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同一怒,剛要訓斥,暮青沿著草坡就進了林子。
“想騎馬,待會兒自有馬給你們騎!”
林深草高,百人聚在了林子深處的空地上。
事有不對,大家都覺出來了。
今天出營似乎不是為了看風景的!
“還真想看風景?”暮青負手立在林中,回身道:“看風景還是揍人,選一個!”
百名精兵皆怔。
“揍人!”烏雅阿吉兩眼發亮,昏暗的林子,少年的眼睛亮如野獸。
“當然要揍人!”這時,其他人反應過來,麵露興奮,紛紛表態。
“對對!不管揍誰!”
他們被都督騙了!說帶他們出來接軍需之物,卻是帶他們出來打架的!
“那都督咋不直說?”何必出了大營進了林子再說,把他們也蒙在鼓裡?
“軍中人多嘴雜,說得早了,萬一軍機泄露,今夜就不是我們揍人,而是人揍我們了!”
精兵們頓時無話。
有人不厚道地笑了,要是讓特訓營裡的其他兄弟知道了真相,不知道會不會後悔死?雖然他們也不知道是要揍誰……
“據可靠消息,有人想半路攔截咱們的軍需器材。天黑時行動,地點在盛京城到水師大營中段,靠近驍騎營大營之處!”
“驍騎營?”
“沒錯!你們今夜要揍的正是我們的死對頭,驍騎營!”
百人怔愣,半晌無人出聲,晚霞一線灑進林裡子,少年們的臉上落著斑斑紅霞,目光亮如烈火,漸漸笑開。
水師大營在盛京城外駐紮不久,卻與驍騎營因為一匹馬結下了梁子!都督回營前,他們天天來罵營,都督回營那夜火燒自家軍侯大帳,沙場立威那日,驍騎營想進來看熱鬨,被都督給拒在了轅門外,損了驍騎營將軍的麵子,自此兩座大營的梁子就結得更深了。這些日子特訓營忙於訓練,全軍天天到沙場上觀練,誰也沒心思理驍騎營,沒想到他們竟敢然吃了雄心豹子膽,敢把主意打到水師大營的軍需上!
“軍需之事怎會泄露?”章同甚是疑惑,她心思縝密,這他領教過。練兵大事,她派人辦軍需之物應是萬分小心的,怎會泄露了?
“我讓人泄露的。”暮青答得理直氣壯。
章同:“……”
眾人:“……”
為啥?
“沒錯,我是說過特訓結束後再帶你們找驍騎營報罵營搶馬之仇,但戰爭不是按圖行軍,戰機往往稍縱即逝!”她在讓把圖紙交給血影的時候就有突擊演練的想法了,特訓營這些日子練兵緊,全軍也****在沙場觀練,驍騎營來罵營時沒人理會,想必很想知道水師大營是如何練兵的。若是被他們知道水師大營有一批秘密軍需物資要送進來,他們必定會劫!
劫奪軍需乃是死罪,朝廷很重視水師,驍騎營未必敢將這批軍需劫回大營惹禍上身,但他們必定會截下來瞧瞧是何秘密之物,一來可一探水師大營練兵之法,二來可借機羞辱江北水師。
韓其初和她都認為以驍騎營的心思,必行此事,因此他們那夜才在帳中商議,要行誘敵之策,借機給特訓營一次實戰的機會!她故意命血影放出消息,並傍晚才領著車隊出城來送軍需物資,為的就是讓驍騎營相信那是一批秘密物資,並給他們夜裡動手的機會。
“特訓的目的在於實戰,我和軍師想儘一切辦法為你們創造實戰條件,今夜都彆讓我失望!”暮青道。
“是!”百人齊喝!
彆的他們不知道,但能聽出一事來,那就是都督和軍師拿軍需做餌把驍騎營給坑了,而後帶著他們去揍驍騎營!
驍騎營敢截水師大營的軍需,揍得他們爹娘都認不出來,告到朝上,他們也是理虧的那一方,這頓胖揍他們注定白挨!
章同深深望著暮青,其餘人嘴都快咧到耳後了。
都督好黑!
“走!”暮青一聲令下,先行轉身,其餘人興奮地跟在後頭在林中穿行,往盛京城的方向奔去。
走!
揍人去!
雲淡星稀,晦月無光,一隊車馬沿著官道往水師大營而來。前路漆黑,馬車上卻連支火把也沒舉,蜿蜒顛簸的官道上,隻聞慢悠悠的馬蹄聲和車軲轆聲,車隊行得緩,行至彎路處,隱約可見人馬身影搖擺一晃便沒入黑暗裡,幽森如鬼。
約莫走了一半路時,前麵的馬車忽然急晃了一下,緊接著便停了下來。
“何故不走了?”
“崔小爺,車身像是硌著啥了,小的瞧瞧去。”
問者年少,說話像書生,答者年邁,聲音有些蒼老。
老馬夫下了車轅子,爬進車身底下摸黑一探,罵道:“誰這麼陰損,在官道上放大石!”
他撅著屁股從車底下爬出來,想去後頭稟事,人還沒站起,一抬眼就瞧見前頭星火點點,似是有人!
“山、山匪劫道兒?”後頭的馬夫哆哆嗦嗦問。
“瞎說!”老馬夫斥了聲,“這天子腳下的,前頭又是龍武衛驍騎營又是水師大營的,哪有山匪敢在這兒劫道兒?想來……是都督來接咱們了吧?”
話音剛落,前方火把已近了些,隻聽厲馬長嘶,蹄兒踏踏,一隊精騎迎麵馳來!
“都督!”車夫們聞聲而喜,他們都是江北都督府雇來的百姓,聽說要往水師大營裡送軍需,都想親眼見見朝中最年輕的三品武將,於是紛紛跳下車轅,伸脖子探身子,恨不得望穿夜色黃沙。
精騎隊到了近期,在車隊前一丈處勒馬,火光熊熊,照見一支約莫百人的精騎小隊,為首的是個小將,黑袍鷹靴,馬戴輕鐵,鐵上烙著虎頭。(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