真作甚？”

孔儒抱拳歉意道，“秦兄見諒，夜明他心病未愈，言辭失禮。”

“嗨，我知道，可他也不能一直……”

“秦叔，孔叔。”

就在秦禾感慨的時候，一男一女兩道身影從身後追來。

秦禾孔儒齊齊回首，前者笑道，“喲，這不是王家少爺和顏家丫頭嗎？”

不錯，來者不是他人，正是落風城王家家主王夕寒和帝都顏家顏若水。

兩人先後向秦禾孔儒行禮，餘光看向身旁目光空洞，不修邊幅，隻顧飲酒的孔夜明。

孔儒輕易捕捉到兩人的餘光，拉著秦禾道，“秦兄，之前關於你家三子的事，我有一些想法，去那邊說。”

秦禾不是蠢人，察覺意圖後笑道，“哦？那敢情好，走走，找個地方。”

恭敬的目送兩人離開，顏若水一把扯下孔夜明的酒壺，斥責道，“你在乾嘛？你想乾嘛？！你看看你現在這副樣子？還有一點生氣？你讓雪兒回來後怎麼看你？”

之前待在玄靈帝國，她與王夕寒住在帝都，而孔夜明跟隨皇帝玄胤居於落風城，所以很少見麵。

後來舉國搬遷，家族與家族為單位，批次前進，故而路上未能見麵。

好不容易來到皇朝都城，參加皇帝宴請，有機會再見，不曾想孔夜明竟是這副模樣。

她們不是沒有想過沐雪兒的離去會給孔夜明帶來消沉打擊，卻沒想到孔夜明會自暴自棄。

“回來？”孔夜明自嘲一笑，“還回得來嗎？”

王夕寒皺眉，“什麼話，當然回得來。”

“當然？”孔夜明回眸冷笑，“你家珺瑤可以跟隨他們一起離開，你自然底氣十足。”

“孔夜明！”

顏若水厲聲嗬斥，引來周遭無數人的視線。

“對不起。”

發覺自己失態，顏若水連忙道歉，她調整心緒，語氣緩和的道，“可你也不該如此，何況雪兒說了讓你等她，如果不回來，還等她作什麼？”

“等？她說等她兩個月，現在已過半年，我要怎麼等？”

王夕寒道，“萬一有事耽誤呢？畢竟她也是初回家族。”

孔夜明苦澀道，“那又為何連封書信都沒有？家族，是啊，若是沐府，若是帝國內的家族，我還可以奢望一下，但那是天機閣，是站在大陸之巔令人仰望的巨擘，我一介帝國丞相之子，拿什麼去奢望？”

“夜明！”

王夕寒扶住孔夜明的雙肩，鄭重道，“你不要如此消極，就算因為事發突然，又再生變故，就算因為不了解而不信任天機閣，但你還能不信任雪兒和沐辰嗎？單從雪兒和沐辰的為人，你覺得天機閣會因為你的身份，將雪兒扣在家族裡。”

“……”

提及沐辰，他總算恢複了些許生氣，的確，因為不了解天機閣而不信任很正常，但他不能不信任沐辰，那個帶領帝國見證這番光景的傳奇，何況他是支持自己的。

“好了，聽話，快去修整修整，萬一雪兒真的回來，你就以這副姿態迎接她？她可能不會在意，可萬一她還帶著家族之人，你就打算給人留下這種印象？”

“我……”

不管算不算安慰，顏若水的話語都理由充分，且直擊要害。

“你說的對。”

深思熟慮，他已讚同。

“這才像你。”

顏若水鬆了口氣，聽得進去就行，隻是安慰歸安慰，她其實也很擔憂。

……

與此同時，皇宮大殿，頂欄高閣，一身白玉龍袍的玄胤負手立於閣樓欄邊，觀望皇城燈火闌珊的景象，臉上寫上了五分意氣風發，五分複雜難言。

曾幾何時，他為擁有沐辰這樣的女婿感到自豪。

此時此刻，卻已不知該用怎樣的情緒去重新看待。

當女婿，又覺得自己這個老丈人太過平庸，有點配不上長輩之身。

事實上若不是倫理不符，身份特殊，他甚至願意認沐辰為前輩，為他馬首是瞻。

畢竟玄家列祖列宗都算上，也從未有過一人幻想過，自己家族竟會飛黃騰達到如此地步。

“父皇，您在想什麼？”

玄胤身邊，一名二十五六歲的男子側目詢問。

玄胤回眸看了他一眼，複雜笑道，“父皇在想，就這麼接下這份大禮實在過意不去，可仔細想想，好像又拿不出配得上他的回報，著實於心不安。”

男子沉眸思索，兩息後說道，“父皇覺得太廟如何？”

玄胤撇了他一眼，“你覺得呢？是以君臣，還是以先祖？”

男子愧疚行禮，“孩兒隻是想替父皇分憂。”

玄胤也不氣惱，反倒笑道，“不過你倒是提點了我，既然皇朝由他打下，朝號由他訂立，那這曆史的轉折和起點，自然該由他來承擔，嘿，越想越妙哉，就這麼定了！”

就在這時，閣外快步走進一人，端著拂塵弓著脊梁，請安道，“陛下，炎龍，冰帝，薩卡斯皇朝朝主前來拜會，同行還有帝國學院幾位高層。”

玄胤聞言雙目一亮，紅光滿麵的道，“快，快請進來，讓人布好茶水，遣散周圍護衛，本皇要親自招待他們。”

“是。”

……

而在玄胤招待朝主，眾人各自歸家之時，一道空間裂縫悄無聲息的從皇城外部開啟。

兩女一男三道身著墨韻古袍的身影從內部踏出。

左側一人，墨裙蔽體，碧色長發，深綠眼眸，雖說麵容之中還能看到些許熟悉，但相較於半年前已是天壤之彆。

“一彆半年，這副模樣，也不知道夜明看到會不會被嚇到。”感慨一聲，女子滿臉擔憂。

身旁兩人中，身著火紅墨袍，滿頭紅發的女子挽住前者的手，笑著說道道，“雪兒妹妹，你就放心吧，我要是孔夜明，看到你這樣子，估計得高興得睡不著覺。”

“嫂嫂，我都快緊張死了，你還打趣我。”雪兒無語至極。

“嘿嘿，我這是轉移注意，現在是不是好多了？”

“好了珺瑤，你倆有話待會再說，不是要給他驚喜嗎？再晚點他就睡了，到時候便是驚嚇；我這邊還有閣主交代的任務，彆耽擱了。”

“知道了。”

墨袍男子無奈提點，兩女聞聲停止逗鬨，向著丞相府的方向飛去，獨留男子待在半空。

沒錯，降臨此處的三人不是彆人，正是歸族半年，扭轉完血脈的沐榮軒，沐雪兒，以及一同帶回的王珺瑤。

幾乎改頭換麵的沐榮軒目送二女離去，垂首看著手中握住的虛空龍角，目光充滿了感慨，半個月前他便已經清醒，直到現在還是如夢如幻。

更讓他心緒複雜的是，接受了家族祖訓方才知曉，那個自小受人冷眼，遭人唾棄的四弟，竟然擁有如此驚人的身世和責任。再看看這被他一手拖起的玄冥皇朝，心中浮現的隻有欽服和崇敬。

“他會來嗎？真想再同他見一見，至少以現在的身份，鄭重的向他道個歉。”

握住虛空龍角，沐榮軒一步踏出，掠向皇宮的方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