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錚！”
神劍嗡鳴，劍氣迸射，直衝霄漢。
即使本是大日高懸的朗朗晴空，在這一刻，也依然仿佛日夜在顛倒，無比廣袤浩瀚的山河天地驀的黑暗了！
夜幕之上，一顆顆星辰閃耀。
最中心處，拱衛七星，遵循亙古的規則運轉著，倒映諸天，顯化萬界，主宰天地、生靈之壽數！
若存若亡，生死由天。
“風曦！有本事彆跑，接我一劍！”
狂暴狀態的玉宸大喝，他的怒氣幾乎實質化了，成為喧囂天際的怒火，像是能焚燒乾坤。
“行行行，你有本事……那有本事的你來呀！來抓我呀！”
在前方，深刻領會曾經帝江祖巫教導、走位風騷無比的風曦施展自創的人皇步，每每能於七星劍斬下之前逃出鎖定的時空。
“抓到我，我就讓你……嘿嘿嘿！”風曦的笑聲很能刺激人，“彆說斬一劍，斬十劍、一百劍又如何？”
玉宸有種吐血的衝動。
此時，此刻。
他終於是徹底明白，為什麼某一次赤明跟之交談時，涉及到這位腦門上紋領導頭像的風某人，表情會那樣的複雜。
實在是……實在是……
玉宸在心底深處組織了半天語言，但最後發現——根本無法準確的形容！
心黑手辣，下限如深淵，節操若虛無，氣死人的本事……就算是以玉宸背後那人的見多識廣，那也找不出多少能與之並列的！
他如是評判著。
而與此同時，風曦還在往火上澆油。
“玉宸呐，你說你啊！”
“怎麼能恩將仇報呢？”
“我那麼費心費力的幫你出名，聞名昆侖，使你的大名家喻戶曉……”風曦碎碎念，殺傷力攀升不斷，“而且關鍵是，這個過程裡我是一直在包裝你、誇讚你，讓你成為了無數修士的偶像。”
“你全是好名聲啊！”
“超級學霸！”
“絕世天才！”
“大羅之姿！”
“你看！”
“這是多少的光環？”
“還都是正麵的形象！”
風曦一臉痛心悲傷表情，“我又沒有玩那種臟套路，先抹黑你，製造八卦新聞，故意掀起輿論探討後，再一轉手洗白……”
“炒作洗白什麼的套路，我這裡完全沒有……走得完全是正規造勢的路子！”
“可現在你竟然用實際行動告訴我，我的一番好心全然喂了狗？！”
風曦眼底帶笑，神情悲傷……這微表情演技，全程吃瓜看戲的畫師給點個讚。
當然，玉宸已經是鼻子都快氣歪了。
整個人稍微有些膨脹——這同樣是被氣的。
什麼叫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眼下他便體驗到了。
沒錯。
風曦做的事情，表麵上看過去一點問題都沒有。
嘔心瀝血的包裝出了偶像玉宸，名滿昆侖。
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啊！
如果這一切的背後，建立在玉宸真實能力的基礎上，自然一點問題都沒有，能欣然接受這一切的榮耀與誇讚。
可是……
玉宸是開掛的啊！
開掛的，有幾個想鬨騰得舉世皆知？
是。
芸芸眾生是不知道背後的隱秘，隻以為明日之星——玉宸，是那樣的優秀。
可是……
對於大羅天意來說，瞅兩眼就知道是怎麼回事。
原本玉宸就是琢磨著偷偷摸摸開掛便好，暗地裡操作兩下，糊弄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想來也沒幾個人願意深究，即使深究也無所謂。
但可惜，在風曦、侯岡幾個家夥的一同夏季罷操作之下，他名滿昆侖。
名滿昆侖……後果很嚴重。
這意味著所有道門的大羅了解了，意味著女性大神通者中數一數二的金母元君知道了，若隱若現加強對昆侖關注力度的巫妖陣營高層知道了……
這麼多大羅知曉，並且是一起知曉、一起關注……玉宸的所有行為，被三千天意持放大鏡觀察，本就低劣的演技一戳即破。
玉宸想到未來很可能出現的一幅場景，心底不禁打了個哆嗦。
——某位不願意透露姓名的天尊一進紫霄宮，在座的大羅便都看著他笑，有的大神通者還在叫著，“靈×，你的小號又開掛了！”
天尊不接話，沉著臉走到兩位兄長的身邊坐下，左右詢問，“這一次鴻鈞道祖在紫霄宮傳喚我們大羅，有什麼事？”一副想要冷處理的樣子。
但某些大能故意高聲叫喊，“前些日子，你的小號開掛，要了一件先天靈寶！”
這一次，不願意透露姓名的天尊睜大眼睛，“你們怎麼這樣憑空汙人清白？”
“什麼清白？我眼不瞎耳不聾，昆侖山中的消息我都知道的清清楚楚，有確鑿證據你跟小號私相授受，洗錢轉了一柄七星寶劍過去，進行作弊！”大能嚷嚷著。
天尊漲紅了眼，額上的青筋條條綻出，努力的辯解，“轉賬不能算洗錢……不對，那是我小號靠真本事得來的好處，能算作弊嗎？”接連便是難懂的話，什麼“小號的事不算開掛”之類，引得眾多大羅都哄笑起來，紫霄宮內一時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
“嘶！”
隻要一想到那種可怕的未來，玉宸便渾身上下都疼。
那明晃晃的北鬥七星，仿佛是在為他而轉動。
南都主生，北鬥主死。
所以七星看作死兆星，似乎……也沒啥太大的問題？
這麼想著，玉宸便是悲從心來。
“我好不容易突破了底線，決定開掛，結果出師如此不利……我容易嗎我？”
“彆人家作弊的，都明晃晃的擺在台麵上，一點都不掩飾的……為什麼我這偷偷摸摸的，卻要承受這樣巨大的不幸？”
玉宸很傷感，連追殺風曦的心氣都沒有了。
不過，他不繼續追殺了，那施展人皇步走位的風曦，反而是倒退著小跑回來，饒有興趣的觀察，裝模作樣的嘖嘖感歎。
“怎麼一副失去了人生理想的樣子？不就是開掛有被揭穿的可能嗎？”他振振有辭，“揭穿又如何？”
“隻要一顆心靈虛懷若穀，能做到虛心接受一切評論，又可以轉身就給忘的乾乾淨淨……無時無刻，世界都是美好的！”
“你就是臉皮太薄。”
“嗬。”玉宸冷哼，收劍入鞘，不想搭理風曦，轉身便走。
但風曦喋喋不休，繼續說道，“當然除此之外，還有一個百試百靈的方法。”
玉宸的腳步放慢了，耳朵豎起來了。
“世間謗我、欺我、辱我、笑我、輕我、賤我、惡我……如何處治乎？”風曦文縐縐的，“隻需修得無上境界，一斧頭劈死所有敢正麵碎嘴皮子的，連帶那些背後議論的，你就是完美無瑕的聖賢！”
“呸！”玉宸往地上吐了口唾沫，表示憤慨，“我要是有這能力，還需要開掛？！”
“姓風的，你給我等著……這事沒完！”玉宸點指風曦，放下了狠話。
“誒誒誒……彆那麼衝動啊！”風曦老神在在的，一點都不怕不慫，“辦法永遠比困難多嘛！”
“不就是開掛嗎？這算得上什麼大事？”他雙手一攤，臉上露出神秘笑容，“我有良計，可助你化險為夷，將此事輕鬆揭過，不至淪為笑柄，且對你我皆有莫大好處……如何？”
“說來聽聽。”玉宸狐疑著按捺下心中砍人衝動，暫時相信風曦一次。
畢竟，風曦再怎麼不好，他的智慧謀略值得肯定。
“私人開掛，那叫品德敗壞。”風曦慢吞吞說道，“但是建立在大局上，為陣營犧牲，選擇開掛，那叫為大義而獻身！”
“我巫族和妖族，兩大陣營交戰，不死不休關係……自當是無所不用其極，開掛又算得上什麼大問題？”
“所以了。”
“隻要你配合我，將此事做成道門和巫族更進一步合作的姿態，並且有實際行動映襯兜底，所有人都挑不出刺來。”風曦笑眯眯的，“你可知道，先前你開掛得靈寶，玄都師兄都認為你是道門和巫族關係更進一步的象征呢。”
“雖然我們都知道，並不是如此……但，將它做成真的，不好嗎？”
玉宸沉默著，眸光閃爍，若有所思。
好半晌，他長長吐出一口氣，“我可以答應……但我背後那一位，可未必會同意。”
“不，他會同意的。”風曦淡笑，“我們在昆侖山中這麼不擇手段的折騰，可三清天尊卻一點反應都沒有……這種沉默的態度，本身就是表示認可了合作的加深。”
“畢竟嘛，我們實質上是在提升道門的影響力，尤其是靈寶天尊的道統……等我們的名師平台進一步擴大，他的有教無類思想便會更加深入的落實！”
“有些事情，礙著麵子，幾位天尊不好去做——好歹要保證道統品牌的良好形象，不能淪落為一般的野雞學府。”
“但是我們這些臨時工，就不必在意那麼多了……隱性的便有合作立場。”
“不過，三清天尊走的是師道路線，不好也不能明著發言，跟走天地霸權的巫妖兩大陣營任何一方唱反調……所以，隻能選擇沉默。”
不沉默，就會遭到打壓。
妖族表示，你們敢直接唱反調的話，我現在收拾不了巫族，難道還不能血洗昆侖？
作為學派模式的道門，重點在思想的傳承上，生存是第一位的……因此並不會跟一個龐大可怖的政權產生不可調和的直接衝突。
“不過沉默麼，這就足夠了。”風曦緩緩道來，“這裡麵就有我們的操作空間……你作為跟道門、巫族都有關係的關鍵人物，主持我們巫族開設的名師平台，代表平台進一步引入道門的師資力量，合情合理，合情合理！”
“所以開掛麼……也是合情合理的。”
風曦定定看著玉宸，“現在，選擇權在你的手中。”
玉宸的眼神飄忽變幻，顯然內心正在進行劇烈的心理鬥爭。
而最終，他長歎一口氣，“好吧，你贏了。”
“但是！”玉宸皺緊眉頭，“我背後那位，也不會做虧本買賣……而且有一說一。”
“道門跟巫族的合作，得明碼標價，讓人挑不出錯來……畢竟現今道門的學員，較真起來，哪個不是未來妖族包含範圍的一員？”
“妖族是能製裁我們的……隻要他們做好輿論宣傳，並且從那些徒子徒孫背後的族群著手，雙管齊下！”
“彆看今天道門聲勢浩大，挨了這一招，也得傷筋動骨。”玉宸道，“而且更可怕是，若是妖族再扶持一些教門道統，跟我們打擂台、論道爭鋒，背後暗地裡拉偏架……道門的教化大業，真的會很難走。”
玉宸有些感慨。
不依國主，則法事難立。
搞精英教育的階層，敢跟同樣不缺巔峰力量、還裹挾無數底層眾生的恐怖政權叫板？
分分鐘掐斷你命脈。
除非有朝一日，道門邁出危險一步，成立地上道國，才有那份資格！
但道門之所以選擇了師徒傳承的模式，本意就是在求穩……天地霸權的爭奪，在裡麵廝殺的狠角色太多了！
三清天尊一合計，他們怕是乾不過一些實力強大、又心狠手辣的角色——搞教育的，能跟混政治的比心黑？
乾脆，老老實實開辦道門學府，做好品牌，旱澇保收，持續增長……雖然效益低，但是安全啊！
而且說不定，培養著培養著，有一天突然發現，徒子徒孫們都混雜到了掌握了天地霸權勢力的中樞，一個個都有職位，涉及方方麵麵……一聲令下，有希望架空最高層的天帝！
滲透、侵蝕……成為無冕之王！
這不香嗎？
隻要活得夠久，底蘊積攢的夠多，這樣的夢，也不是不能做一做嘛！
所以玉宸表示，道門即使合作，明麵上也要過得去。
“哈！”風曦撫掌大笑，“我還以為是什麼大事？原來就是這個。”
“你放心好了。”
“我風曦，絕不是那種把盟友過河拆橋的貨色！”
“既然提出要跟道門方麵的深入合作，利益上我是一定不會虧待的！”
“那些報名加入我們巫族名師平台的道門在校生，福利待遇，絕不會虧欠！”
風曦拍著胸膛，大包大攬，一副赤誠君子的模樣，掏出了一本小小賬簿，“你看看，這是我先前預算準備的資金投入……”
玉宸好奇看了一眼，雙眼瞬間睜大，幾乎要倒吸一口冷氣。
多！
太多了！
“你這是要把出版書籍，大搞詐騙的純利潤，都給砸進來嗎？”玉宸有些不可置信，“這還是先期？！”
“我都跟你說過了，我風曦不是虧待盟友的人！”風曦義正言辭，“當然，這些還隻是紙麵上的計劃……等到真落實了，未必就一定是這個數字。”
“可能多，也可能少。”
“當然，不管怎樣，有這筆資金砸入，把平台做好……像是靈寶天尊的道統，也會更欣欣向榮對不對？”風曦眯著眼，“彆的道統還好，靈寶天尊卻與眾不同。”
“家大業大！”
“必須承認，靈寶天尊是個好老師，有教無類，熱心授徒。”
“可這年頭，熱心也不能當飯吃嘛！”
“教育行業的投入需求，大家夥都懂的……那真是金山銀海填進去都不夠，因為沒有最好，隻要更好。”
“真想學生成材，單純的聽道學習是不夠的，還要有繼續深造的環境機會，才能真正走出自己的道。”
“靈寶天尊，將那麼大一個截教，又走得是師徒傳承，而非天地霸權、占山為王，平日裡能有多少進項？”
“一尊大能，總不好自己赤膊上陣，去收集資源培養徒弟吧？那是在養米蟲嗎？”風曦唏噓感歎，“隻憑借修行有成的徒子徒孫反哺，也不合適啊！”
“索性，有我巫族熱心助人，將那些還沒有出師的在校生利用起來……截教提供弟子，我們提供場合，一邊得到了授課教書、提升自己的實習機會，一邊擴大了市場的經營。”
風曦說話，玉宸就仔細聽。
聽著聽著，他眼珠連轉，突兀開口，“這在校生外出教書實習……最後平台怎麼支付薪酬呢？”
“這個嘛……”風曦眨眨眼，露出了古怪的笑容，“當然是直接支付給靈寶天尊指定的負責人嘍！”
“畢竟，還正在學習的學生，也不好沾染錢財嘛！”
“萬一心思變野了，被外麵的燈紅酒綠給誘惑了，怎生是好？”
“學生，就要專心學習，少想那些有的沒的。”
“至於那些薪酬錢財，我想天尊安排的負責人，會將之轉化成修行資源後，再另類的交付給學生的……”
“玉宸，你說對不對？”
風曦笑道。
“對……太對了！”玉宸雙手一拍，連連讚歎，“這個模式好，非常好！”
“是啊，非常好。”風曦接口道，“所以，你覺得如何？在背後那位那裡，能通過嗎？”
“沒問題！”
玉宸一口咬定。
而後，他伸手去拿那賬簿，卻沒有拿動。
用力的拽了一下，也沒有成功。
玉宸疑惑，抬頭看了看風曦，就連那臉上有莫名笑容。
心中一動，他若有所思。
‘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