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時後,蘇晨見到了賒刀人,在羅誌傑家小區的門口。
挑著扁擔,穿著粗布衣,加上那兩隻泛舊的木箱,一瞬間讓人有一種回到八九十年代的感覺。
最關鍵的是,這位還穿著的是一雙那個時候很常見的綠色的回力牌解放鞋,就這麼靜靜的站在小區門口。
蘇晨和賒刀人就這麼對視著,兩人誰都沒有說話,而羅誌傑的鬼魂則是站立在一邊,不敢和賒刀人的眼神對視。
月色很亮,蘇晨可以清楚的看到對方的容貌,這位賒刀人比他想象的還要年輕一些。
按照羅誌傑說的,蘇晨以為這位賒刀人容貌應該保持在三十多歲的樣子,可現在看來分明就是二十多歲,隻不過因為長期在烈日下奔波行走,皮膚變得黝黑所以顯得老了一些。
但這還不是最關鍵的,最關鍵的是對方身上的生機,讓得蘇晨詫異,因為按照羅誌傑說的,二十年前他就遇到了這位賒刀人,當時這賒刀人就三十來歲了,那麼現在應該是五十多歲的年紀了。
容貌會欺騙人,但生機不會,一個人不敢容貌保持的再好,二十多歲的人身上的生機和五十多歲的人就是不一樣的。
“喜神門人蘇晨!”
蘇晨先一步開口了,那賒刀人聽到蘇晨的話,臉上露出了詫異之色,沉聲道:“喜門弟子?田家人?”
見賒刀人這麼問,蘇晨便是知道這賒刀人的來曆恐怕不簡單。
喜神弟子和喜神門人是不同的,喜神門人是趕屍派的一支,而且也僅有這一支可以以喜神門人自居。
天下趕屍尊喜門,而喜門便是指的田家。
但大部分都隻知道喜門,卻不知道喜門指的就是田家,這一點從當初木華那就可以得出結果,木華是趕屍弟子,卻也知道喜門不知道田家。
這個賒刀人能夠一口說出田家,足以可見其對玄學界一些秘辛的了解。
“嗯,喜神門下,田字當先。”
蘇晨承認了下來,聽到蘇晨的承認,賒刀人沉默了幾秒,而後才答道:“賒刀人陳楓。”
“原來是陳叔,久仰大名。”
蘇晨先一頂高帽誇過去,然而陳楓聽到蘇晨的話後,表情變得有些怪異,沉默了那麼半響後才道:“我今年二十八。”
“呃……”
陳楓的回答讓得蘇晨表情變得尷尬,他是聽了羅誌傑說的,才覺得陳楓最起碼也是五十歲,那這一聲叔肯定是當得起的。
“可是羅誌傑說二十年前……”
“二十年前的是我父親,他已經走了。”
……
蘇晨表情有些幽怨的看了眼羅誌傑,而羅誌傑此刻表情也是變得很尷尬,他隻是覺得容貌很像,所以就當做是同一個人了。
“抱歉,是我認錯了,陳兄真的不好意思。”
給陳楓道了一個歉,蘇晨這才想起田老頭確實是給他說過關於賒刀人約定的情況。
賒刀人的約定,並不會隨著賒刀人的死去就消失,如果有繼任者,繼任的賒刀人會繼續來完成這個約定,這才是田老頭讓自己不要隨意和賒刀人立下約定的原因所在。
也許當時賒刀人立下的約定很不靠譜,覺得有生之年估計都不可能實現,可賒刀人這約定可以傳給下一代,這就跟愚公一樣,子子孫孫無窮儘也。
羅誌傑和陳楓父親的約定,便是傳給了陳楓。
“你是要插手羅誌傑的事情?”
陳楓直接開門見山詢問,蘇晨見狀笑了笑,答道:“三百六十行,行行有行規,我知道你們賒刀人的規矩,約定達成了那就不得反悔,可羅誌傑的孩子到底是無辜的,而且當初你父親和羅誌傑的約定當中,並沒有提及要拿壽命抵債。”
“時間就是金錢,這話你不會沒聽過吧。”
麵對陳楓一本正經的反問,蘇晨卻是語塞了,這話,說的還真的是有道理。
“我的意思是說,你已經是拿走了羅誌傑的陽壽,能不能就放過他的兒子,羅誌傑的陽壽應該可以抵不少錢吧,畢竟有句話叫做寸金難買寸光陰,一千萬雖然不是小數目,但相比起陽壽來說,有錢人寧願用一千萬甚至更多來換取多一個月的壽命。”
蘇晨回答的很認真,然而陳楓再次用怪異的目光看向蘇晨,問道:“他沒告訴你,他是肝癌晚期,隻有兩個月可活了?”
“我……”
被陳楓又一次用看白癡一樣的眼神看著,蘇晨臉色也是掛不住了,目光轉向了羅誌傑,這羅誌傑是故意坑自己的吧。
認錯人不說,自己身患絕症命不久矣的事情也不告訴自己,這是把自己給當成了傻子來玩弄啊。
“老板……我……我不是故意騙你的,我隻是想求您救救我兒子。”
羅誌傑感受到蘇晨的眼神,臉上也是有著愧疚之色,下一刻便又是跪了下去,不止是跪蘇晨,同時還跪向了陳楓。
“求求您,求求您就放過我兒子吧,我可以把家裡所有錢都給你的。”
陳楓聽到羅誌傑的懇求,臉上表情卻是沒有任何的變化,賒刀人的規矩是不能破壞的。
“陳兄,我好奇問一下,你要陽壽有什麼用?”
蘇晨對羅誌傑也是沒啥好感了,但正如他所說的那樣,羅誌傑的孩子是無辜的,其次是他有些好奇,陳楓要羅誌傑的陽壽乾什麼?
這不是電視劇和小說,可以把人的陽壽給奪取到自己的身上,要真是那樣的話,陽間早就亂套了,那些實力強大但壽命無多的強者,早就想儘辦法奪取他人陽壽給自己用了。
“我也不想要啊,是他自己說的啊。”
陳楓攤了攤雙手,一臉無奈的表情答道:“我問他要錢,他說錢是沒有了,隻有爛命一條了,他都這麼說了,那我就隻能把他的命給收走了,但一條爛命又不值一千萬,我得完成這約定啊。你既然是喜門人,那就該知道我們這一行的規矩。”
聽著陳楓的話,再看著陳楓的表情,蘇晨能夠大概想象到當時的場景了。
陳楓來找羅誌傑要錢,羅誌傑拿不出來,然後就說了一句要錢沒有,要命一條之類的話,而陳楓估計也是那種直腸子,羅誌傑這麼一說,他還真的就這麼做了。
至於賒刀人的規矩,蘇晨也是知道的,按照田老頭說的,賒刀人立下了約定之後,等到預言成真,一定要收取約定好的報酬,並不隻是為了得到好處,而是如果不完成的話,賒刀人自身就會遭受到傷害。
當初蘇晨聽到田老頭說到這裡的時候,還忍不住笑了,覺得賒刀人那不是坑自己嗎?萬一遇到個沒法完成約定的,不得是把自己給搭進去,要換做自己是賒刀人,那索性就轉行算了。
“你不懂,這一行很特殊,具體我也說不來,總之很邪乎,他們的力量並不是靠修煉得來的,而是靠著和人約定達成的次數,賒出去的東西越多,約定完成的次數越多,實力也就越強大,總之少招惹就是。”
這是田老頭的原話,因為田老頭說的認真,蘇晨也就記下來了。
“他當時說爛命一條,我告訴他,他的命不值這個錢,然後他就說,那要不要把我兒子的命也給你,既然他都這樣說了,那我就隻能這麼說了。”
陳楓在這說話的時候,表情還有些委屈,這讓蘇晨有些汗顏,這位腦子不會是有些不正常吧,羅誌傑這明顯是故意說得賴皮話,結果他卻當真了。
不過蘇晨的目光卻是轉向了羅誌傑,沉聲道:“這是你自己造下的嘴業,怪不得彆人。”
“老板,我隻是當時這麼隨口一說啊,我哪裡想當會當真啊。”
羅誌傑幾乎是要哭了,然而他話剛說完,陳楓便是一臉認真的接話道:“賒刀人從不開玩笑,也不會和人開玩笑。”
“咳咳,陳兄,你看可不可以這樣,讓羅誌傑回去給她老婆托夢,讓她老婆籌錢,孩子的命就算了。”
聽到蘇晨的話,陳楓臉上露出思索之色,半響後答道:“也可以,但我隻給他三天的時間。”
“三天的時間,羅誌傑你能做到嗎?”
蘇晨沒有代替羅誌傑答應,而是朝著羅誌傑詢問,羅誌傑想了下後點了點頭,“沒有問題。”
“那行,那你就跟我回去,我給你做個法,讓你可以給你老婆托夢,記得你隻有一次托夢的機會,一定要讓你老婆相信。”
和羅誌傑說完,蘇晨又朝著陳楓說道:“陳兄看樣子不是本地人,我看不如就去我那住,到時候讓羅誌傑叫她老婆把錢給送到我那去。”
“那就麻煩了,到時候他錢給我了,我再給你付房錢。”陳楓倒是很爽快的答應了。
事情解決,蘇晨和陳楓還有羅誌傑這兩人一鬼朝著店鋪走去,然而到了店鋪門口的時候,陳楓卻是停住了腳步,因為他扁擔前頭掛著的那個箱子,在這個時候突然搖晃了起來。
箱子搖晃,蘇晨第一次發現陳楓的臉色變了,變得有些慌亂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