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終究是心太軟。’
女媧俯視蒼茫山河,表麵維持著冷酷淡漠、殺伐果斷的臉色,心底卻是輕輕歎息一聲,有著幾分的無奈。
她終是心軟了。
‘唉……我也是矯情。’
女媧心中有幾分自嘲。
‘希冀得到一個符合我夢想的結果。’
‘一路走來,卻總不能徹底無情、鐵血殺伐。’
‘沒有那種一怒而天下興亡的脾性,總想著兩全其美,恪守初心,利己而不傷人……’
‘嗬……’
‘或許,我就不適合成為一尊皇罷!’
她比較著天庭裡的同行。
羲皇、東皇、天皇……這些皇者,哪個不是殺伐果斷呢?
倒是女媧自身,相較而言,殺性太淺了。
這並不太好。
因為在這血火征伐的時代,心軟是一種缺陷。
可能將來哪一天,便在這上麵栽了。
甚至說,就是現在這情況……立刻讓她陷入了左右為難的局麵。
若是拿出綁匪劫持人質、便連人質一起殺的決心,或許還不會有那麼多的煩惱呢。
這種煩惱,非常的致命。
隻因為,有一便有二。
不要指望,敵人會跟你講武德。
任何一次的妥協,都能讓如邪惡的敵人窺視到她內心的善良和柔軟,並且卑劣無-恥的反反複複進行傷害,將一顆心戳的千瘡百孔!
善良不是錯。
但當邪惡滿盈了時代,善良者注定受傷。
女媧沉默著,被卡在了進退維穀的線上。
她不能示弱。
卻也不想肆意撒氣,落在無辜的蒼生頭上。
辯證的看待世界,有好人也有壞人,總不能讓好人被壞人給連帶著受罪了吧?
換作是彆的皇者,或許便是殺一儆百,要打出一個震懾性的效果來。
就是女媧她……
“唉。”
天庭之中,羲皇歎了一口氣。
此刻女媧的內心矛盾,彆人還看不清楚,但他這做了女媧不知道多少年兄長的人,立時便醒悟過來,刹那間知其本心。
這一聲歎息裡,有失望,卻也有一點點的欣賞。
失望,自然是因為女媧沒有成長為他本來所期望的樣子——在這壞神滿天飛的時代,成為一個足夠霸道、強勢,讓人不敢招惹的霸主。
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
作為霸主,總比成為聖母,要活的滋潤,不是麼?
可惜,女媧交給他的答卷,在這方麵上並不讓他滿意,甚至還有些許的失望。
不過。
失望之後,又是讚賞。
換過角度,從全新的方麵去看。
女媧能克製自己,保持一顆正直善良本心,仍舊是節操的擔當表率,在時代風氣一年不如一年的背景下,做一個最堅定穩重的逆行者……這是一種無言卻強大至極點的勇氣!
有這樣的勇氣,足以走出一條精彩的人生。
儘管這樣的人生,與伏羲為女媧規劃的並不相符。
但……
‘妹妹長大了。’
伏羲沉思著,‘或許,我也該尊重一下她自己選擇的路。’
‘即使這樣一來,她成不了霸主。’
‘但堅定在一條正確的道路上,或許也會收獲彆樣的精彩,不虛此行。’
‘畢竟……’
‘在錯誤的時代,堅持正確的道路,可是要受儘磨難毒打的。’
‘對於增長智商方麵,非常有效果。’
‘飽受挫折,嘗遍苦楚……最艱辛的道路,當能成就最非凡的道果。’
‘小妹,我看好你哦!’
伏羲靜靜關注著天地,看女媧的表現。
他欣賞女媧一如曾經的本心,但是女媧她能否貫徹,能否用自己的智慧走通?
這是一個問題。
女媧待蒼生甚善。
蒼生待女媧如何?
“得道”者,真的能“多助”嗎?
浩瀚山河,於這一刻莫名陷入了沉寂中。
再是神經大條的生靈,都能感受到冥冥中積累的壓力,是最恐怖的殺機氣勢。
而下一刻。
有那麼一個“人”,輕輕推了女媧一把,也和她一起給羲皇交上了一份答卷。
“娘娘。”
在劍拔弩張的時候,風曦投影在女媧心間,儘了自己狗頭軍師的責任,為之出謀劃策。
“您是否困擾於局勢的尷尬?困頓於本心和實際的矛盾?”
“彆擔心!”
“聽我的!”
“鴻鈞不是拿天道對聖人的牽製,以及高舉人道的旗號,來說事嗎?”
“您直接上!”
“什麼都不要管,凝聚全部戰力,殺進紫霄宮,孤注一擲,賭上所有!”
風曦指點。
“可人道拉偏架的話……”
女媧遲疑的反問。
“不要擔心人道。”風曦微笑著打斷,“往好了想,就請您相信一回人道——您既然已經抱著善意看待蒼生,何不再信任一些呢?”
“而往壞了想,把人道想象成最現實、最唯利是圖的目標。”
“那您和道祖,在人道那裡,又有什麼本質區彆呢?”
“人道想要您履行約定,那您也總得有東西可以去履行吧?”
“現在,立刻,您掏出所有家底,不管不顧打儘紫霄宮,擺出同歸於儘的架勢……”
“您說。”
“人道方麵,是不是得跪著求您彆出事?”
“您出了事,誰來背這輪回的大鍋?”
風曦擺事實,講道理。
——娘娘,您現在可是欠債的誒!
——還是欠下好大債的那種!
——欠人道一點小小的合同,那人道是您的大爺;可輪回非您不可,那您就是人道的大爺了!
——既然如此,還需要顧忌什麼?
——在履行約定的前夕,儘情的去瘋一把!
——把鴻鈞打的滿地找牙,可能人道方麵還在走程序呢!
——如此一來,也算是表明了態度,證明女媧不是一個好欺負的人。
——儘管善良,但不是沒有脾氣的!
“真的嗎?”女媧幽幽傳音回道,“人道不會跟鴻鈞坑瀣一氣麼?”
“一定不會。”風曦一字一頓,斬釘截鐵,“您可是蒼生的親媽,蒼生所成人道,怎麼會弑母呢?”
“想要發生這種超出常理的事情……”
“就鴻鈞……嗬,他配嗎!”
風曦冷笑,為女媧堅定信心。
“也對。”女媧本來鬱鬱的心情,瞬間便亮堂了,輕笑一聲,“那,就這樣吧。”
媧皇敲定了選擇,執行起來就是最雷厲風行的。
當諸神猶疑,看後土一身低氣壓,卻始終沒有什麼行動,於是開始竊竊私語討論,眼中精光閃爍發現如同發現新世界,尤其是天庭的妖神,已經開始猜測這位女皇是否是因為心軟而手軟?
如果是……那就有太多可供操作和利用的空間了!
同一個瞬間。
堪稱是頂天立地的後土法相……動了!
她一步邁出,山河動蕩,偉力滔天,太易道境的巔峰成就展現,甚至磨滅了洪荒天地一息的光陰,截斷了萬古歲月!
“鴻鈞!”
女媧暴喝著,這一刻她不再收斂,毫不掩飾,不再在意後果影響,徑直展動了最強大、最可怕的力量,卻又操縱的完美無瑕,凝聚於一身。
而後……打出!
“哢嚓!”
時空的屏障破碎,在鴻鈞驚詫的眼神中,她真身殺了過去,殺進紫霄宮!
正如風曦所建議的那般。
毫無保留,孤注一擲……儘起輝煌戰力,絲毫沒有遺漏,是最拚命的打法!
“你給我受死!”
含怒攻伐,被算計的怒火,人道不識趣刺激出來的怨氣,逮著鴻鈞作為出氣筒,女媧隻想最轟轟烈烈的宣泄一次!
這樣的剛烈,這樣的強勢,這樣的霸道,足以震驚諸神一整個時代。
彆說諸神了。
就是道祖鴻鈞,此刻他都有些愣神。
這竟然直接打進來了?!
‘難道女媧她不知道,在紫霄宮這地方,我是立於不敗之地的麼?’
鴻鈞迷惑。
他還琢磨著,頂天了女媧就是怒而興師,而他則驅使天庭對耗,耗到最後,人道意誌傾向,親自出手壓製女媧。
當年,人道是怎麼擊殺東華帝君的,今天未必就不能類似的鎮壓一次女媧!
在洪荒天地中,人道的戰力上限永遠是最高的!
巫妖的博弈,本質就是在爭取人道意誌的傾斜。
可現在……
女媧,她似乎不按常理出牌了。
直搗黃龍!
“轟!”
一拳,諸天生滅!
女媧雖是女性的神聖,但一手造化神拳,卻足以成為洪荒天地間最剛烈的拳法,粉碎宙光紀元,磨滅古今未來。
一拳之下,紫霄宮的大門便炸碎了!
半邊宮闕垮塌,媧皇道祖麵對麵。
而這,不是結束。
“轟隆隆!”
女媧盯著鴻鈞的腦門,毫不猶豫,又是一拳過去!
鴻鈞嘴角抽抽,臉上有些對自己大門被轟爆的不滿,同時又有些興奮。
“女媧,你不智啊!”
道祖大笑,“太衝動了!”
“如此一來,或許在今日……你我間的盤古之爭,便該有個結果了!”
“人道!”
“你看到沒?”
“女媧拒絕履行合同就算了,還要襲擊我這執法人員呢!”
“目無公道,罔顧天理,當永世鎮壓之!”
鴻鈞拂塵微動,千絲萬縷垂入到蒼生的意誌洪流中,讓人道反應的乾脆點,直接倒向他,鎮壓了女媧這“肆意妄為”的恐怖/分子,還天地一個朗朗乾坤。
然而……
直到女媧一拳頭轟到他的眼眶上,道祖都沒有等來人道的幫助。
“嘭!”
那一隻拳頭很重。
像是一整座不周山凝練而成,能粉碎虛空大海,能粉碎歲月長河,打在鴻鈞的臉上,直接將他轟的倒飛,眼眶都碎裂了!
不用想。
這一拳,女媧絕對用上了畢生的道行。
決心、意誌、實力……統統都不缺。
哪怕是造她哥的反,一吐多年被壓迫的卑微,在意誌層麵上,也不見得能比這一拳強多少了!
畢竟這些年來,女媧也是在鴻鈞這裡吃了好多苦來著。
媧導的導演生涯恥辱。
女媧牌擋箭牌,被鴻鈞轉風車一樣揮著,因此挨到了帝江祖巫帶去的精神上傷害。
……
太多太多。
算上今天的輪回變故,前仇舊怨,一起爆發。
鴻鈞沒被乾趴下,也多虧了他占據了天時地利,本身又有天道的位格!
境界上,他與女媧一般無二。
但論戰力,有天道加持的他,實在太強、太能抗揍。
繞是如此,女媧一拳下去,他也是腦瓜子嗡嗡的,身體上受到了巨大的傷害。
可是!
身體上的傷再重。
卻也比不上心靈上受到的傷害。
道祖,他陷入了人生的巨大迷茫。
——人道呢?
——我那麼大一個人道呢?
——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
——坐看我這執法人員,被人毆打?!
——天理何在啊?公道何存啊?
鴻鈞第一時間追查,要窮究根源。
這非常的重要!
因為這背後代表的含義,讓人思之心寒。
然而,沒等他查個清楚,女媧的下一拳就來了!
“轟!”
女媧含恨而擊,甚至於不惜燃燒本源而戰,那殺氣太重了。
道祖再不能裝逼的指揮人道,驅使廣大蒼生凝縮的力量作為打手,很狼狽的揮動拂塵,一纏、一抽,要化去女媧的鋒芒。
論戰力,女媧是比他差一些,源自天道加持的差距。
但終究算是同一條水平線上的存在。
對付這樣的人物,耗費的心力一點不少,想要再搞些彆的小動作,也不怎麼現實了。
隻能粗略得來一個結果,是人道那邊突然掉鏈子、很官僚的表示——這事情要審核、商議一下的根源。
‘群眾裡麵……有壞人啊!’
……
“咳咳!”
指點女媧,直接引爆一場巔峰大戰的風曦風某人,輕輕咳嗽,一隻手還捂在嘴邊。
等他放下手,掌心中有一抹刺眼的血痕。
人道出了問題,有“壞人”活躍,這是什麼原因呢?
都是因為他在折騰啊!
“二八妙齡少女,痛毆未老先衰程序猿,這背後的原因令人暖心……”
“嘿……咳咳!”
風曦又咳了口血,臉色不太好。
“呼……雖然說,女媧被削一削,對我還是很有好處的,後續操作更加輕鬆。”
“但是啊……”
“這時代呢,還是需要有一點良心不滅的。”
“把女媧娘娘給逼的黑化,實在不好哇!”
“我就隻好辛苦辛苦嘍……”
他自語著,唉聲歎氣,自己的心還是軟了些。
關鍵時刻,萌發善念,拉扯了一下人道意誌的後腿。
這本來是做不到的。
可很奇妙。
人道意誌,反抗並不強烈。
究其原因……
後土這回,是真的得人心。
當她打上紫霄宮的原因,被風曦定性為胡鬨……竟然不是太困難就通過了!
“唔……如此看來,人道是真的有救。”
風曦若有所思,隨後搖搖頭,拋開這些細節,轉身朝著一處特彆的地方而去。
——女媧的最重要行宮!
在那裡,他將會麵一個特殊的“人”。
“唉……這一次,我出血不小,為娘娘拚命了一次。”
“那,我收點利息什麼的……也不算過分吧?”
“鍋祖……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