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睺魔祖。

這是一個留名青史、遺臭萬年的大人物。

世人眼中，他無惡不作、推行恐怖……那滅世的宣言，無量量劫的傳說，始終是懸在眾生頭頂的一柄利劍，從來就沒有摘下來過。

世人眼中，魔祖有最堅強的鬥誌，絕不服輸，永不放棄，秉承三千混沌魔神破滅洪荒世界的執念，即使被正義的諸神擊殺了一次，最終也一定會複活，並且在哪個犄角旮旯的地方策劃毀滅宇宙的終極陰謀。

世人眼中……

太多太多了。

漫漫歲月，一個又一個的傳說，羅睺魔祖的形象早已定格——辣麼恐怖陰險的人物，頭頂流膿、腳底長瘡，無論做出什麼事情都是有可能的。

畢竟麼。

每當有需要，八十一位魔主大能，永遠是會挺身而出，代表羅睺魔祖，很鄭重的宣布——對×××事件表示負責，一口咬定這就是魔祖授意的行動，是在為破滅洪荒、複蘇混沌時代而做出的努力和貢獻！

羅睺魔祖，洪荒之暗！

對於這個說法，風曦曾經也是相信的。

——直到今天，他的那純潔善良的三觀接受了洗禮為止。

一個意外，讓他摸進了最頂級大神通者的圈子，並且知道了一般大羅沒資格知曉的種種內幕，是屬於洪荒前三排之間的鬥爭傾軋和博弈。

大羅者，天意也，管理洪荒，治理眾生。

形象點的形容，那就是一個個青天大老爺……這對普通的蒼生萬靈，自然是高不可攀的。

畢竟他們起步，差不多便是封疆大吏。

隻可惜，洪荒太大，能封的疆也太多，讓普通大羅變得不起眼。

不進入最中心的層次，運轉把持能影響整個洪荒的決策，又算什麼呢？

洪荒的前三排，第一至上，自然是盤古，可惜其行蹤渺渺，不為世人所知。

接下來的，便是古神大聖……一個個都是頂尖大能，乃至於是無上巨擘！

這群大人物，真正的統帥洪荒，各領風騷千萬年！

本來，這已經足夠可怕。

但在今日，風曦知道了更可怕的內幕。

一群秀兒，竟然還特麼的聯手了！

若隱若現間，有神性的扭曲，道德的淪喪，從而打造出了最終極的——

此世之鍋！

羅睺魔祖，名為洪荒之暗，實為此世之鍋。

然而……

這就算完了嗎？

並不。

都操作出一個魔祖了。

那再操作出一個道祖來，又有什麼奇怪的呢？

這結果，雖在風曦意料之外，但卻是在古神大聖的情理之中。

風曦為之咂舌。

‘那群古神大聖，這麼瘋狂的嗎？什麼事都敢想？什麼事都敢做？’

‘也難怪，鴻鈞道祖要分寶……身上的每一個先天靈寶都是監視器，這誰受得了？’

他隻是想象了一下，自己身上若是插上幾千個眼，無時無刻不被人盯得死死的……恐怕是要瘋，要大開殺戒！

不能忍！

即使被無奈的現實所壓製，無法酣暢淋漓抒發心中怒火……那也得把那些監視器給找個機會扔掉，並且扔的一乾二淨。

了不起，手頭上留下一兩個不能扔的……這才能得一個清淨。

風曦若有所思，聽著末運道主大吐苦水心聲，無形中泄露了許多匪夷所思的秘聞。

比如說……天道的來源！

“我和鴻鈞那家夥，差不多是同樣的出身。”

“但為什麼命運結局相差那麼大？”

“都是最頂尖大能合力造就，最終結果卻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我牢底坐穿，鴻鈞光鮮亮麗！”

“我不服氣啊！”

魔祖悲戚。

“鴻鈞那廝，不過天道成精……天道是什麼？”

“不就是大家為了偷懶鼓搗出來的嗎？”

“雖然明麵說是為了高速有效的治理洪荒，統禦無儘時空……但實質就是偷懶，不想浪費時間精力在一些瑣事細節上。”

“於是當年你和幾位大智慧者就提議，號召先天神聖群體聯手合作，一起動用無儘時空永恒自在的權柄，組合了整個洪荒的所有大道法則，終是打造成了性能最優秀、最強大的服務器——天道！”

“用來處理許多不重要但又有需要的瑣事，動態調整洪荒宇宙天人關係，定時自動維護法則數據平衡……”

天道，洪荒大羅的智慧結晶！

生來，就是為了協助大神通者管理洪荒的，能調理陰陽，管控四時……

“鴻鈞這家夥，就是這終極智能服務器誕生了自我靈性智慧……”魔祖說道，羨慕嫉妒恨的表情太明顯，“一出生，實力就強大到可怕，比我不知道強多少。”

風曦表示理解。

一個背鍋的，雖然也是古神大聖合力成就，但怎麼會讓他太強？

服務器就不同了。

恨不得是最頂尖配置，能包辦所有的工作，什麼都給處理的麵麵俱到。

鴻鈞道祖，真正的得天獨厚！

風曦為那古老紀元大神通者的智慧才能而感歎。

若不是魔祖親口道來，後來者有幾人能知曉，一位道祖竟然是這樣不可思議的來曆？

天道，其實並不比先天神聖們誕生的更早。

相反，真實年歲還年輕的很。

至於說，為何他又被一致認可為道祖？

風曦稍微想了想，便了然。

大羅這個層次嘛，最初始的年歲大小其實並不重要。

因為最後比的，是實力！

年歲小沒關係，倒果為因給倒回去就好了。

而集合了洪荒先天神聖心血而成就的道祖，肯定是比任何一位大能都要強大！

稱尊道祖，理所當然。

不過，他作了道祖，也不代表就是能肆無忌憚。

依舊要對古神大聖群體表示一定程度的尊重，決定洪荒未來大勢的時候，必須是要聆聽先天神聖的想法。

但……

‘鴻鈞道祖，會甘心麼？’

‘如果不甘心……那不就是成了一場劫難？’

‘拍一部天網大戰救世主的電影大戲？’

‘天道勝利了，緊跟著就是洪荒版黑客帝國？缸中之腦？’

風曦眸光閃爍，對這種展開很感興趣。

他神思渺渺，暢想過去……或許，天道大戰先天神聖的大戲已經上演過了。

而且最終，還應當是以先天神聖的勝利而告終。

‘再然後，塞了幾千件先天靈寶過去，作為警報的後門？’

羅睺魔祖的言辭，佐證了風曦的猜測。

“鴻鈞，他實力強大了，就有了野心……龍族神庭和鳳族神殿血拚死戰的時候，他就偷偷摸摸的在搞小動作，要除去掌握他關鍵命門的大能。”

“這是在造反啊！”

“赤果果的造反！”

羅睺魔祖很正氣凜然的說著，“比我當初的性質可惡劣多了！”

“可結果，他在失敗之後都能直接被招安，坐在紫霄宮中光輝萬丈，除了苦點累點，再接受一些監視……而我卻是無量量劫牢底坐穿！”

“公道何存呐！”

魔祖痛心疾首，大呼不公。

風曦聽著，沉默不語。

魔祖繼續掏心窩子的說話，“坐牢也就算了……我的話語權都還被剝奪的乾淨。”

“上次的紫霄宮會議上，我好不容易被出來放風，還在高興呢……結果？”

“我左邊坐著冥河，右邊坐著少陽……這兩個家夥一起暗搓搓的使力，讓我愣是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然後鴻鈞那廝，在對龍鳳紀元的發展成果總結彙報時，竟然還拿我來襯托他的光輝燦爛……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太慘了！太難了！”

魔祖，一代鍋王……這世間有幾人能知道，他背負了多少？

那一口口黑鍋，全部都有不周之重，讓他心酸，讓他悲涼。

當然。

也或許是這樣喪心病狂的慘痛經曆，才促使羅睺魔祖萌發痛改前非之心，表示要積極向組織靠攏，以為組織背鍋為最大榮譽！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所以，我現在有了決心，日後為組織、為集體奉獻……”末運道主眼巴巴的看著風曦，“您看，是不是能考慮一下，給我個重新做神的機會？”

風曦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他很想說——

抱歉，我就是個臨時頂崗的，哪能決定得了這麼高大上的事情？

可另一方麵，他又擔心，把人家希望給堵死之後……絕望下的魔祖，會不會在這片禁地中做什麼非常危險的舉動？

比如說手撕風曦？又比如說活劈風曦？

那畫麵，風曦隻是想想，就有幾分心驚肉跳。

‘得穩住他才行。’

‘況且，還有誅仙劍陣的需求……’

風曦念頭一轉，心思就變得活絡起來。

他使出了十二分的功力，開始打起官腔，忽悠對麵。

“你說的這個問題呢，不是一時半會兒能解決的。”

風曦清了清嗓子，拿捏腔調，不緊不慢的說著，一副大老爺做派。

“需要到時候，我組織人手，去商議一下。”

“不過，預先給你提個醒，讓你做好心理準備。”

“你的情況，很複雜，很嚴重。”

“畢竟麼，你跟鴻鈞的情況不同。”

“他是服務器，能用實際工作，證明自己的價值。”

“你？”

他做出上下打量的樣子，搖了搖頭，透過水幕讓末運道主看到模糊的動作，令這位大能心中七上八下的。

“你最大的價值，就是背鍋啊！”

“多少大能，就指望著你的存在，能鞭策麾下，還有保持自己光鮮亮麗的形象。”

“白手套，決不能丟的。”

“大家辛辛苦苦的演戲作秀，才把你的人設立起來……哪能輕易拆掉？”

“這不是你主動不主動、願不願意向組織靠攏，就能輕鬆解決的問題……相比於一個活蹦亂跳的活人，很多人更希望是一個死去、隻留下牌匾好使用的工具。”

“因為活人有翻供的隱患，而工具不會。”

風曦模擬著將自己代入場景，仿佛是真正的氣運道主。

而效果也很不錯。

末運道主徹底沉默了。

他的臉色浮現憂傷和無奈，在為自己的未來而悲涼。

風曦看著，覺得差不多了，火候夠了，便話鋒一轉——

“但是！”

“考慮羅睺魔祖那麼多年的辛苦‘付出’……那些貢獻對比往昔造下的罪孽，其實已經彌補上了許多。”

“在這基礎上，要是依舊服刑，蹲個無量量劫的大獄……也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您的意思是……”末運道主雙眼猛的一亮，從原本的死氣沉沉一下子變得鮮活起來，並且言辭間用上了敬稱。

“我的意思呢，就是幫你做一做彆的道友的思想工作，跟他們交換一下意見，幫你說和說和，看看能不能給你減刑。”

“而如果這個期間，你若有重大立功表現的話……”風曦意味深長道，“那可是很加分的，比你口頭上的一千句、一萬句檢討，表示向組織靠攏的話，都要有用無數倍。”

“我明白了！”

末運道主聞弦歌而知雅意，立刻就懂了風曦的意思。

重大立功表現……作為一個靠毀滅大道吃飯的大神通者，還能有怎樣的立功機會？

除了那虛無縹緲的無量量劫之外，也就沒有其他更多的合適選項了。

“誅仙劍陣的秘密，我必傾囊以授！”

末運道主用力拍著胸膛。

“如此……甚好！”

風曦眨眨眼，點點頭。

如果說，先前是風曦主動跟末運道主討要，交易地位有些被動……那現在，便是彆人上趕著求他！

當下，魔祖開講，闡述了他所鑽研出來的最核心技術。

可惜的是，風曦隻聽懂了三、四成。

終究是臨時頂班的大羅，水分太大，且手裡還沒有現成劍陣對照……掌握到這個地步，已經很不錯了。

剩下的隻是強記，等未來慢慢參悟。

沒辦法。

為了逼格考慮。

風曦是不能請教太低級問題的。

事實上，末運道主還要反過來請教他，想參考最頂級的大道，用以觸類旁通，從而升華自己的技術！

頓時，風曦的小臉有些僵硬。

他哪能說出個一二三來？

共同探討？

沒可能的。

好在關鍵時刻，有救星出現！

“錚錚！”

一條橫貫天地的鎖鏈震動，響徹這片禁地時空！

末運道主變色。

風曦臉色複雜。

因為，他額頭的後土印記……開始亮了起來！

信號……恢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