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城中。

血氣令人作嘔。

可歡呼已經回蕩。

他們看到了真空老仙被斬的一幕，更看到了蘇玄的凜然無敵。

“恩人！”

“恩人啊！”

“謝救命之恩，救城之恩……”他們大叫著，紛紛膜拜。

第九城上，蘇玄一個踉蹌，眼中的淩厲不斷散去，化為無窮無儘的虛弱。

他收起那血甲以及羊皮卷等寶貝，看了眼遠處趕來的太淵老人和俞清思。

然後。

瞬息離去。

下方生靈一怔，隨即紛紛大叫蘇玄，希望蘇玄能多留一會兒，或者告知他們身份，希望以後立宗廟祠堂和帝像，拜蘇玄。

不過。

蘇玄頭也沒回一下。

很多生靈都是大哭，滿眼感激。

蘇玄這是施恩不圖報啊。

“道友，等等……”遠處太淵老人也是挽留，救一城之大義，讓太淵老人內心充滿動容和好感。

可惜。

蘇玄很快就是消失在遠方。

太淵老人一頓，充滿可惜的歎氣。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這定是我正道忠義強者！”

太淵老人眼中驚豔更濃，隻恨自己來得太晚，無法幫蘇玄，更錯過了結交。

俞清思怔怔的看著，總覺得很熟悉。

但很快自己就是不斷搖頭，怎麼可能，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啊……很快。

兩人走入第九城。

儘管蘇玄已是拚儘一切動手，但還是有十幾萬生靈因此死去，堪稱煉獄，四周血氣久久不散。

兩人眼中含悲。

“這是我文聖書城建立以來，最大的損失以及慘案。”

太淵老人悲痛出聲。

他察覺到了這是什麼大陣。

祭靈升仙陣！這在古老年代是被明確禁止的禁忌之陣，誰施展必定受到正道強者聯手追殺！此陣的恐怖在於隱秘，以及可吸收無窮無儘的血氣！一旦展開，殺多少生靈形成的血氣都能被吸收！第三時代就發生一座千萬生靈的古城遭到十天十夜屠殺，讓一位普通血聖硬生生都是吸收殆儘，成為頂尖。

太淵老人知道，俞清思沒發現是再正常不過的。

若是他不仔細探尋，都可能發現不了。

“唉，東荒盛世，什麼妖魔鬼怪都跑了出來，連這等早已滅絕的傳承都是出現！”

太淵老人歎息。

俞清思滿臉自責，不過還是忍不住問：“師兄，是誰救了第九城？”

“我觀那布置此陣之血修有九階修為，能在此地殺他者必然是頂尖九階！”

太淵老人猜測：“我雖不知他的來曆，但他動手煌煌正正，乃是太平古盟的太平之道。”

“太平古盟修道法素來不外傳，能有如此造詣者更不可能是外人。

所以他定是太平古盟之修，此事咱們記下，往後遇到太平古盟之修定要詢問一番是哪位道友，需好好感謝一番……”太淵老人一臉鄭重。

“是。”

俞清思棘手，對於這位‘太平古盟強者’，俞清思也是滿心敬重和感激。

這…可是救了百萬生靈的大功德！……風過無痕，雨落大地亦無蹤。

一座荒寂的山穀中。

蘇玄倒在一堆雜草中，不斷咳血。

大戰之後，隨之而來的是無儘的虛弱。

一道道枷鎖在他身上浮現，禁錮著他的道，他的身，他的命，他的魂！符印脈！這終歸是古今至強的奪命封禁之一！“淨土！”

蘇玄眼中有著刻骨的殺意。

鮮血流了一地。

風乍起，吹散一穀凶煞與血意。

若不是蘇玄身上有煉化血氣的邪紋正麵抗符印脈，更領悟五道，這一下就能直接把他鎮死！“咳咳咳……”蘇玄咳血不斷，越顯蒼老。

他如受傷的野狼，在這荒涼的野外舔舐傷口。

隨著時間的流逝，蘇玄的眼眸漸漸平靜，眼中開始流露濃烈的疲憊。

此戰，他耗儘了一切。

過了一日。

蘇玄起身，卻是跪著。

他一身落寞。

“老夫子，不知我此次如此做對不對？”

蘇玄自語，眼中帶著些許傷感。

“想來你會高興吧，畢竟你是那麼仁慈，就算被背叛，也不願殺生……”蘇玄抿著嘴，顯得有些倔強。

“可正是因此，你死了。”

“見此，你讓我如何去為彆人拚命，更何況是陌生人？”

蘇玄不斷自語。

他說了一日，好似在與早已魂歸天冥的老夫子訴說著心事。

而第二日。

蘇玄眼眸更是斑駁。

“大尊，你成了世間畏懼的天南之主，可你內心深處卻想著做一個英雄。”

“這是你畢生所願，卻被這殘酷的世間硬生生逼成了梟雄。”

“如此，你讓我如何有勇氣去當一個英雄？”

“難道，我蘇玄也要像你這般還未達到巔峰，就是悲慘落幕？”

“這…不是我所求。”

蘇玄身子佝僂著，身上暮氣很濃。

“我想活著，至少…要到我知道一切，覺得死而無憾之際。”

蘇玄…又是絮絮叨叨的念了一日。

最後。

蘇玄橫劍於前，手中燃起三根香，三拜九叩。

“師傅，我不是劍北辰了。

您對我的要求，太難了。”

蘇玄微微咧嘴，露出很是僵硬的笑容。

“我於己身，承擔起來便是那般艱難，更遑論蒼生與大義？”

“你們教我，要守住本心與底線。

我也願如此，可…何其艱難？”

“我隻任性了一次，換來的就是瀕死。”

“我不知道我還有沒有那勇氣再去任性，我更不知道我下次我是否還這般幸運。”

蘇玄再次一拜，眼眶微紅。

他抿著嘴，久久不言。

待再開口，已是白天到黑夜。

“若我無敵人間，承擔起蒼生與大義又何妨？”

“可…可我還沒有無敵啊。”

蘇玄沙啞低語，頭貼著大地，久久未起。

風吹亂了一頭銀發，卻再難吹亂蘇玄斑駁的心。

不知過去多久，蘇玄抬頭，艱難的動了動身子，讓自己躲入陰影中。

他望著遠方，眼眸慢慢冷寂了下來，就如這沒有邊際，呼嘯著冷風的幽幽暗夜。

……白駒過隙。

轉瞬已是一載光陰。

東華聖城相比往年，更是鼎盛繁華。

莫說城內，甚至城外都是人來人往。

入城之人如長龍排隊，異常擁擠。

“聽說了麼，聖君傳承正式開啟了。”

“第一試煉之地翻天山早已出現，隻有在翻天山上留名，才有資格得到聖君的傳承！”

“聖君傳承有四地，每一地都有可能尋到至寶與傳承。

往年蕭帝獨占聖君傳承，也正是因此才被譽為東荒第一強者……”“這次不知道誰才是最終的獲利者！”

眾人議論紛紛，眼眸含著激動。

“也不知道翻天山上，誰之名刻在最頂端？”

“山頂雲霧繚繞，非頂尖強者不可上！”

“據傳聞，東邊頂尖強者來過東華聖城的人，皆在其上刻了名。”

“軒轅白龍，葉天虛，明帝，月皇……太多強者了！”

隊伍中，靠近的修士都在閒聊。

一大漢看著前方渾身籠罩在黑袍中的身影，見其身子佝僂，氣息尋常，也是忍不住搭話。

“嗨，老兄，你也為聖君傳承而來？”

大漢自來熟的笑。

黑袍身影微微抬頭，銀發露出幾許。

他露出了有些蒼老的麵容，冷硬肅然。

“嗯。”

他點點頭，透著疏離與冷漠。

他是蘇玄。

六載後，再回東華聖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