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嚓!”
隨著丹朱的殞落,龍師最高領袖陣亡,這一個勢力陣營的氣運根基崩潰了!
那種顯化在冥冥中的異象,無數橫渡永恒者皆能見,心中不知有多少複雜難言。
縱然是身陷局外,被道祖壓製的龍祖,此時此刻,也心頭驀然一慟。
“啊!”
蒼龍大聖怒吼咆哮,通體在發光,他感應到了什麼,因而有極致的憤怒。
“孩子……族群……”
心傷、悲怒,他的眼眶圓睜,裂出了傷口。
“我一定……我一定要殺出去,討一個公道!”
“鴻鈞!”
“你控製不住我的!”
龍祖悲涼大喝。
他的每一滴血,似乎都在燃燒,徹底沸騰了。
像是千刀萬剮一樣的痛楚,在蒼身上每一寸血肉擴散,最決絕、最堅定的意誌,奮力拚殺著鴻鈞烙印在他身上的道痕,那是把他當工具人使喚的手段。
極致的痛楚,無法想象的折磨……龍祖對自己的凶狠,漸漸的有了成效。
焚燒的血肉之火中,他似乎擊碎了幾段枷鎖,崩開了天道的束縛。
“我命由我不由天!”
“你們……給我等著!”
血色的霧氣中,龍祖在反抗,不計一切代價的掙紮!
或許,他會成功,為這個時代的終末,帶去一抹血腥又慘烈的光彩。
……
“唉。”
應龍歎息。
親眼看著一個理想者的犧牲,回顧時代的波瀾,她也大受觸動。
深深吸了一口氣,強自鎮定下心神,感覺著手中那枚印璽的沉重,默默的攥緊了。
“蒼生的路在何方?”
“或許,過不了太久,我這裡就能給你一個答案呢……”
應龍喃喃低語,不知道是不是在告慰已然逝去的魂靈。
她對未來,抱有著希望。
終究是當代最強關係戶。
她的頂頭上司,真身本尊,可是正在身合人道!
若是有朝一日,人道能擺脫精神分裂的狀態,意識清醒而堅定,可以重拳出擊,讓所有損公肥私者感受一下愛的鐵拳……
‘想來那個時候,時代的狀況應該會好轉吧……’
應龍想著,悄然間有時空的波痕蕩漾,那枚印璽消失了,去到了人道博大意識的最深處。
在那裡,正有最熾烈、最激情的赤色光輝躍動著,澎湃著最閃耀的心!
一隻手,接住了玉璽。
一股意識的洪流,因此變得順從與凝聚。
一雙眸子,也在這樣的變化中,清醒而理智了。
“我似乎……記起了什麼……”
喃喃的低語,在此間回響。
“我也明白了,我要去……做些什麼……”
可怕的變數,在局勢的大變動間,無聲無息的發生。
不過,這卻不為此刻的諸多棋手所知。
他們先前不知情,現在依舊是不知情。
博弈的勝利者,在美滋滋的清點著戰利品,判斷未來的情勢一片大好。
“計蒙死了。”
一片狼藉的戰後,商羊精神疲憊,向東皇彙報。
她達成了先前製定的戰略目標,使龍族的高層殞落……可惜,曾經去時是兩大妖帥,回來的卻隻有她一人。
與炎帝、軒轅糾纏了一番的太一,眉宇間帶著點倦怠——他獨扛火師雲師的帝者聯手圍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好在在最後,眼看著龍師崩潰了,炎帝和軒轅也失去了繼續征戰廝殺的戰意……畢竟眼下最重要的,是去收拾東夷那裡的爛攤子。
“我知道了。”東皇沉重的點頭,“計蒙妖帥為天庭捐軀,這樣的犧牲,我當立碑為之銘刻功績,讓萬世流傳。”
“他日,我天庭若能得最後勝果,理所當然分他一杯羹,不能輕慢了、無視了。”
太一不是個過河拆橋的妖皇,沒有因為計蒙死了,就翻臉不認人。
各項撫恤工作,逐一安排下去。
計蒙的身後名,所領袖部族的利益保障,將來的救治複蘇,勝利果實的分潤……等等,都有著詳細的章程,讓他不至於白死。
述說了計蒙妖帥的殞落,天庭對龍師的征伐,最大的犧牲便翻過了篇章。
接下來,便是到了享受勝利果實的時刻。
畢竟這一戰,天庭是贏了的!
擊潰了人族四大支柱之一的龍師,實現了戰略局勢的轉進突破。
哪怕龍師實在是夠狠,有玉石俱焚之心。
所在的疆域,一切能帶走的資源,都由火種帶著突圍,輾轉四方。
不能帶走的資源,都是當場毀掉。
縱使天庭攻破了龍師的總部,能看得的,能得到的,卻什麼都沒有,寶庫裡早已是空蕩蕩,耗子看了都流淚。
但是。
很多時候,許多事情,本就是相對的。
一定時間內,人道的總量相對固定。
龍師失去了上桌的資格,被打掉了,天庭作為推手,奪取了這份資格的不小部分,讓人道對之更加傾斜了。
妖族的氣運大昌!
作為這個陣營的中高層,都將從這裡麵分潤到收益。
這還隻是其中的一個方麵。
龍師,曾經是壟斷中的一員。
他們掌握著水道的權柄,控製了洪荒大股權中的一個小小部分……這更淩駕在單純巫妖勢力爭鋒的格局之上。
如今,天庭趁著龍師疲敝,痛下殺手,未嘗沒有奪取這份股權的心思在其中。
不過丹朱夠果斷,直接給獻祭了,沒有給天庭直接一口悶的機會。
但是,這也僅能影響一時。
——天庭可以重新去聚攏這份權柄!
事實上,在第一時間,就已經有妖神被安排著這麼去做了。
“壞消息說完,該講講好消息了。”
太一眸光清亮,“雖然此戰未儘全功,可以戰養戰之策,初見成效。”
“龍族崩潰,水道霸權無主,自是有新氣象。”
“夔牛……很爭氣!”
“他多年積蓄,完備圓滿,又趁著水道動蕩的時機,成功謀求了一份權柄,作為加速自己提升的助力,不知省卻了多少年的苦修。”
“如今,他跨過了那一道關卡。”
“從今往後,你們妖帥的這個層次裡,多了一位同道,同為太初大羅。”
東皇對商羊通知道。
“這樣啊……那還不錯。”商羊頷首,“如此一來,單從戰力上講,這一次戰爭,我們不僅不虧,還賺了一筆。”
“計蒙雖逝,卻有夔牛補上,巔峰戰力的損失,換算一下,也就是兩位普通大能的消失。”
“而斬了四海龍王,並龍師丹朱,折了五位大能!”
“很劃算。”
“不止。”東皇笑笑,“夔牛的成功是第一個,但並不會隻有他一個。”
“我大致估算了,龍師的倒下,對我們這有備而來的天庭來說,靠著對水道的浸染奪取,起碼可以供養出兩到三位的妖帥層次人物來。”
“像是巫支祁……這小年輕,我也是比較看好的,他或許也能邁過那一關,是個潛力種子。”
“他們主修的大道,或多或少涉及了水道,沾著風雨,涉及天河……往昔上進無力,是因為龍族阻了道,隻能靠自己苦修去磨。”
“今朝,龍祖失位,龍師崩塌……倒下一個霸主,不知能讓多少後來者吃飽。”
東皇的算盤敲的劈啪響。
這一戰,他贏麻了!
“不過,我們也不能疏忽大意了。”太一高興卻不驕傲,還持著謹慎的態度,“火師和雲師,不會坐視我們吃掉所有龍師的遺產,多半會出手乾預和影響。”
“龍師在他們的幫助下,多半會不斷的死灰複燃。”
“這是我們需要提防的……既然做了,那就要把事情做絕!”
太一的眸光忽然間變得淩厲起來。
“您的意思是?”商羊遲疑詢問。
“趁龍病,要龍命!”妖皇殺機溢出,“龍師雖然崩潰了,龍族最頂尖的戰力,都殞落在這一戰。”
“可我們都知道,龍族還有著一個無比龐大的根基,享受著天地間最大的生靈數量紅利!”
太一目光轉動,落在乾坤山河圖上,其上有一個個陣營的疆土分布。
龍族,除了與龍師相乾,還有最令人羨慕的老家——四海!
“四海尚存。”太一幽幽道,“龍族,便有著不斷回血的能力。”
“而四海之中,又以東海為重。”
“想要絕殺龍師,單是先前一戰,顯然是不夠的……可能一個不經意間,他們就又拉起了隊伍。”
“這不得不防。”
“所以,當有人對此負責……最好是涉及水道的妖帥大聖。”
“封殺東海,斷絕外援!”
“商羊,你是我所預想的適合這份工作的人物之一……可有興趣走上一遭?”
東皇看著商羊妖帥。
商羊猶豫著,沉吟著,歪著腦袋,回想了先前應龍的蹦躂……從這個小家夥的身上,她感覺自己嗅到了某種陰謀的氣息。
應龍涉及的因果,太複雜了!
複雜的,她看了都頭大。
女媧的,炎帝的,龍祖的,道祖的……
有仇的,沒仇的,趕集一樣,出現在一條應龍的身上。
這讓商羊都有些懷疑。
——或許哪天,她回顧過去,再看曆史。
忽然間就發現,在那個人族初興的時刻,負責做托,搞天講祥瑞,“神龍負圖朝覲庖棲”的那個場麵中的神龍,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就變成了應龍!
輝煌的履曆,再添一筆。
‘這孩子有毒……多半是哪位朋友的籌碼棋子。’商羊心底琢磨著,‘她又跟龍師有那樣深的糾葛……這是一潭渾水。’
‘我不好輕易涉足……說不定在裡麵走兩步,人就沒了。’
想到這裡,商羊臉上適當的加深了疲憊的姿態,“東皇陛下重托,我本想應承下來。”
“隻是方才與龍師一戰,他們決死反擊,我這裡傷身傷神,狀態過於糟糕了……縱然有心,卻也無力。”
“請東皇陛下見諒。”
她說的誠懇。
東皇也不好趕鴨子上架,硬是逼迫傷殘人員上戰場。
“既如此,商羊統領便暫且去休整一番。”東皇沉吟一番,便做出了決定,“這件事情,便交由夔牛負責。”
“我令之將道場定在東海,擇一仙山而駐守,封鎖東夷至東海的入海口,同時主持清剿四海龍族,徹底擊碎龍族的根本元氣。”
“商羊,你看如何?”
“好!很好!非常好!”商羊認真點頭,“年輕人,就是要安排著去做點事情。”
“夔牛剛登上我等的成就,與我們這些老人並肩,正需要去多多磨練一二。”
“封鎖入海口,清剿龍族,這項工作需要耐心,卻又不怎麼危險……我覺得可以有!”
“商羊統領都如此認同,那想來是沒有問題了。”東皇滿意道,“那,對龍師殘兵敗將的絞殺,以及弱水侵蝕東夷的後續處理,商羊統領還有什麼看法嗎?”
“我沒意見的。”商羊連連搖頭,“我隻擅長打架,不太懂怎麼玩弄權謀手段……如今龍師崩潰,剩下的是威逼利誘當地人族部落,這不是我精通的工作,東皇陛下也不要拿這個問題來為難我了。”
“……好吧。”太一歎息,“既然你無心於此,我便提拔一下新人,讓一些妖神去負責工作,考驗他們的能力。”
“左右是封鎖圍剿一些殘兵敗將,算不上什麼大事……唔,作為巫支祁的曆練足矣,他離你們的層次,也就差臨門一腳了。”
“至於之外的權謀,如何分割東夷,吞並此部……”太一似乎想到了什麼,臉上露出笑容,“嗯,自有相關的人士來處理了。”
商羊眼觀鼻,鼻觀心,對此事漠不關心的樣子。
……
“龍師滅了。”
“滅的好啊!”
鳥師之中,重華微笑,“從此之後,我當一統東夷,再沒有能反對的力量!”
“唔!”
“也到了我洗刷汙名,還以清白的時候了。”
“龍師之前亂潑臟水,冤枉我鳥師,說是我折騰的水軍,搞恐怖襲殺行動,壞了他們的治水工程。”
“笑話!”
“明明是天庭做的好事,跟我重華何乾?!”
“不過,我大人有大量,就不跟死人計較那麼多了。”
重華施施然的邁步,代表著鳥師的意誌,走上了前台。
他,將成為救世主。
在這天災和人禍並起,在弱水泛濫和天庭征伐的時刻,帶領東夷走出一條生存的路。
要麼站著死。
要麼跪著活。
如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