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合低下頭，一時間有些沉默。

他沒看到的是，不遠處，程少久已經又回來了，正好也聽到了江嚴開出的條件。

程少久也聽明白了，江嚴這就是來搶人的。

從江嚴口中的話語來看，他壓根就是一開始就在不遠處，聽完了他給魏合說的話。

之後故意趁空隙來開價。

程少久沉默下來，站在不遠處拐角處，沒有第一時間現身。

隻是他才洗過的雙手，不由自主的微微握緊，發熱。

魏合沉默著，抬頭看向江嚴。

他吸了口氣，緩緩開口。

“師弟彆急。”江嚴微微一笑，疊起扇子，“好好想清楚，若是答應，回頭可單獨來找我。我就先回桌了，那邊還有幾個朋友一起。”

他毫不在意一般，轉身就走。

江嚴很清楚，人，都是容易衝動的，如他們這些練武之人，更是氣血上湧，更易衝動。

所以衝動之下，短時間內做出的決定，很容易受情感影響。

現在的魏合，和程少久關係不錯，就很容易受程家影響。

但是，人一旦冷靜下來，權衡得失利益，自然會做出最理智的選擇。

感情，終究隻是一時衝動。在長遠的時間裡，利益才是最重要。

走到拐角處，江嚴正好看到站著不動的程少久。

他微微一笑，朝對方點頭示意，沒有出聲，徑直擦身而過。

程少久勉強擠出笑容，點頭回禮。

江嚴毫不在意程少久的態度，程家是和魏合關係不錯，但那又如何？常人會放棄利益而選擇感情，那不過是他們給得不夠多。

程家，給他麵子，叫他一句師兄。若是不給麵子，他出身七家盟，豈會在乎區區永和鏢局？

江嚴微微一笑，帶著書童朝包廂走去。

程少久頓了頓，又站在原地等了一會兒，整理了下情緒，才朝著酒桌方向返回。

回到桌邊，他看到魏合站在一旁，神色複雜。

“師弟...”程少久嘴唇微動，想說些什麼，但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他拿什麼和江家比？這根本就是兩個層次的比較。

“程哥...”魏合沉默了下，低聲的說了句，“抱歉....”

“沒關係....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程少久笑了笑，儘量讓自己顯得更自然。

“不是。”魏合一臉歉疚。“我看你半天沒回來，就又叫了四盤花枝鹿肉，全吃完了....”

程少久臉上的表情瞬間僵住。

四盤？？四盤鹿肉！？你是豬嗎！？

他看著魏合，站在原地如同被定了身，一時間什麼話也說不出。他這個月的份額全被吃完了

“哦對了，剛才江師兄過來，想拉我去他那裡。”魏合平靜道，“不過我想了想，還是打算就在外城區待著。主要是江師兄有口臭，我和他說話時總感覺渾身不得勁，難受得慌。”

第37章切磋上

口臭？

這什麼鬼理由？

程少久握緊的拳頭又重新鬆開，背到身後，卻又不自覺的再度握緊。

他看著一臉平靜的魏合，頓時心中有些哭笑不得，有複雜，也有輕鬆，但更多的是感動。

他是聽了全部內容，知道江嚴開出的條件有多好。

不客氣的說，就算是之後的其餘勢力來拉人，也不會有人能開出比這個價格更好的價碼。

所以魏合這個拒絕理由，根本站不住腳。

“你不該拒絕他。江家給出的價錢，已經是市麵上能給出的最好的了。最關鍵是，你二姐也能住進內城，這樣一來，你也不用擔心她的安全問題。”程少久深吸一口氣，認真懇切道。

“如果你是因為我的話，我現在就去給你代為說清楚。”他轉身就走。

但馬上便被魏合叫住。

“程哥彆急。我有我的考慮，不隻是因為你。你坐下來聽我說。”

魏合幾步過去，硬生生把他扯回來按到座位上。

“程哥，你可清楚，如果我加入江家，一旦進城，可就沒那麼好脫身了。”魏合壓低聲音道。

“？？！”程少久頓時一愣，隨即想到了什麼。眼睛一睜。“你是說...！？”

“我知道規矩，這樣的合同，一簽至少五年。也就是說，我一旦進了江家，五年時間都會被綁上。”魏合正色道。

“你看好洪家？”程少久頓時明白了。

如今七家盟看似穩固，但麵對洪家堡步步緊逼，能堅持多久還真說不清楚。

魏合不語。

他其實根本不是看好洪家堡，而是壓根不想把自己綁死在一處。

如今這局勢，選擇福利少些的掛靠，最是安穩。

比起程少久，他其實還有一個第三選擇。

這選擇，同樣也是原本的蕭然可以選的，不過現在他沒這個資格了。

而知道此事的，如今就隻有鄭師。

因為其餘人根本就不知道，回山拳的其中一個規律。

那就是必須要在一年內從牛皮，突破到石皮，才有更上一層的潛力。

這個規律也是鄭老多年授徒觀察出來的。

隻是他不打算說出，以免打擊其餘人的積極，萬一苦修出奇跡呢？這也是誰也說不清的事。

所以，如今這事也隻是魏合和蕭然知道。

而鄭老，除開兩邊加入陣營外，還給了魏合一個選擇。

那便是，繼續留在回山拳院這裡，由他供應魏合後續的資源，繼續苦修。以期突破。

但繼續留下，除開積攢氣血方麵的資源，不會有任何短缺，其餘方麵可比不上加入大勢力。

畢竟他回山拳院也不是什麼大門大戶。

不過魏合反倒是最滿意最後這個選擇。

因為，無論是對七家盟，還是洪家堡，他都不看好。

如今世道混亂，飛業城這般烏煙瘴氣，他已經有離開這裡，找個更好的城池定居的想法。

而且加入七家盟或者洪家堡，就必然要帶上二姐一起。

這樣一來，就等於是被徹底綁上戰車，他對於大局勢根本看不清看不明，如此隨意輕率的選擇陣營，未來若是出了變故。

到那時身死不由己，才是真的難。

“程哥可知這飛業城之外的情況？永和鏢局是走鏢的，想必去過的地方遠比一般人多，對外麵的局勢也有些了解吧？”魏合低聲問。

程少久還在看桌上空掉的四個盤子，一臉肉疼。

四盤肉啊！！

就算是豬也沒這麼能吃的啊！

他這個月的份額，原本還打算拿來再請幾個兄弟吃一頓。現在花了....全完了。

這肉都是限量供應，吃完就沒了，由不得他不心疼。

此時聽到魏合說話，他長歎一口氣，看著魏合哭笑不得。

“你小子，你說你連江家那麼好的條件都舍得不要。非要來貪我這幾盤肉。走吧走吧，車上說。”

他雖然肉疼，但卻莫名的還帶著一股子舒爽。

當下他叫來小二付賬。

他發誓，這是他有生以來付錢付得最爽的一次。

錢包裡的金票一下快被清空，但心情卻如夏天裡吃了冰梅湯，酸爽至極。

下樓時，看到江嚴從二樓的包廂窗戶看過來。

程少久胸膛一挺，麵無表情和魏合一同出了門。

兩人頭也不回的上了門口等候的程家馬車。

江嚴微微愕然，似乎看出了什麼。

“怎麼了嚴哥？”對麵酒席上的年輕公子疑惑問。

“沒什麼。”江嚴收回視線，這種態度，是在表明立場麼？

有意思。

他心裡不動，架起一夾碧綠菜心，轉眼便將此事拋在身後。

既然不願就算了，他江家家大業大，也不缺一個魏合。

如他這般的好手雖然少，但也不是沒有。

諾大飛業城，十來個町加上內城區，外麵十多個土堡，難不成還能少了一個二次氣血好手？

隻是那魏合，現在拒絕他江嚴，日後有得他後悔的。

畢竟隻是個潛力耗儘，算得上碰運氣突破的家夥，這樣的例子，飛業城裡也不是沒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