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沒能引誘到書生非我所願，實在是那書生為人太過正直，我幾次提出與他纏綿歡好，都被他無情拒絕……”
花樓中，小青麵露淒苦連連解釋，周邊的女鬼們抬袖擋臉，竊竊私語對她指點起來。
往常，小青仗著姥姥寵愛，目中無鬼，囂張跋扈，對她們各種奚落嘲笑，這次沒把姥姥交代的事情辦好，肯定少不了一番責罰。
一想到這，她們便忍不住笑出了聲，賤人倒黴，不值得同情。
小倩亦投去好奇目光，對小青口中正直的書生來了興趣。
再怎麼說，小青也是個要臉蛋有臉蛋，要身材有身材的美人兒，連續兩個晚上在書生那裡吃了閉門羹，還是在姥姥下了命令的情況下……
小倩完全可以想象，今天晚上小青有多賣力，估計進門之後，身上的衣服就不翼而飛，死死纏在了書生身上。
這種情況下，書生都能坐懷不亂，難不成……真有龍陽之好？
“廢物，口口聲聲答應將書生獻給我，結果讓我白等兩個晚上，要你何用！”一襲黑袍的姥姥轉過身，冷漠冷漠朝小青望去。
從外貌上看，姥姥是個體魄雄壯的中年男性，衣裝打扮偏偏又是女性畫風。調朱弄粉，荷包手帕、耳環頭飾一件不少，大黑臉撲成粉白色，看得人各種膈應。
最離譜的是那對硬漢標配的大嘴唇子，塗成鮮豔紅色，畫麵過於獵奇，不忍直視。
院裡的女鬼們，清一水的櫻桃小口粉中帶嫩，讓人唯恐入口即化，隻敢慢慢品味。換成她就是正兒八經的血盆大口，噘一下，能一口把人整個腦袋吞了。
半陰半陽，不知是化形時出了岔子，還是修煉的功法有問題，考慮到女鬼們稱呼她為姥姥，可以確定一點，她的確是個老娘們兒，就是長得太磕磣了。
姥姥是千年樹精，本體紮根在蘭若寺後山，和其他妖魔鬼怪相比，她修煉有一個極大弊端。
不能動！
蘭若寺所在的這片山頭，並非什麼名山大川，姥姥誕生靈智十分不易。
後來，蘭若寺修建而成，一群和尚整天敲鐘念佛。姥姥不敢造次，佯裝被佛法感悟，扮成無世無爭的和善精靈，每天隻靠吸收日月精華，勉強糊口維持生計。
人挪活，樹挪死，姥姥想走也走不了，硬是裝了百十年善人，才將蘭若寺熬到破產。
所以，彆看她有千年的修行時光，實則荒廢大半光陰，相比其他千年大妖，修為完全不夠看。
也就是蘭若寺破敗之後，她的妖生才漸漸有了起色，活得稍微滋潤了一些。抓來埋葬山林的女鬼，讓她們負責引誘過往男性，以此吸取元陽增進法力。
至於為何如此大費周章，而不是直接霸王硬上弓，隻能說姥姥裝了百十年好妖怪，深刻體會到了一個道理。
即便是在這妖孽橫行的亂世之中，她也要做一個低調的妖怪，打不過沒關係，隻要活得久，就能熬死所有人。
她借女鬼之手捕獲行人，外界相傳山中有鬼，卻從沒有人提過山裡有妖。
而且，姥姥的本體大樹其貌不揚，核心俱都紮根在地下，根係蔓延整個山頭，分散妖力化整為零。
這也是燕赤霞住在蘭若寺兩天，至今還沒察覺山裡有個千年樹妖的緣故，妖氣太散，隻當是成百上千的小樹精。
言歸正傳，見姥姥動怒，小青當即跪伏在地，戰戰兢兢道：“姥姥息怒，我真的已經儘力了，要不是怕暴露身份，壞了您的大事，早就霸王硬上弓，強要了那書生的身子。”
“閉嘴！”
姥姥揮舞黑袍，將小青打翻在地：“你就是強要他的身子又有何妨，說白了，就是偷奸耍滑辦事不利，拿這些借口糊弄我。”
“姥姥，我沒有，再給我一次機會，我這就去把書生按倒！”
“一而再，再而三，你還想要幾次機會，這裡的規矩是你定的嗎？”
姥姥冷哼一聲：“書生勾引不到，你就去勾引那個大胡子，如果一個江湖中人都擺不平，下個月……你就去伺候黑山老妖吧！”
“是，是……多謝姥姥開恩。”
小青身軀顫抖，跪地俯首不敢多說怨言。
“小倩，那個書生就交給你了，院子裡就屬你最有孝心，說說看，多久能把書生獻給我？”姥姥抬手招來當家頭牌，梳理她的長發，和顏悅色問道。
“小青妹妹說了，那書生滿腔正氣，隻好功名不好女色，小青妹妹這般風騷妖冶都拿不下他，換成我……最起碼也得兩個晚上才行。”
“哈哈哈，就你淘氣！”
“……”
小青低頭不語，雙手緊握拳頭，同樣是做鬼，憑什麼小倩可以騎書生，而她隻能被大胡子壓？
論容貌、論身材，大家彼此彼此，論騷，小倩還不如她呢！
如果有的選，小青真想和小倩換個目標，雖然書生人壞，手也不老實，可長相夠俊俏，這就足夠了。
錯失良雞，小青心頭萬分憋屈，暗道今天這事沒完。
……
天明，山中野狼嘶吼回巢。
蘭若寺屋頂，廖文傑盤膝而坐，待初晨第一縷日光照下，他深吸一口氣，麵上泛起濃濃紫光。隨著光霞連綿而來，整個人沐浴其中，披上一層層絢麗霞光，好似神祇降臨人間，威嚴不可侵犯。
燕赤霞推開門，看到屋頂上的廖文傑，暗暗點頭，天賦異稟就是不一樣，學什麼都快，他這個半個師父教起來也輕鬆。
不像拾兒……
說起拾兒，有段時間沒用紙鶴聯係了，不知道過得怎麼樣。江湖險惡，他一個半大小子出門闖蕩，會不會已經被居心不正的女孩子得逞了？
又或者，誤入女修山門，被十幾個漂亮女子下了蒙漢藥，淪落爐鼎的悲慘境地！
“燕大俠，燕大俠……喂，你在想什麼呢？”
廖文傑翻身跳進院子，上前兩步就看到燕赤霞滿臉慈父笑意，那表情，就跟含飴弄孫的老爺爺似的，沒啥追求，隻等享受天倫之樂。
“哼，除了你，我還能想什麼？”
“啊這，燕大俠你冷靜點。”
廖文傑退後兩步，抬手擋在身前，他隻花錢學藝，不賣身的。
“呸呸呸，你這個臭小子，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燕赤霞沒好氣道：“連續兩個晚上，讓你打聽情報，可你都對那女鬼做了些什麼？不是我說你，人家上門討要點陽氣，你根基厚實，分點給她打發了就是，何苦作踐戲弄人家？”
想到小青臨走時，一臉被玩壞了的表情，燕赤霞就一陣無語。惡人自有惡人磨，是不假，可他越看越覺得女鬼怪可憐的。
“燕大俠，這可不像你該說的話。”
“是不像，我也沒想到，我燕赤霞降妖伏魔了大半輩子，居然會可憐一個女鬼！”
燕赤霞白了廖文傑一眼，純路人，他真的看不下去了。
“你誤會了，其實我是借女鬼修行，考驗自己的定力，並非故意戲弄……等等，你怎麼知道我對女鬼……”
話到一半，廖文傑突然愣住，倒吸一口涼氣：“哎呀，我敬你一身正氣，萬萬沒想到，你連續兩個晚上都在偷看！？”
“啊呸！”
燕赤霞一口唾沫吐向廖文傑，被後者戰術後仰閃開，不屑道：“老道我年輕當捕快的時候，比你會玩多了，就你那點小花招，有什麼值得我偷看的？”
“你不偷看，怎麼知道我不如你會玩？”
“……”
大眼瞪小眼，半晌之後，燕赤霞冷哼一聲：“我就看了個開頭和結尾，知道你陽氣未散，女鬼失魂落魄離去，可想而知中間發生了什麼。”
“行吧，你拿著劍，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廖文傑聳聳肩，他以前也省略中間，隻看開頭和結尾。
“彆廢話了，把你的劍拿出來，我今天傳授你如何孕養劍意！”
“這就開始養劍了？”
廖文傑目瞪口呆：“燕大俠，是不是太快了點？不應該先打熬根基，傳授我幾門劍法，喂招把我喂成劍道高手。等我可以揮出幾十道劍氣且大氣不喘，才開始打磨劍意，最後才修煉禦劍術嗎？”
“阿傑，你是我兒子嗎？”
“不是啊！”
“那不就結了，你又不是我兒子，我管你這麼多乾什麼！”
燕赤霞一副看智障的表情：“從練劍到學而有成，還要我給你喂招，沒有幾年時間，你根本悟不出劍意，禦劍術更是無從談起，我為什麼要在你身上花這麼長時間？酒不香了，還是我腦子被門夾了？”
應該是你腦子被門夾了！
廖文傑心頭吐槽，知道拾兒離開後，他的金錢攻勢再難派上用場，燕赤霞願意教他，全是履行之前的承諾。
沒啥好說的，練就練唄，學不學的會是一說，學不會又是一說。
“燕大俠，什麼是劍意？”
“問得好，你很有天賦，一下就問到了關鍵。”
燕赤霞稱讚一句，緩緩道：“拳有拳意，劍有劍意，所謂劍意，實則是由武入道的基礎，也可以稱之為‘勢’！”
“仁是一種劍意，惡也是一種劍意，集畢生感悟於一體，你的劍因何而揮，你的劍意就是什麼……”
“天下雖大，或許有重複的劍意，但從來就沒有統一的劍意！”
“禦劍術雖是道法，但缺了劍意，劍光散而不凝，威力大打折扣……”
“切記一點，武道不分家，武也是道，不要想著將兩者區分開來，更不要比個高下，沒意義。”
“勢就是推開道的敲門磚，一朝得勢，所向披靡，自此天下大可……”
“……”
燕赤霞吧啦吧啦講了一大推，廖文傑聽得不甚明白，默默將其記在心中，準備下午就去一趟郭北縣，買來好酒好菜管夠，務必讓燕赤霞覺得他就是親兒子。
學道嘛，不磕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