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戰術的,心便已經很臟了,何況是玩戰略的呢?”
“那更是可怕。”
揚眉站在歲月長河的堤岸上,眺望著古今未來,聆聽感應著冥冥中的某種召喚,忽然自失一笑,縱身一躍,隨波逐流,潛度著光陰。
他將在未來的某一刻再現,全了一段因果。
“鴻鈞老友,你可彆怪我……誰讓我也是身不由己呢?”
“五帝……五帝啊……”
幽幽的歎息聲中,這一位空間之道專精的至高領域者,就此消失在河麵上。
徒留下意味深長的感慨,回蕩著驚世黑幕的點滴。
五方天帝,終是各就各位了!
他們都有著各自精彩的表演,將在巫妖時代終焉的舞台上齊聚,共同譜寫神話。
他們活躍著,活出讓人驚歎的風采。
有莫名失蹤、但誰都知道他活得好好的青帝。
有大大咧咧擺明車馬的炎帝、黃帝。
也有明暗交織雙重麵具、生死徘徊等待陰人的白帝。
更有在努力進擊,多年布局,諸般後手,準備著去搞一場大新聞的黑帝……哪怕他本人無此稱帝之心,但等到事到臨頭,便是想要回頭,都無法回頭——由不得他選擇!
黑鍋麼,總該是有人來背的。
青炎黃白黑……五方天帝,或是自願,或是被自願,總歸是來到了這方舞台上,在萬馬齊喑的後巫妖時代裡,湊出了五大巔峰戰力,入了人道的局。
當鴻鈞在進擊,對身負重傷、無力反抗的龍祖這樣那樣的時候,錯亂顛倒的時序中,軒轅若有所思的抬頭,一隻手微微握緊,感受著更進一步的力量。
“拚圖,終於集全了……”
“青帝創世,開天辟地,鑄就根基。”
“炎帝造化,死生輪回,搭建舞台。”
“黃帝執一,重整人道,立下錨點。”
“白帝統萬,百花齊放,萬族同法。”
“黑帝覆世,生滅錘煉,道果終成!”
“創世、造化、一族、蒼生、天道!”
“這是一條通往盤古彼岸的賊船……被裹挾上去了,就彆想下來啦……”
軒轅輕輕的哼著調子,重又忙碌在公務之中。
之前的一戰,可謂翻天覆地的變化。
儘管火師實現了目的初衷,激勵了人族的昂揚鬥誌,也令無數妖族生靈開始反思,人道中逐漸有一股風潮在吹起,到處都有著建立仿人族體係的聲音,讓弱族不再因為弱肉強食規則下強族的利益得失去犧牲付出,開始爭取屬於自己族群的尊嚴。
但是,不得不提到的是,為了達成這個目標,打出人族的血性,火師的犧牲太大了。
而有酓氏的崛起,軒轅的悍跳,曆史遺留的問題,天有二日、民有二主的隱患,更是令如今人族的中樞都在動蕩中。
跟誰走?
這是一個問題。
軒轅之前的表現,堪稱驚豔,吸引了諸多新生代氏族領袖的擁護,成了一股勢。
而火師方麵,本身為古老時代傳承至今的人族中央係統,更是有著堪稱可怕的底蘊。
如那九黎!
這昔日分裂出去單走的強橫一員,在炎帝召集人馬部將時前來,他們的領袖對於軒轅的陣營並不如何感冒——這已經是客氣的說辭了。
事實上,一場全武行差點上演。
隻是,炎帝有大氣度,顧全人族的大局,按下了雜音。
而軒轅亦是知幾的退讓,表示對火師老前輩的尊重,將不會在人族的中央爭權奪利,而是會帶領擁護自己的氏族轉戰四方,成為除卻以古老強族為代表的第一集團、以新興人族陣營為第二集團之外的無數弱小族群所自然歸屬的第三集團領導者。
“我部將前往領導那些萌生覺悟之心、想要反抗天庭強族霸淩暴虐的弱小妖族,傳授思想理念,指導戰爭意識,共同推翻天道所直轄的天庭霸權,將對於世界、對於階層定義的話語權收回到普天之下每一個人道生靈手中!”
年輕的軒轅,有著宏大的誌向,震動著諸多參與會議的人員。
自此之後,有酓氏一部,將會前往天底下最貧瘠的地方去耕耘發展——這樣的地區,天庭的強族看不上,人族……其實也看不上。
不過,生命是最堅韌的存在。
在這些地方,生活著無力與強族競爭的各種弱小族群,他們一邊受困於艱難的環境,一邊接受著天道規則弱肉強食的剝削,被軒轅判斷是最適合發展力量的潛在盟友。
“有生命的存在,我們不能不重視他們的性命。如果是單純生老病死的循環往複,是自然的法理,我們可以接受這樣的規則;可現在卻有很多的傷害,是施害者自己不願意接受,卻又強加給了弱小者,這是有敗道義的,是錯誤的。”
“我們能做些什麼,卻漠然視之,這是不夠仁義的行為,是‘失道’的表現……我不願意成為這樣的人,所以將會儘自己的一份力,去嘗試糾正時代的錯誤。”
“我們若雲一樣聚散不定,變幻遊走,時而遮擋酷烈的日光,時而降下救命的雨露……此後我這一部,便以雲為號,望炎帝皇兄知悉。”
軒轅定下自己陣營的稱號,樹立下了宏大的指導綱領。
“苦了你了。”火師的皇者歎息,在分彆的宴席上拍了拍軒轅的肩膀,謂歎一聲,“要去那麼艱險的地方,去領導擁護者,進行對天庭的抗爭。”
“沒有最充沛的資源,缺少最便捷的支援,還要麵對惡劣的處境,天庭的追擊剿殺……你們的雲師,堅持得了嗎?”
“事在人為,我相信是可以的。”軒轅的話音鏗鏘有力,彰顯著無與倫比的信心,“而且,這樣也好。”
“我們兵分兩路,既有作為正兵的火師,又有作為奇兵的雲師,兩大戰場並進,互相呼應,足以最大程度避免天庭一方周天星鬥大陣的打擊。”
“周天星鬥大陣啊!”炎帝感慨,不勝唏噓,“這道陣法,我曾經還以為會隨著都天神煞大陣的消失而消失,沒想到……而今竟然再現了。”
“哪怕現在也僅僅是個贗品,卻也是有十足的威懾力,堪稱戰略層麵的壓製。”
“一日不破此陣,我們便一日不能徹底勝過天庭。”
“分成兩部作戰……這也算是一道保險了。”
炎帝有幾分無奈的搖頭。
“正是此理。”軒轅頷首,“先前我給東皇一番教訓,讓他知曉了縱然有周天星鬥大陣,卻也不是萬能,我依舊能從容進出……想來,這足以令他記憶深刻許多年了!”
“等我日後再認真鑽研,看看能不能把這星鬥大陣也給破解了……”
“哈哈哈……年輕人,有誌氣!我看好你!”炎帝大笑著,於眾目睽睽之下,與軒轅約定,同時也是與所有人約定,“有朝一日,若是誰能破星鬥,先入天宮,此番功績,可謂舉世無雙,合當為我人族至高聖皇,我當遜位以讓之!”
“此言,不止是勉勵你……”炎帝止住了似乎要說些什麼的軒轅,轉身對著所有與會的氏族領袖,“也是在勉勵你們!”
“炎帝陛下!”
諸王動容,躬身一禮,“何至如此!”
“我意已決,諸位勿複多言!”
炎帝揮了揮衣袖,翻過了這一頁篇章。
自此,雲師出擊,遊走四方,輾轉不定,與固守戰線的火師互相呼應,銜治了天庭倚仗周天星鬥大陣亂殺的步伐。
東皇擊火師,則雲師直搗中樞,兩件先天至寶組成的人道戰車一撞,縱然太一也要頭疼。
而若是東皇去瘋狂圍剿雲師……一方麵,雲師真的符合了它的名號,聚散如雲,變動不定,不斷的拉扯,好像哪裡都有雲師,又哪裡都不是主力;另一方麵,火師則是擺正兵,一路橫推,兵鋒直破天河,逼得天庭回守。
單打獨鬥,衰落的火師和初生的雲師,都不是天庭主力的對手。
可一旦配合起來,卻是不同了,優勢互補之下,即使打不過,也能惡心死對手。
“這局勢還不錯。”
九黎的統帥——蚩尤,對炎帝說道,“不過如此一來,軒轅那家夥,倒是如魚得水了。”
“當時炎帝陛下你不應該讓他那麼輕易的離開的……”
蚩尤說著,搖了搖頭,“即使不壞他性命,也當用一些手段,給他套上枷鎖。”
“是麼?”炎帝饒有興趣的看了他一眼,“那你倒是說說,有什麼好手段?”
蚩尤沉默了一陣子,才慢慢的開口,“槍杆子裡,才能出政權。”
“我觀軒轅此人,實乃不世出之兵家奇才,讓其領軍,卻是如魚得水,再難製衡。”
“對付這樣的統帥,當給其清貴虛高的職位,留其於中樞,另外再疏散其部將,消磨其軍心。”
“如此,一段歲月下來,其野心異誌自然可散去十之七八,可為我火師所用矣。”
“你說的很好。”炎帝輕歎,忽然間眉頭一皺,“咳咳……”
他輕輕的咳嗽著,嘴角有血沫滲出,當年踏陣一戰,至今傷勢都不曾痊愈,也因此讓火師上下隱有風雨飄搖的感覺。
蚩尤看著,目有隱憂。
“可惜啊,此一時彼一時……”炎帝咳完了,才幽幽說著,“我這裡的情況不算多好,強壓軒轅於此,縱然把持大義,但除了讓其心懷不滿,又能有什麼正麵的效果呢?”
“我若是全盛之姿,區區軒轅……算的了什麼?”
“我們之間的水平,差不多的……而我領先一步,便是能壓他一世。”
炎帝搖了搖頭,“而且,想要爭權奪利,多多少少也要看局勢……如今天庭的確是一個麻煩。”
“周天星鬥大陣一出,我人族必須分兵以製衡,直到找到破解這贗品大陣的法子。”
“大尤……你的機會來了。”
炎帝拍著蚩尤的肩膀,認真的叮囑,“全盛的周天星鬥大陣,自然不是你能破解的。”
“彆說你了……就算是昔日,那也是使用著難以複製的奇跡,是女媧陛下再造盤古肉身,用絕對暴力去對抗。”
“完整的周天星鬥大陣,是一個圓滿的奇跡。”
“但今天,一個區區的贗品……”
炎帝咳嗽著,“你當去發動人手,推演破陣的法門。”
“在這件事情上,女媧陛下的人脈,就是你的人脈,都可以被你發動。”
“這是你能穩贏的賽道。”
“軒轅這一個根基淺薄的年輕人,又如何能跟你比呢?”
“你要有信心,能贏的光明磊落,堂皇正大。”
炎帝昧著良心說話。
不過,蚩尤是聽不懂的。
且,他還熱血沸騰,鬥誌滿滿。
“炎帝陛下,您說的對!”
“軒轅驟然起勢,他就那點家當,如何能跟我們比!”
“即使公平競爭,他也不是我的對手。”
“我是不應該糾結於小肚雞腸的鬥爭……平白小了格局,沾了陰謀氣。”
蚩尤反思,“否則,女媧陛下日後收取勝果,還得被人在背後指責勝之不武,心黑心臟。”
“……”
莫名的,炎帝有些心虛。
隻是,他感應著在人道本源中不斷前進,赤紅光輝照亮身周的某人,心底歎了口氣。
‘隨他去吧……’
暗地裡搖著頭,他的眸光幽深,“破陣之事,當越早越好。”
“我們都知道的戰爭關鍵,太一又如何能不知曉?”
“周天星鬥大陣是如今妖族最大的威懾不假,但他絕不會把所有的希望都壓在這上麵。”
“一定會想方設法的打破僵局,破掉如今我火師為正、雲師為奇的局麵,奪取人族與天庭戰爭中的製高點。”
“我……已經預感到了風雨欲來的氣息……”
“陛下,你的意思是……”蚩尤一驚。
“多事之秋……”炎帝的目光轉移,看向了遙遠的東方,在那片山河上,如今正有好戲連連,許多人打的火熱。
或許論聲勢,比不得火師這裡的戰場。
可是論情況之複雜……
那,即使是強如女媧,至今都一知半解,沒能洞察全局。
“東夷那裡的幺蛾子,可一點不小……”炎帝深深吸了一口氣,“我很擔心,天庭……會在那裡做些文章。”
“若是東夷崩了,人族的麻煩……可就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