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庭諸神欺我幼無力,忍能對麵為奸臣……公然損公肥自身,唇焦口燥呼不得……’
軒轅心底碎碎念著。
他太難了!
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多少魑魅魍魎橫行世間,禍害蒼生,將人道折騰的何其之慘。
所以了。
現在他開掛下場……這樣的事情,那能說無恥嗎?
絕對不能!
軒轅做通了自己的思想工作,他便又能耐了。
提著軒轅劍,他和炎帝並肩而行,人道戰車馳騁,與東皇伐於諸天歲月之上,戰至虛無絕滅之境。
他們糾纏著,血拚著,虛無之中,無量天地在開辟。
開天至寶的三大組件在這裡齊聚了!
盤古幡、混沌鐘、太極圖……它們合一,便是洪荒至高無上的開辟重器——開天神斧!
祂本就有創界之能。
此刻齊現,彼此碰撞共鳴,於是就有了最盛大的圖景在展開。
那是萬古諸天在造就,是三千大道在誕生,終極的創造,極致的輝煌燦爛……
盤古幡劈開了太易的虛無,讓混沌在湧現;太極圖轉動了五太的更迭,由太初而至太極,混沌崩塌,地水火風奔騰,金橋輝耀世間,定下了不墜的大世。
最終,混沌鐘敲響,定義了時空的存在,撥動了光陰的軸,從而有了時代的輪轉,譜寫文明的燦爛。
一個個世界出現。
世界與世界,又合並構成了諸天。
諸天交織,無窮組合,又締造了無儘時空的基石,恍惚間有宇宙的海洋在澎湃,一朵浪花,便是一方宇宙;一片海域,便是億萬世界!
開天神斧的部件到齊了,又是幾尊太易秉持著陣營的意誌在血戰,恐怖的力量彙聚,真正有了當年盤古開天辟地盛況的三分神韻。
拋開現實不論,這本應是一場盛事。
隻是此刻,開天神斧這件重器三分,分彆執掌在兩方的手中……而這兩方的背後,又是人族與妖族各自的支持——他們合在一起,又代表了人道!
器,是盤古的重器。
人道,本身便可敵盤古。
四舍五入一番,便是盤古在殺伐,在破滅!
於是,創造是因此。
毀滅,也是因此!
上一刻,方才因為三大先天至寶齊聚共鳴,締造了一片浩瀚無邊的宇宙海洋。
下一刻,三道燦爛的流光糾纏碰撞,又將一切都毀滅了!
殺到瘋,戰到狂,無量虛空龜裂,天地規則磨滅,億萬的世界被破碎,茫茫虛無被映照……先前還是璀璨輝煌、創世之音不絕的宇宙海洋,被打到了死寂與荒涼。
所有的絢爛,都在葬下,唯有廢墟殘存。
這仿佛預示著什麼。
是人道的命運嗎?
是巫妖爭霸的結局嗎?
巔峰的強者,道路不合,血戰於時代紀元中,最後買單的卻是作為背景的天地與蒼生。
世界破敗了。
蒼生絕滅了。
這是一場沒有贏家的戰爭。
儘管這樣的對抗,發生在洪荒的邊緣,三大太易強者將戰場擲入了虛無中,在那裡戰鬥,對天地影響不大……不過,如此的生滅,卻如一麵寶鏡一般,倒映在某種存在的潛意識中。
畢竟……這份潛意識,真正參戰了,親身體會了。
“呼……”
悠長的呼吸聲,若有似無,躍動在洪荒時代更迭的脈搏中。
一點凝聚而純粹的意誌,醒來的更快了。
明淨而赤紅的光芒中,有兩束溫和的目光,靜靜的看著整個世界。
……
“真的不要臉……”
東皇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發牢騷了。
以他的精神之強大,耐心之超卓,都有些繃不住了。
炎黃二帝的組合,太過難纏且惡心!
偏生,又有著最無瑕的配合,當哪方陷入了困境之時,另一方都會不計代價的援助。
他們合力之下,再有兩大先天至寶,配合己身以命相拚,硬是將東皇拖在了此地,讓他難以分出多少心力,去擺布著整個人族與天庭的戰場。
拖延住,拉扯住,對他們而言,就是達成了戰略目標!
太一幾次強行突破,都被炎帝以自毀的方式阻擋住……哪怕這種方式的使用,讓炎帝的存在感越發的稀薄,漸漸的似乎在無數人族的印象中淡去——人們恍惚間發覺,竟是不知何時,忘卻了這尊人皇的真名!
人們隻知道有炎帝,但他究竟是誰,具體的名字呢?
忘卻了!
被獻祭著,永遠抹去了!
強行去描述,為之去冠名,卻也找不到絲毫的痕跡……最終,人們隻能在茫然中,選擇了火師王庭所在的那片山河大地上最是有名的河流,來作為其姓,描述有這麼一位人皇。
薑水!
炎帝,在一次次獻祭中,淡去了自身的痕跡,隻剩下了一個符號……這是一種難言的、決絕的犧牲。
作為一位有太易修行成就的開拓者,他的道、他的痕,早已超出了世間描述的極限,在虛無和實在中輪轉,一道靈光照徹永恒,可以說是不存在“失我”這種可能了。
哪怕被其他的強人鎮殺,頂天了是剿滅外在的道痕,卻不損根本。
多少年過去了,又是一條好漢。
除非……是自願的這麼做!
以此作為獻祭,隻為換取最強大的戰力。
就是這樣的犧牲,配合著軒轅,硬生生攔下了東皇的腳步,讓他縱然掌握混沌鐘、演化星鬥陣,也無法跨越這道炎黃的防線哪怕一步!
東皇又一次被攔截,皺緊了眉頭,“這麼跟我玩命?”
“真的值得嗎?”
“你們人族的大勢傾頹了!”
太一對炎帝高看幾分,卻也有些不認同,“龍師廢了!鳥師變了!”
“就剩下你們火雲二師。”
“你們若還活著,依舊鼎盛,有你們的鎮壓,那人族縱然敗了,輸給我天庭,戰後依舊不失列強之位。”
“可你們這樣血拚,哪怕獻祭自身都在所不惜……勝了還好說,若是敗了?”
“人族隻會麵對最慘烈的黑暗時代。”
“你們可想清楚了?!”
東皇語氣冰冷。
“人可死,道不滅!”
炎帝從死寂中再現,“小兵可死,將帥可死,人皇……亦可赴死!”
“隻要還有任何一個族人,不忘初心,願意行走在這條路上,那我……就會陪伴著一起走,哪怕因此搭上我的所有。”
“看到不周山的戰場了麼?看到東海中決死一戰的殘碎龍師餘部了嗎?”
“有人還在堅持!”
“所以,我也不會放棄!”
穀/span“他們在拿性命在拚殺……那我,就賭上我的一切!”
“我相信……”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勝利的曙光,終會抵臨這個時代!”
平靜的話音,蘊含了無限的力量,震動得光陰轟鳴,諸天共振,大千世界、無儘宇宙時空,都因此而顫栗哀鳴,都在瑟瑟發抖,古今未來都仿佛因之而變幻、改道!
一簇人道的聖火熊熊,它在巫妖的紀元中長燃,點亮了至暗的時代,注定將成為青史上無法忽視的節點!
這聖火,以炎帝為薪柴在燃燒。
燃燒了他自己,照亮的是所有的追隨者。
熾亮的火光之下,炎帝身上的血跡逐漸淡下去了……慘烈一戰,他傷的很重,戰甲沾滿了血液,有他自己的,也有東皇的。
不過到頭來,這些也都成為了薪柴一般,讓火光更加的燦爛了。
炎帝是個狠人。
連自身的存在都能獻祭,以進行燃燒,何況是傷痕與血跡呢?
那些傷痕,那些血液,被視作了經驗教訓……人生成長的路上,難免會遇到挫折,有因為自己的,也有因為他人的。
將這些傷痕與苦痛沉澱,吸取了經驗教訓,明天的“我”將會更優秀與強大!
燦爛的聖火中,炎帝的身形高大而英武,具備著獨特的魅力,出類拔萃。
他的一生是坎坷的,是複雜的,是波瀾壯闊的。
他做過最艱苦的工作,也做了巨大無比的犧牲。
曾經,後土升級輪回,設下酆都鬼帝的職位,要一個承載蒼生死亡之怨的聖賢……那個時候,便是他迎難而上,背負蒼生之苦痛。
今朝,依舊是他,在抵禦天庭戰線最前方,以失我沉淪的代價,將太一釘在這裡,哪裡也彆想去!
若說比慘,誰還能有他更慘?!
最艱苦的人生經曆沉澱積攢,炎帝卻始終腳踏實地、無怨無悔。
心靈的光芒閃耀著,因犧牲而燦爛。
存在感的虛淡,讓他在走向失我永眠的邊緣,卻也空前的強大……他貫徹了他的道!
“你的犧牲,讓我感慨。”東皇冷冷說道,“可惜……道不同,不相為謀!”
“你們想將勝利的希望,壓在那些芸芸眾生的身上?想要解放無量族群、人道一切生靈?”
“那我便告訴你們……這條路,是錯誤的!”
“犧牲?奉獻?”東皇揮手,這一刻妖族的氣運驚變,“想要以此作為籌碼,擋住我天庭的腳步?”
“那……我們繼續加注好了!”
天庭的氣運傾泄了!
此時此刻,空前的壓力,如山如海般傾倒而來。
一股難言的氣息彌漫,令萬古諸天、蒼茫山河,一切有情眾生都顫栗,感覺到莫大的恐怖,是性命被壓在了賭桌上、參與到死鬥一般的惶恐。
如果說,之前的人族與天庭的衝突碰撞,乃至於是大軍血戰,雖然慘烈,犧牲如雨……但縱使敗了,也隻是傷筋動骨。
傷筋動骨一百天,這一百天內是難受,但事後還是能舔著傷口,擱置爭議,重新合作。
那現在!
便是所有的籌碼都壓上了賭桌!
輸了,就是亡族!滅種!
東皇作為眼下天庭唯一主事的皇者,動用了最高的指令。
那是舉世皆兵,是不死不休!
而這樣的大勢變幻,也令人道自然反饋。
太一身上,無邊的氣息升騰,前所未有的強大。
這是巨大的加持,是整個天庭動員、一切凝聚力的終極呈現!
他的力量,在這一刻足以橫推萬古山河,擺布半個洪荒的古史……他觸碰到了某種巔峰!
如同是當年,龍祖衝擊絕巔之時。
龍之大道,輝耀天上地下,一舉成為足以在戰力上叫板女媧與鴻鈞的至強者!
此時此刻,東皇作為天庭中唯一的皇,獨享著這份人道的加持,赫然便有了這樣的趨勢,可橫行古今未來!
“來吧!至死方休!”
東皇淡漠道,“一切爭端,到頭來還是力量說話。”
“犧牲也好,奉獻也罷,隻是錦上添花。”
“我燃燒了天庭的氣運,堵上了所有氣數……你們人族也該加注了!”
“不加注,那就死。”
“看看……誰能燒到最後?”
東皇收束著征戰的路線。
到最後,玩起了以本傷人的路。
他本是不想這麼做的……因為這樣的過程裡,天庭的損失注定會是天文數字。
隻是今日炎帝的堅決,讓他明白——麵對這樣的硬茬子,不能抱有任何一點僥幸的心理。
‘那便資源對耗,以本傷人好了!’
太一如是決斷著。
他相信著天庭的戰略,絕對占據了主動。
縱然人族有一時血勇,坦然犧牲赴死……可現實是冰冷的!
龍師已覆滅,鳥師更是變節……人族注定了會越打越弱,這天庭能輸?!
東皇將全部的籌碼壓上了桌,逼迫著人族跟注。
哪怕這樣的對決,戰到最後,勝利者也談不上多少收獲,隻能撿到一個爛攤子。
可……
‘贏了,一切都好說。’
東皇眸光冷漠,注視著在沉默之後,一樣全部籌碼上桌的炎黃二帝。
新的血鬥,開啟了……隻是這回,更加的慘烈!
因為,所有人都輸不起了!
……
“炎帝。”
“黃帝。”
“真是夠出色的。”
鳥師之中,重華歎息。
“可惜了,他們終究是太年輕了些……若是早些時候便發展了,我天庭這邊,可還真的不好說能勝過他們。”
重華對炎帝與軒轅表示了最高的敬意。
這兩人,之前不顯眼,後來卻居上,成為了他最大的敵手。
“不過,你們的輝煌,也該到此為止了。”
重華沉思了一會兒,把玩著鳥師的籌碼,“我忍耐了這麼久,也該下場了。”
“終結你們那些不切實際的夢想……”
“這現實,終究是冰冷的啊!”
歎息聲中,鳥師出動了!
它在……背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