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鳴章不是擅長和彆人閒談的人,這些年來,他和彆人聊得最多的,大約都是工作上的事兒。
所以,直到進了屋,坐在餐桌旁,他也沒再說話。
這樣一來,蘇傾沅就更緊張了。
陸家的傭人們把菜端上桌,袁江早就餓了,一看見那些吃的,整個人眼睛裡都冒著綠光。
他暗搓搓地咽了咽口水,指著桌上的菜對蘇傾沅道:“我們京城的烤鴨吃過嗎?這可是很有名的,陸總特意請大廚做的,還有這四喜丸子和炒合菜,都是我們這兒的特色……”
聽了袁江的介紹,蘇傾沅除了禮貌的點頭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袁江開了個好頭,也有了話題,陸鳴章這才開口說了一句:“也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慣京城的菜,所以也讓他們準備了一些你的家鄉菜。”
聽見陸鳴章這樣說,蘇傾沅這才注意到,桌上有幾道菜都是北城的菜係。她心中忽然一暖,沒想到陸清衍的父親這樣會這麼細心。
考慮得很周到,他能做到這樣,至少應該不是不喜歡她。
這麼一想,蘇傾沅突然一點兒也不怕這位不苟言笑的陸總了。
小姑娘笑著對陸鳴章點頭:“謝謝叔叔。”
坐在主位上的陸鳴章,微頷首,麵色依舊冷硬,但在此刻的蘇傾沅看來,卻好似溫柔了不少。
菜上齊,大家開始動筷子,袁江和裴濟都是天生的話癆,也喜歡熱鬨,所以,偌大的飯廳裡,幾乎隻有他倆的聲音。
而陸清衍吃飯的時候最不喜歡旁邊有人吵鬨的,但即使他不喜歡,今天也沒有製止他們。
他很清楚,如果裴濟和袁江不在,吃飯的場麵會更尷尬。他倒是無所謂,就害怕小姑娘不自在。
陸清衍沒怎麼吃東西,見她一直在吃肉,俊逸的眉頭微皺,還是拿起筷子,給她夾了一筷子素菜,沉聲道:“多吃蔬菜。”
他的語氣平淡,麵無表情,看上去很嚴肅。蘇傾沅自然是不樂意的,要是在北城,她肯定立馬就會拒絕並夾還給他。
她真的不想吃蔬菜,這一大桌的肉多好吃啊,為什麼想不開要去吃蔬菜?
但,這是在陸家,雖然不是一定要裝出賢惠的樣子,但還是要讓彆人覺得你懂事,就要稍微做作一點兒。
蘇傾沅隻看了陸清衍一眼,而後低下頭,很不情願地夾起碗裡的蔬菜,吃了起來。
因為她真的不喜歡吃,所以吃得很慢。陸鳴章洞察力向來敏銳,很快就察覺到了。
他這個傻兒子啊,人家小姑娘喜歡吃什麼就吃什麼唄,非得管這麼寬。要是在陸家吃得不好,心裡不高興怎麼辦?
思及此,陸鳴章看了看桌上的菜,拿起筷子,給蘇傾沅夾了水煮魚,放進她碗裡。
這小姑娘是北城人,該是很喜歡吃水煮魚的。
蘇傾沅看著碗裡的水煮魚,不禁愣住了,她身體微怔,看向陸鳴章,反應了幾秒鐘才說到:“謝謝。”
陸鳴章又看了陸清衍一眼,那眼神,好像是在告訴他,讓他學著點兒。
陸清衍薄唇緊抿著,沒說話,隻是看向蘇傾沅的碗裡……陸鳴章夾的那塊水煮魚上麵,有一片香菜。
是了,蘇傾沅不喜歡吃香菜,但凡沾了一點兒香菜的菜,她都不可能吃。
對於不會吃香菜的人來說,就算隻有有一點香菜味道都會覺得很……惡心。
蘇傾沅盯著碗裡的魚,以及,那上麵的香菜……該怎麼辦?她要不要吃?不吃的話陸爸爸肯定會覺得自己不給他麵子。
吃的話……聞著這味道她就覺得很難受。
太難了。
陸清衍看見小姑娘一臉糾結的樣子,自然知道是為什麼,他正準備拿筷子,就見旁邊的小姑娘用筷子挑開魚肉上的香菜,然後夾起魚肉,慢條斯理地吃了。
雖然這個水煮魚的味道真的很好,但香菜味真的很惡心,不過,蘇傾沅還是吃下去了。
陸清衍看見她吃下去,著實是很驚訝的,她不是不吃香菜的嗎?小姑娘眉頭微蹙,看得出她真的很不喜歡。
男人薄唇緊抿著,眸光沉了沉,傻瓜。
吃過午飯。
裴濟和袁江離開後,陸清衍正要帶著蘇傾沅去看房間,就被陸鳴章叫住了。
“清衍,去給我們泡壺茶吧。”
陸清衍知道,陸鳴章這是想故意支開他。他有些不放心地看了一眼旁邊的蘇傾沅,轉身離開了客廳。
待陸清衍離開後,陸鳴章自己推動著輪椅,向蘇傾沅的方向靠近了些。
“我把他支開,其實就是想和你單獨聊幾句。”他的聲音醇厚低沉,不苟言笑,看上去很嚴肅。
蘇傾沅也猜到是這樣。她現在好像有點了解這位陸爸爸了,和陸清衍很相似,看著高冷嚴肅,實則骨子裡都是很溫柔的人。
陸鳴章一隻手搭在輪椅扶手上,看著蘇傾沅:“你是他這28年來談的第一個女朋友,也是他第一次帶回家的。”
“之前我還一直以為,我和那個女人的婚姻會讓他有很大的心理陰影,不可能輕易走出來。沒想到,老天爺讓他遇見了你。”
“上回裴濟從北城回來,給我說了你的情況。你的家庭情況我也了解,其實,你的成長環境,很多人都會羨慕。”
“你是個好孩子。”
說到這兒,陸鳴章停了下來,蘇傾沅心裡突然咯噔一下,這話,怎麼聽著讓人心裡發毛呢?
就像電視裡的“你是個好人,但是……”此類好人卡一樣。
雖然覺得可能性不是很大,但蘇傾沅忍不住會想,陸爸爸不會拿一張卡出來扔給她吧?
蘇傾沅緊張得握著拳頭,挪了挪唇道:“叔叔,我是真心喜歡陸清衍的。我覺得,我和他遇見其實是很難得的緣分,畢竟,原本我們以前是沒有任何交集的。”
“我們倆誰也離不開誰。”
她已經這樣說了,陸爸爸應該就會三思而後行了吧。
陸鳴章聽見她這樣說,突然就笑了。
這小丫頭是在暗示他什麼?怕他拆散他們嗎?
他看起來像是那種惡毒的長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