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五六章 立場(1 / 1)

日月風華 沙漠 1609 字 2個月前

秦逍靠在椅子上,反問道:“安興候可知道長史大人是公主的人?”

“這是人儘皆知的事情。”沙德宇道:“當年夏侯一族勢大,權傾朝野,聖人將內庫交給公主,就已經開始製衡夏侯一族。此後公主提拔的官員,聖人也大都準奏,特彆是江南一片,如果沒有公主的準許,想要在江南為官幾無可能。”頓了頓,才道:“承蒙公主恩眷,提攜為杭州長史,公主對下官的恩情,畢生難忘。”

秦逍緩緩道:“長史大人方才說,國相要趁江南的亂局,清理江南官員,卻不知你是否也在清理名單之中?”

沙德宇一怔,隨即神情變得黯然起來,點頭道:“這是不問可知的事情。包括刺史大人和趙彆駕二人,他們想著法子避禍,可最終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我們都是公主一手提拔起來,夏侯家是絕不會饒過我們。”

“既然如此,長史大人為何還要替安興候接掌杭州營?”秦逍淡淡問道:“難道僅僅隻是為了保護家眷?”

沙德宇立刻道:“我也是無可奈何,一家老小的性命都在安興候手裡,我不得不為家人的性命考慮。秦大人,其實我心裡對公主依然是赤膽忠心.....!”

“長史大人無非是希望能夠以此讓安興候覺得你還有用,甚至能夠得到安興候的賞識,說不定能將你的名字從清洗名單之中拿下來。”秦逍雙目如刀,盯著沙德宇眼睛道:“如果此事過後,安興候留你在江南繼續為官,那更是你心中所求。”

沙德宇神情駭然,額頭冷汗直冒,急道:“秦大人,萬不能這樣說。”

“方才你左右為難,其實就是首鼠兩端。”秦逍冷笑道:“如果不是杭州營那些將官立場堅定,你是否已經帶著他們向安興候投誠?沙長史,恕我直言,如今江南的局勢,不是官兵與叛軍的對決,而是公主和國相的較量,想要左右逢源,幾無可能,你想明哲保身,最後隻能是個粉身碎骨的下場。你當真以為公主會允許自己一手提攜的官員臨陣反戈?”

沙德宇神情慌亂,抬起衣袖猛擦冷汗。

“江南之戰,公主勝了,你們就算保不住官位,但一家老小的性命自然無憂,如果真的在此戰之中立場堅定甚至立下功勞,公主事後也絕不會虧待你們。”秦逍緩緩道:“可是一旦夏侯家取勝,我可以保證,即使你現在能保住家人,但結果卻依然是淒慘無比。安興候心狠手辣,殺人不眨眼,你們幾個是杭州高官,你覺得他會放過你們?現在利用你控製杭州營,到沒用的時候,就是揮刀的時候了。”

沙德宇幾近崩潰,全身發軟,眼巴巴看著秦逍道:“秦大人,你.....你說的沒有錯,安興候殘忍好殺,不會放過我們,求.....求你救救我們.....!”

“你錯了,能救你們的不是我,是你們自己。”秦逍沉聲道:“安興候為何要殺幾個官員?目的是什麼?”

“自然.....自然是殺雞儆猴,讓杭州大小官員心中畏懼,不敢違抗。”沙德宇戰戰兢兢。

秦逍笑道:“這就對了。他為何要殺雞儆猴?說到底,還是怕杭州官員給他製造麻煩。如果杭州大小官員上下齊心,他總不能將所有的官員全都殺了。可是你們心中害怕,不敢出聲,正中他下懷,他正好可以一個一個對付你們。”

沙德宇若有所思,秦逍身體前傾,問道:“你們是不是害怕安興候給你們定罪?”

“是。”沙德宇點頭道:“被他逮捕的士紳們,幾乎都沒有經過審理,他說誰是亂黨誰就是。”

“那麼現在你可以放心了。”秦逍冷笑道:“我是大理寺少卿,大理寺是帝國司法衙門,審理定罪,需要法司衙門參與其中,安興候拿不出鐵一般的證據,就無法給你定罪。”

沙德宇眉宇間顯出欣喜之色,但隨即又擔心道:“秦大人,你當真要和安興候正麵為敵?”

“不是我和他為敵,而是大唐的律法需要有人維護。”秦逍道:“不過話說話來,如果杭州的官員們一個個明哲保身,都不敢說話,我就算有通天之能,也救不了你們。沙長史,你是聰明人,我相信杭州刺史也不是笨人,所以接下來該怎麼做,還需不需要我教你?”

沙德宇沉默著,片刻之後,才咬牙道:“不錯,與其低頭悄無聲息丟了腦袋,還不如奮力一搏。”

“你是否能見到刺史?”

沙德宇點頭道:“刺史在城中,我應該能想到辦法見到他。”

“那就去做你該做的事情。”秦逍正色道:“杭州官員,以刺史、長史和彆駕為首,隻要你們三人能站出來,其他官員明白自己的處境,也必然會奮力一搏。告訴刺史大人,公主不會坐視安興候在江南胡作非為,她已經準備出手了。”

沙德宇精神一振,起身道:“秦大人一席話,讓我茅塞頓開。我這就回城,去見刺史大人!”

秦逍收服杭州營,忠勇軍也就近在杭州營地邊上駐營。

忠勇軍大帳內,秦逍將宇文承朝和費辛都叫了過來,陳曦也一同被傳過來。

“安興候的實力不容小覷。”費辛正色道:“他代表的是國相,神策軍背後......!”說到此處,忍不住看向陳曦。

陳曦微微一笑,道:“費大人放心,公主既然讓我跟你們一同前來,你們可以信任我。我知道你的意思,神策軍左玄機大將軍確實是出自宮中,不過我也不妨直言,宮裡的人也並非全都是一條心。”

秦逍聞言,立刻笑道:“少監大人這話都說出來了,那就是真的坦誠心扉了。”

“宮裡的人,一派在北院,那是公主的人,一派在紫衣監,而另外一派,自然是在神策軍。”陳曦輕笑道:“左玄機性情高傲,能夠被他放在眼裡的沒有幾個人。他是征戰沙場的將軍,從來都瞧不起我們紫衣監,覺得我們紫衣監做事鬼鬼祟祟,不如他們光明正大。紫衣監兩位衛督,和他都有嫌隙。”

他也不多說,點到為止。

不過在場幾人頓時都明白過來。

一直以為宮裡的太監自成一黨,鐵板一塊,現在看來,宦官之間也是互相爭鬥。

不過仔細一想,這也是理所當然。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爭鬥。

朝中的文武官員也都是一朝為臣,但明爭暗鬥你死我活,宮中宦官自然也不能免俗。

費辛笑道:“下官的意思是說,神策軍和夏侯一族聯手,不可小覷。”

“費大人所言極是。”秦逍點頭道:“我們途中就商量過,要對付安興候,絕不能意氣用事。他手裡有數千精兵,而且還是奉旨平叛,真要是意氣用事,咱們占不了便宜。不過沙德宇已經啟程趕往杭州城,他見到杭州刺史範陽,應該都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

費辛擔心道:“大人,下官隻擔心他們沒有膽量站出來。”

“如果置身事外可以躲過一劫,那麼無論我們如何勸說,他們肯定也不會冒頭。”秦逍笑道:“但這次關乎到他們自己的身家性命,這一點他們比誰都清楚。他們之前不敢輕舉妄動,就是擔心公主也不敢與安興候正麵衝突,如今我們來到杭州,已經向他們顯示公主不會任由夏侯寧摧毀江南,事到如今,他們還要做縮頭烏龜,那就是一群蠢豬,也該死了。”

“秦大人言之有理。”宇文承朝點頭道:“不為自己想,他們也要為自己的家人考慮。如果不和我們站在一起,他們就隻能束手待斃,範陽既然能被公主安排到江南,也不是省油的燈,這時候該做什麼,心裡應該清楚。”

“範陽等人站出來,杭州官員必然會響應,畢竟都是夏侯家要清楚的對象。”費辛道:“如此一來,杭州官場就站在安興候的對立麵,隻能與我們站在一起。”

宇文承朝冷笑道:“還有江南世家。安興候大開殺戒,雖然讓江南世家心中畏懼,可也正因如此,反倒是讓江南世家對夏侯家恨之入骨。杭州的官員站出來,那些士紳必然也會選擇站在我們這邊,如此一來,江南官紳就作出了選擇。他們的選擇,也直接影響到杭州百姓的態度,到時候安興候和神策軍就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陳曦微笑道:“江南官紳根深蒂固,想要徹底鏟除,豈是易事?安興候隻以為大開殺戒,就能將江南官紳掃除,那也太小看這些人了。”頓了頓,看向秦逍道:“不過也幸虧秦大人在此,大理寺是帝國法司衙門,如果沒有秦大人,其他人還真的無法阻攔安興候。如果真的讓安興候在江南扶持起自己的力量,那時候再想撼動他們的可就不容易了。”

秦逍冷笑道:“所以我們必須要當機立斷,不會給他時間。”

“如果大人這次真的能夠扭轉局麵,江南士紳必將視公主和大人為神明。”陳曦看著秦逍,平靜道:“如此一來,公主的根基非但沒有被撼動,反倒是愈加的牢固,而夏侯家再想滲透江南,便再無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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