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師似乎重返輝煌了。

他們本就有足夠的底子，最初源自青帝庖棲時代的底蘊，又經曆了放勳培養振興的階段，可以說祖上不是一般的闊過。

更兼有背後整個龍族集團的擁簇，掌握四海資源，把持天地水元大道，有一段時間可謂風頭一時無兩。

哪怕鳥師後來居上，一度將失去了龍祖坐鎮的龍師整的灰頭土臉，種種封鎖壓製，搞的好生狼狽。

但是，隻要封鎖一破！

一個古老而龐大的玩家，便輕而易舉的重返賽場。

這一切，都得益於幾個大集團的碰撞，是天庭主力與火雲二部的征戰，導致了環境的惡劣、國際形勢的緊張。

龍師掌握了治理弱水侵蝕的大工程，受惠於其中，盤活了以龍師為主導的大市場。

這是彆的氏族部落所羨慕不來的。

畢竟，這是天賦，是獨屬於龍師的特殊稟賦。

龍族，天性尚水，生來便會禦水，天生的水利專家。

且，龍族蛻變道路的特色，讓他們能輕而易舉的號令魚蛇，轉化作為手下……這些都是上好的苦力啊！

關鍵是，數量管夠！

同樣的一份勞動力，龍師隻用出很少的錢財，便能掌握在手裡，去解決現實的難題。

作為中間商賺差價，都能吃到撐——隻要給他們進場的機會！

何況，龍師的品行操守尚算不錯，中間商賺的不多，多是惠及客戶和打工人，一邊加強凝聚力，一邊逐漸占據大量市場。

東夷所在的這片地方，似乎有回到當年放勳還在時代的趨勢。

繁榮。

鼎盛。

說一不二。

相比之下，鳥師的存在感逐漸稀薄……這也更襯得龍師風頭無兩。

當這樣的情況發生，一些事情的發展也變得合情合理、順理成章了。

鳥師退讓，龍師就前進——或者說，在內部子民渴望自尊自信的精神需求推力，和外部商貿交流氏族對地區軍事安全憂慮的拉力下，龍師的高層被身不由己的裹挾了。

作為老大，就要有老大的擔當嘛！

是不是要恢複當年龍師橫掃這一片時四方駐軍的風采？

以此讓子民感受到部落複興的歸屬與驕傲，出門在外也能有底氣。

以及讓重新建立合作關係的商業盟友，在表示商業通道安全的憂慮時，能派遣足夠力量護衛，震懾各方宵小。

——畢竟，這些年來，隨著天河弱水的蔓延、對環境的改變，導致了大量“弱水種”的出現。

要說實力，它們並不是很強。

但是，它們隨水而動，隨波逐流，在四處冒頭，拉幫結夥，抱團搞事，卻是令人難以忍受。

嚴重乾擾了龍師，去組建以自身為主貿易體係的進程。

大的穩定環境，是龍師複興的重要需求。

環境都不安穩，又怎麼貿易和發展呢？

龍師地位的回歸，發展合作的迫切需要，鳥師的逐漸隱身，結盟部族的認真請求，讓龍師高層考慮著恢複往昔的格局，那鎮壓四方、平定一切的霸氣。

隻是，這裡麵的開銷會很大。

龍師是複興了，手裡有一點餘財了……可是麵對那龐大的資金缺口，卻不是那麼好湊夠的。

恰在此時，有著賢才諫言，核算龍師潛力，子民與麾下成員的踏實肯乾，友好氏族對龍師係統信譽的認可，以及如今蓬勃向上的發展勢頭……總結表述，未嘗不能小小透支一點未來，以此吸納各方資金資源，來加快己身前進的步伐。

至於透支的問題……現在的大問題，或許等到未來，隻是一個小問題，不費吹灰之力，便能輕易的彌補支付。

這些話，說到了龍師高層的心坎裡。

而他們自己核算一番，再推演天地形勢……種種方法驗證，確定明麵上這些做法也的確是沒有問題的。

“可以搞！”

丹朱看著等待他指令的諸多熱切重臣，一個個都在談論曾經闊過的巔峰時光，猶豫躊躇了一番，終於是點頭了。

哪怕他心中覺得，越是大事，越是需要慎重。著急上馬，恐怕不是那麼妥當，有一根刺紮在心中。

做為一代棋聖，最是需要通曉大局，審時度勢，下棋下的久了，早已蘊養出一種非凡的靈性直覺，隱隱有不安之感。

隻是眼下，局麵看起來一切正常，更是大勢滾動，身不由己。

他終究不是他的父親放勳，那樣的有人望，能懾服麾下所有重臣，說一不二，聖心獨裁。

麵對部族子民的強烈進取意願，丹朱無法以一個虛無縹緲的直覺，便否定了所有，隻得是隨波逐流，通過了龍師高速前進的方案。

不過，他卻也努力的做了些以防萬一的工作。

透支未來，做事成功了，那叫貸款成就商業神話。

失敗了……

就是破產了！

但是，破產跟破產，那也是有區彆的。

有限責任公司和無限責任公司，那能一樣嗎？

有限責任，資不抵債也無所謂，有多少就隻賠多少，剩下的？不管了！

而即使是有限的責任，破產清算的時候，也可以考慮講究一下賠償對象的先後順序嘛！

像是開發商跑路，項目爛尾，矛盾發生，提前支付款項的業主，即使要求凍結查封了開發商的賬戶財產，但就能夠完全拿到補償嗎？

可不一定的……萬一這開發商雞賊，提前安排人手自己起訴自己，成為前排索賠對象，未嘗不能實現財產轉移。

能賠的錢就那麼多，怎麼賠大有門道。

哪怕存留下一點火種，也可以成為將來東山再起的資本。

起來了，再去賠付昔日的苦主，給一個合理的利息……說不得還能成就一段佳話。

至於這其中丟失的節操、臉麵、信譽等等……

賺錢嘛！

不寒磣！

節操這東西，值幾個功德幣？

丹朱把控著龍師，以一個高明棋手的身份落子，儘力為自己的氏族做好保險工作。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請夏後氏的文命殿下過來一敘。”丹朱對心腹吩咐，“記住，要保密。”

心腹領命而去。

這不是唯一。

丹朱精心篩選，挑出了幾個明麵上跟龍師利益不太相乾、但實則暗中有良好關係的氏族，邀請他們，想要達成某種特殊情況下的攻守同盟。

隻是，他深切希望這種同盟，一輩子都用不上。

“傳令我的幾個弟弟，到我這裡來。”

丹朱深深吸了一口氣。

這是最後需要做的保險工作。

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裡。

龍祖九子，總不能全軍覆沒了。

總要有人跳出危險的局麵，做為核心崩潰後重整隊伍的關鍵。

在丹朱的安排中，他們將與那幾個友好氏族，達成合作的關係，不斷強化交流。

……

“丹朱不錯，很是聰明敏銳，智慧極高。”

文命去龍師一遊，達成協議後，便回歸了夏後氏。

他近距離的、認真的了解了一番這個放勳的繼承人，縱然是他這種對龍祖頭鐵頗有微詞的人物，也不禁在話語中有三分讚歎。

聰明敏銳，智慧極高。

——這是很高的評價了！

“難怪他能被老龍視作繼承人，極為寵溺，的確有道理。”

“曆練一番，未嘗不能挑大梁，成大氣候。”

“可惜，這是個錯誤的時代，遇上的都是不是他這個段位的對手——全是來魚塘炸魚的老陰比。”

“一頓操作下來，卻全被錯誤的迷霧給坑了……縱然窮儘心思，也不過是從一個坑裡跳進另一個坑裡，改變不了大勢的走向。”

文命微笑，給自己和自己對麵的身影各斟了一杯酒。

“炸魚就炸魚了，現實可不講公平。”悄然到訪的客人淡漠回應，“你不炸我不炸，萌新何時能長大？”

“人不行，彆怪路不平！”

“你這話說的……”文命有些無語，“你這人，站著說話不嫌腰疼。”

“當誰都跟你一樣，背景是人道成精的掛逼嗎？”

“掛逼怎麼了？我憑本事開的掛！”幽幽燭光下，映照出軒轅的麵龐。

這位帶領雲師在搞對天庭遊走機動作戰的人王，不知何時到了東夷！

這個消息若是傳出去，多半要震破天……下一刻，太一就得殺過來了。

做為本時代最大掛逼，軒轅對一些問題看的很開，絲毫不以開掛為恥。

也是。

這年頭能混出頭的，有幾個不開掛的？

許多看起來努力而有成就的、世人認為是他們勤奮所得的……其實背後一樣是有掛！

因為，能夠主動的勤奮努力，本身就是一種天賦來著。

天賦就是掛。

再有，許多人投胎投的好，生來大富大貴……這種先天的資源掛，誰不想擁有？

先天開掛，與後天開掛……這本質上沒區彆。

“是是是，你憑本事開的掛。”文命也不以為意，淡淡笑著，“不過你也得注意……你們這種掛，可是很容易被封號的。”

“你看你的前輩……呐，那個鴻鈞。”

“天道成精，最後咋樣了？被封號了！關小黑屋了！”

“你們呢，自主進化的人道精，最後多半也是要享受這個待遇的。”

文命老神在在的說著。

軒轅卻是從容依舊，“我們開掛的時候，就已經有了將來被戳穿、被所有人聯手給封號的覺悟了。”

“這一點上，我們跟鴻鈞是不同的……他生來沒有得選，所以渴望自由。”

“我們生而自由，是經過認真的思索，最後坦然接受了犧牲的道路，背起這份責任義務。”

“淪落到怎樣的結果，我都是不在乎的。”

“好氣魄！”文命誇讚了一句，便不再就這個問題討論——終究是在揭人的傷口，哪怕軒轅並不在意，可這是品德。

“你此來我這小小氏族，想必是有要緊的事情吧？來，說說看……能幫的，我就幫了。”

文命說道。

“我的確是有正事。”談到工作，軒轅一下子便認真了，“是這樣的。”

“我的雲師，現在開辟一個個根據地，已經逐漸到了飽和的地步。”

“繼續深耕，效果不大，因此需要轉進到全新的地域……對火師下手吧，有違道義；九黎……那更是本尊劃給女媧娘娘的偏幫，在他徹底被人道捆綁、隻能維持公正前，我是不會去動手的。”

“一番考量下來……東夷這裡，我看就很不錯了。”

軒轅很誠實的說著。

“你這是在挖我東夷的牆腳啊！”文命歎息，“不過，這也不是不行。”

他話鋒一轉，卻是認同了軒轅的要求，表示可以給其提供便利。

“反正呢，這裡也是要動亂將至。”

“鳥師設套，龍師入局，天庭更是插手進來……那一個又一個弱水種群裡，天天上演間諜風雲。”

“獨樂樂，不如眾樂樂。”

“你來這裡摻合一手……行，我支持。”

“到時候龍師破產了，我去給兜底的時候，多個幫手，也能多點勝算。”

文命說罷，一隻手在袖囊中掏摸，最後摸出了一份清單，“來，自己選吧……這是我能給提供的資源和人手，想要什麼，我就給你什麼。”

“老板大氣！”軒轅拱拱手，接過了清單，“人族不會忘記你的貢獻，人道也不會忘記你的付出。”

“行啦……人族的記性我還不清楚，人道的記性麼，我早有領教。”文命哂笑一聲，“彆到時候追著我砍，我就謝天謝地了。”

“我給你這些東西，隻是對年輕的後輩寄予一份厚望，希望你們能撐起時代的脊梁，站在時代的舞台上。”

“不然，我的對手裡，總是一些老古董，折騰些陰森森德難纏技倆，我也很難受嘛……”

“換成年輕人就不同了……頭鐵不信邪的多，可以多摔打摔打……”

文命唏噓感慨。

軒轅聽了，隻能露出一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

“這就是年輕人上台的壞處啊！”

鳥師之中，重華看著龍師的情報，自斟自飲，“沒有威望，終究是天真和膚淺了。”

“不過，對我這個對手來說，就是天大的好處了。”

“換成老龍在的時候，我還真不一定能這麼玩……”

“丹朱呐……你知道麼？”

“你那些請求龍師各方駐紮的‘盟友’也好，還是進諫大踏步前行的‘賢才’也罷……都是我收買和安排過去的啊！”

“所做的一切，目標都是讓你們……走出來啊！”

重華自語著。

忽然，他抬頭。

“該起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