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中毒者已經快要挺不住了。
不過好在沈放能看到他們體內那些毒性的混亂結構,就還有得救。
“怎麼樣,沈放,還有辦法嗎?”方寸心焦急地問著。
“有,你幫我把他們的嘴打開。”
沈放神情嚴肅,神念飛快地在儲物裡尋找,翻尋了一會兒,終於找到了一味藥草。
如果說中毒者體內的毒性就如要坍塌了的建築,那麼那株藥草的結構就如一方地基磚石,正好可以將那些毒性中和補全,讓建築重新變得穩定下去。
嗤。
手指間燃起金焰,火焰靈動地躍動著,一瞬間就將那株藥草煉製成了一束青液。
青液淩空懸浮,裡邊散發著精純濃鬱的藥性。
旁邊的方寸心早就準備著配合了,食指淩空虛點,勁力點中那個中毒者的腮處,那個中毒者的嘴陡然張了開來。
沈放的手指向前一送。
藥液流入那人的咽喉,咕嚕,直接送入那人的腹中,然而蔓延向全身,奔赴那些毒性肆虐的戰場。
在場的眾人無不摒住了呼吸,看著二人施救,心裡七上八下。
誰也不知道,這幾個人還有沒有救,也不知道那束藥液喂下去會出現什麼反應。
不過現在沒有彆的辦法,沈放已經是他們唯一的希望。
沈放和方寸心兩人配合的極為默契,用同樣的手法,依次為二十人都喂下藥液。
就在所有人都提著一顆心的時候。
“咕嚕”。
最先咽下藥液的那個中毒者肚腹中突然出現一片腸鳴音,那人長長地吐出一口黑氣,身體一軟,停止了抽動,七竅也不再向外流血了。
眼看著呼吸也正常了下去,眨眼間竟然呼呼地睡著了,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出現了正常的紅韻。
緊接著,剩下的那些人也如出一轍,出現了相同的反應。
一直站在床邊急救的那些藥師們看到這樣的一幕都有些傻眼,不過意識到這是發生了什麼事,馬上就衝了過去,為那些中毒者把脈,神念探查他們體內的情況。
好一會兒,幾個藥師同時驚喜地轉回頭,衝圍著的眾人道:
“搶救回來了,至少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了。”
“不錯,他們活過來了。”
大殿中靜的鴉雀無聲,仿佛怕驚動那二十個人熟睡一樣,不過緊接著,人群中就響起壓抑著的歡呼聲。
“什麼,真的?”
“哇,真的救回來了。”
“天啊天啊,這簡直是奇跡,”
“又是二十條人命啊,給搶了回來,沈大師簡直太神啊,真是我們小山城的救星。”
所有人都莫名激動著。
如果不是大殿中那麼血腥的氣氛不對,他們怕都要歡呼出來。
老殿主和林源尊者對視了一眼,眼中全是欣慰之色,並肩走上前來。
老尊者林源嘉許地衝沈放點頭。
好像每次見到沈放,這個弟子都能給他震撼。
“沈放,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戰部清源殿的李妙生殿主。”
老尊者親自給介紹著,也能看出他和沈放的關係有多不一般。
周圍不少人看著,眼神中都有些異樣,沒想到沈放和一位尊者有那麼親近的關係。
“見過殿主。”
沈放正要施禮,老殿主一伸手攔住了他,笑嗬嗬地道:
“我早就聽林老爺子提過你,而且是多次提過你,沈放,今天的事還要多謝你啊,又搶救回了二十條人命。聽說你白天就很累,這陣又找你過來,真是辛苦了。”
周圍的人無不眼熱。
老殿主對待沈放如此謙和親切,讓他們極為羨慕。
不過也知道,沈放當得起。
無論是白天延緩中毒者的生命,還是方才的力挽狂瀾,都是了不得的功勞。
“殿主言重了,我跟著過來不就是為了救人嗎。”
沈放笑了笑。
“不驕不躁,還有一手好本事,這孩子不錯。”
老殿主轉頭向著老尊者讚著,兩人都笑著點頭。
“沈大師,我想問一下,你剛才給那些人喂下的是什麼藥,怎麼會那麼神,一下子就將他們搶救了回來。”
皇甫藥師原本失魂落魄地站在一邊,見那些人都搶救了回來,方才長籲了一口氣。
這一刻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疑惑,走上一步問道。
沈放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為那些人服下的是赤參液。”
“赤參?為什麼服下赤參他們的症狀就緩和了?”
皇甫藥師百思不得其解,周圍的那些藥師們也皺著眉琢磨著,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沈放搖了搖頭,不答反問道:“方才給那些人服下的藥液,是你煉製的吧?”
“正、正是。”
皇甫藥師一臉慚愧,卻也承認道。
“那味藥根本就不能像你那麼煉製,每味藥的份量和先後配比根本就不對,而最主要的,是赤參雖是虎狼之藥,但它才是維持那味藥所有結構的最基礎之物。
看來你是怕赤參用多了,對中毒者的身體造成破壞,但恰恰是你的謹慎,讓這味藥劑連最基本的結構穩定都達不到,給那些人服用,到了他們身體裡就反而變成了毒藥。
我方才直接用更大量的赤參將你的那味藥在那些人體內中和,將藥性平和了下去,他們自然就沒事了。”
沈放講解著。
“是我煉製的份量和先後配比不對,赤參用少了?”
皇甫藥師敲著額頭不停地琢磨著,臉上漸漸地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確實是,因為赤參是過於大補之物,藥性最為霸道,所以他在煉製藥劑時沒敢多用。
而現在回想起來,那一味藥中,如果多加入些赤參,確實效果要更好。
隻是,片刻之後,皇甫藥師卻想起了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一抬頭,驚詫地問道:
“沈大師,你、你是怎麼這麼清楚地知道這味藥的正確煉製方法的呢?”
“對呀,沈放是怎麼那麼清楚這味藥的正確煉製方法呢?”
“方才陳秋江宣布配方到現在沒有半個時辰,這麼短時間,根本就推演不出煉製的配比順序啊,況且方才沈放還一直在休息。”
周圍眾人都驚疑不已。
“因為那味藥原本就是我推敲出來的,自然知道他的先後煉製順序。”沈放一臉淡然。
“你、你胡說,這方子明明是秋江他在一個古方上見到的。”皇甫藥師情急之下瞪著眼叫道。
“什麼古方能正好應對今天的煞毒,這麼幼稚的說法你也會相信?”
沈放眼神一冷。
全場一片寂靜,所有人都一臉驚異,沒弄明白是怎麼回事。
“秋江,我想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老殿主已經聽出些東西了,臉色一沉,冷冷地看向陳秋江。
一時間,全場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陳秋江的身上。
“這、這……”陳秋江額頭上的冷汗都流到了腮邊,又慌又亂,頭腦中飛快地轉著,卻找不出一個可以蒙騙過關的理由。
而這下子方寸心可就完全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什麼古方,那完全就是騙人的。
沈放還不至於用騙人的方式來維護龍軍之首的臉麵,人家就是有大本事的,無論是戰鬥,還是玄師術,還是刷毒救人,甚至是配藥,真的都是人家實打實的實力。
騙子是這個陳秋江。
她邁上前一步,朗聲道:
“殿主,這味藥的方子原本就是沈放推敲研製出來的,但是,不知怎麼的,讓陳師兄偷聽了去。他想趁著沈放休息的時候搶先一步,將藥煉製出來,向您邀功。
卻沒有想到,這味藥劑的每味藥份量多少,以及先後順序都極為重要,除了沈放誰也不知道。結果他們將藥物的配比搞錯了,拿出了一份錯誤的藥液,以至於險些讓那些中毒者出現生命危險。這就是整件事的原委。”
“哄”。
全場頓時嘩然。
原來這個方子竟然是陳秋江偷人家沈放的,難怪聽著方子奇妙無方,卻險些出了人命。
“沒想到,堂堂的戰部弟子,竟然能乾出這麼不要臉的事。”
“要不是沈放及時趕到,那二十個人可就完了。”
“太不要臉了,這可是天災大事,卻有人還想著搶功。”
陳秋江戰部弟子的天驕形象瞬間土崩瓦解,眾人你一句我一句,險些要用唾液將他淹死。
陳秋江喉嚨抖動,悔得腸子都青了。
萬萬沒有想到,他隻是想著在方師妹麵前出風頭,搶個首功,讓方師妹崇拜上自己,卻弄出了這麼大的事,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更要命的是,犯錯犯到了殿主的麵前。
他心裡一片哀歎,這個時候證據確鑿,沒有什麼說的,隻得死死地低下了自己的頭。
老殿主怒火中燒。
戰部弟子,在人前犯下這種錯誤,簡直將戰部的臉麵全都丟儘了。
“為了一已私利,剽竊藥方,視彆人的生死為兒戲,秋江,你真的讓我很失望。”
陳秋江臉色慘白,汗水滲出衣服,滴滴答答地滴落到地上。
“你回去吧,咱們這支隊伍裡不需要你這樣的人,你回戰部,到刑堂自行領取責罰。”
老殿主一拂袖。
“殿主,不要……”
陳秋江一下子心喪若死,臉現死灰色。
回殿領受責罰,就憑他今天犯下的事,輕則至少要關他幾年時間的麵壁,重則甚至有可能將他攆出戰部,那他這輩子可就全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