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2章字與花
這個清晨還真是忙碌。
演武館的榮陶陶開始洗漱、吃早飯,而萬安關內的三人組,則是趕著回去找領導彙報,也象征性的安排人搜尋一下何天問的身影。
為什麼是“象征性”?
因為大家都知道,像何天問那種級彆的大神,且擁有一瓣隱匿型蓮花瓣傍身,根本沒有人能找到他。
有一點可以確定的是,這一次,榮陶陶的壓歲錢不會再被楊春熙沒收了。
上一次,榮陶陶還沒來得及打量清楚硬幣,就被楊春熙拿走了,說是要交還給梅紫女士。
而這一次,這一枚磨平的硬幣,卻是何天問點名送給榮陶陶的。
嗯.隻是那硬幣目前還在榮陽的手裡,算是暫時保管。
雪燃軍那邊異常忙碌,榮陶陶這邊也是心事重重。
吃過了早餐之後,他也在寢室辦公桌的抽屜裡找了一枚一元硬幣,左看看、右看看,卻是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到點了,你該去上課了。”斯華年依舊一身白色太極服裝扮,翹著二郎腿喝茶。
這一副仙氣兒飄飄的模樣,真的很不適合管閒事.
早在吃早飯的時候,榮陶陶就跟斯華年講述了事情經過,此時,看著榮陶陶那一副愁眉苦臉的模樣,她也知道,這小子有點魔怔了。
發現榮陶陶不搭理自己,斯華年開口道:“是不是作業給你留少了?”
“啊?”榮陶陶回過神來,一臉不解的看著斯華年。
“上課去,彆遲到。”斯華年哼了一聲,道,“你還有很多正經東西要學,外人給你留的課外作業就算了吧。”
榮陶陶:“.”
看著榮陶陶不情不願走向寢室門的模樣,斯華年幽幽的話語聲傳來:“我會通知楊春熙和科任教師,以後多給你留些作業。”
“那你可真愛我嗷~!”榮陶陶癟嘴說著,匆匆忙忙的走出了寢室。
“汪~”
“汪汪!”雪絨貓和雲雲犬原本還在床上嬉戲打鬨,發現主人離開了,兩個小家夥急忙躍下床鋪,順著門縫溜了出去。
今天的第一節課是《魂寵的選擇與馴養》,授課教師依舊是肖媛。
似乎大部分關於魂獸的話題,肖媛都具備最先進、最一線的實踐經驗,對於這名新來的教師,學生們也都很喜歡。
兩周時間過去了,孩子們也已經跟肖老師混熟了,課堂倒也沒有之前那麼嚴肅了。
肖媛教師才進屋把書放下,便開口道:“石蘭,你和你姐把座位換回來!”
石蘭懵懵的睜大了眼睛:“誒?”
一直以來,大家都很難分清石樓、石蘭到底誰是誰,兩人的長相簡直一模一樣,姐妹倆隻要不開口說話,那迷惑性可是非常強的。
當然了,自從石蘭把陸芒拿下了之後,眾人就又多了一個判斷標準。
隻要看誰跟陸芒的態度舉止較為親密,那妥妥的就是石蘭無疑。
顯然,肖媛不認為姐姐石樓會探著身子、伸長手臂,在陸芒背後貼小紙條.
“快點!”肖媛板起了臉,開口說著。
“好嘛。”石蘭癟著嘴,站起身來,不開心的跟姐姐串回了位置。
肖媛看著女孩碎碎念的模樣,也終於破功,笑著看了石蘭一眼,順勢扭頭看向了榮陶陶。
事實上,經過兩周的授課過後,肖媛也很忌諱看向榮陶陶的位置。
因為榮陶陶身後就是掛在牆上的黑板,上麵還留有梅鴻玉老校長的墨寶,這黑板已經掛了好久好久了,但沒人敢擦。
梅校長墨寶的威力,自然是不用多說的!
簡直就像是在榮陶陶背後加持了“佛光”一樣!
那叫一個令人心生敬畏,甚至讓人連大氣都不敢喘,肖媛是能不看就不看.
“淘淘?”
榮陶陶:“到!”
肖媛:“今天講與魂寵的相處模式,我需要你配合,把夢魘雪梟貢獻出來。”
“好的,好的”
生動有趣的魂寵課程就此展開,肖媛親自示範,該用怎樣的態度與魂寵交流、互動。
夢夢梟開心的很,在場的每一個人,都依次上台來和它互動,輕輕的揉順著的羽毛,摸得夢夢梟渾身舒坦。
最後,它竟然伏在孫杏雨的懷抱裡,被她的小手給摸睡著了.
這一幕,看得李子毅雙眼中直冒火光!
似乎在他過去的人生中,從沒有過被孫杏雨摸腦袋、哄睡著的時候.
而善於觀察的焦騰達,顯然在上課過程中發現了榮陶陶的心不在焉。
下課後,焦騰達踩著椅子向後滑來,轉身看著榮陶陶,鄉音一不小心就滑了出來:“在抓子?”
榮陶陶手裡拿著硬幣,在桌上輕輕一轉。
他指了指旋轉的硬幣,道:“如果把正反兩麵都磨平的話,你覺得它有什麼寓意?”
聞言,焦騰達側坐著身子,仔仔細細的盯著旋轉的硬幣半晌,道:“寓意?”
“啊。”
焦騰達麵色古怪,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你是閒著沒事麼?”
榮陶陶沒好氣的看了焦騰達一眼,道:“一邊兒玩去。”
說著,他側著腦袋枕著胳膊,看著桌上旋轉的硬幣,再次陷入了沉思。
焦騰達自討沒趣,便滑走去找前麵的樊梨花玩去了。
“嘩~嘩~嘩~”
隨著硬幣旋轉的力道越來越小,桌麵摩擦的聲音也是越來越大。
“啪!”
一隻白皙手掌按在硬幣上,強行將它按平在了桌麵上。
毫無疑問,這應該是石樓或者石蘭的手掌,畢竟小杏雨和小梨花可都是小手,沒有這般纖長。
而能做出這種事兒的,當然得是石蘭。
榮陶陶連眼睛都沒抬:“找你的小芒果玩去,彆在這搗亂。”
“嘩啦嘩啦的煩死了。”果然,石蘭的聲音傳了下來,“你乾什麼呢?”
榮陶陶:“參破奧秘!”
“哦?”石蘭蹲下身來,更可惡的是,她蹲也就算了,還得拽著陸芒一起蹲在榮陶陶桌邊,“快跟我講講,什麼奧秘?”
榮陶陶終於坐起來,一手拄著臉蛋,道:“我要是能參破,還用在這裡冥思苦想?”
石蘭:“給我個思路,我幫你解解!”
前邊,焦騰達卻是笑了,將榮陶陶的問題給石蘭說了一遍。
這一下,班級裡的人都發現了這個問題。
“嘖嘖.”石蘭口中嘖嘖輕歎著,手指撿起了硬幣,拾在空中,狹長的美眸盯著硬幣來回觀看著,“卷卷。”
“咋?”
石蘭:“薇姐不在,你是不是精神出問題了?”
榮陶陶:“.”
與此同時,坐在第二排中間的趙棠,扭頭看向了這邊:“正反兩麵的字與花都磨平?”
“啊,棠兄有何高見?”榮陶陶顯然沒報什麼希望,隨口詢問著。
趙棠:“這物件兒是貼身的吧?隨身攜帶?”
“嗯?”榮陶陶一聽,當即來了興趣,道,“應該是吧?”
趙棠追問道:“有沒有彆的形式的?比如說玉石製品?”
榮陶陶卻是犯了難:“那我哪知道啊.”
“哦。”趙棠輕輕點頭,想了想,道,“你聽說過無事牌麼?”
榮陶陶麵色疑惑:“啥叫無事牌?”
趙棠孤零零的一手探進衣領中,拿出了佩戴的飾品,輕輕一拽,而後扔給了榮陶陶。
榮陶陶手忙腳亂的接了過來,卻發現這是一個長方形的玉石製品,扁扁的,正反麵什麼都沒有,就像是還沒來得及雕刻的半成品。
然而這隻是榮陶陶見識淺薄,玉牌並非是未完成品,它就是這樣的。
榮陶陶:“這是?”
“嗬。”趙棠笑了笑,那笑容很是複雜,也說不出是嘲諷、亦或者是苦澀
一時間,榮陶陶竟然沒讀懂這笑容的含義。
趙棠轉頭不轉身,對著斜後方的榮陶陶說道:“自從兩年前我的胳膊斷了、本命魂獸死亡之後,父母就一直要求我退學。
他們不希望我未來再加入任何戰鬥序列,也不希望我再走魂武者這條路了。
但我可不想當逃兵,你也知道我的對戰鬥的態度。不打架,我會憋瘋的!
我可不想離開雪境去普通大學,將來找個普通的工作,朝九晚五度過一生。
後來,我就收到了這個。”
榮陶陶看著趙棠的側臉,也低眼看向了手中那方方正正的玉牌。
趙棠:“父母給的,讓我天天帶著,我是不怎麼相信這些東西的,不過既然是父母的請求
總之,它叫無事牌,正因為玉牌的表麵什麼都沒有,所以它寓意著‘平安無事’。”
“哦,這樣。”榮陶陶站起身來,一手拄著過道上、那蹲著的石蘭的腦袋,努力探前身子,將玉牌遞到了趙棠的手中。
石蘭腦袋一縮:“誒?”
陸芒嘴角微微揚起,卻是急忙忍住了笑容,他努力抿著嘴,將嘴角往下彎去。
趙棠反手接過了玉牌,道:“是不是和你那硬幣有相像之處?”
“嗯,的確很像。”榮陶陶連連點頭,“陸芒,幫棠兄戴上。”
“嗯。”陸芒站起身來,來到了趙棠的身後。
趙棠倒也不推辭隊友好意,畢竟他隻有一隻手,佩戴起來比較麻煩。
他低著頭、露出脖頸,疑惑道:“就是不知道對方為什麼用硬幣當材料,而不用玉石。”
榮陶陶隨口說著:“可能是那人找不到玉石材料吧。”
說話間,榮陶陶的眉頭微微皺起,如果何天問在雪境旋渦裡的話,那的確很難找到玉石材料?
亦或者,他隻是隨便在兜裡找到一枚硬幣,便將它當成了幸運幣,也當成了無事牌,開始打磨?
今天早上碰到何天問的時候,兩人曾短暫說過蕭自如的事情。
僅從結果上來看,蕭自如是先被何天問解救,後來又被霜美人重新控製了,蕭教可沒有“平安無事”。
所以何天問才表示,當年也許該送給蕭自如一枚硬幣.
何天問沒送,也許是他當時根本沒想起這茬,也許是他覺得沒有必要,亦或者是何天問不舍得送!
誰又能知道,當年何天問手裡的那枚硬幣,陪伴他度過了多少風風雨雨呢?
何天問必然是進入過雪境旋渦的人,甚至可能在那裡待了好多好多年,在那種極其凶險的地方存活下來,甚至幾進幾出,直至今日.
榮陶陶越想就越覺得有可能!
回歸地球之後,何天問可以隨便獲得硬幣了,材料也不是問題了。
而何天問也明確表示過,他之前也贈給梅紫一枚硬幣,但梅紫沒有想象中的那麼有趣。
梅紫為什麼“無趣”?
今早,何天問也送了榮陶陶一枚硬幣,並且詢問榮陶陶是否對雪境旋渦有興趣。
榮陶陶有理由相信,何天問詢問過梅紫同樣的問題,並且被無情拒絕了,所以梅紫才收獲了“無趣”這樣的評價!
也就是說
何天問是在挑選隊員,是在發出進入雪境旋渦的組隊邀請!?
而在邀請的同時,何天問也獻上了自己最真摯的祝福。彆人相信與否無所謂,關鍵是何天問相信!
這麼多年以來,何天問於刀尖上行走、與雪海屍山中摸爬滾打,依舊安然無恙的活著,這也許就是“無事硬幣”功效的最好證明。
無論何天問想要進入旋渦乾什麼,他一定是希望那些被甄選出來的人,能夠在這小小物件的庇佑之下.
平安,無事。
相通了這些,榮陶陶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這個男人有點故事的。
他的身份特殊,是三牆總指揮官的公子。但陳炳勳卻說,何天問的消失是違反紀律的。
也正是這個違反紀律的人,態度卻極為友好。
他站在人類族群的立場上思考問題,在墓園中虔誠的祭奠忠魂枯骨,他也為榮陶陶送上了最真摯的祝福.
此刻,石蘭蹲在地上,看著榮陶陶心事重重的模樣,她不由得雙手扒著小桌邊緣,眼巴巴的看著榮陶陶:“製作硬幣的人是誰呀?你的朋友麼?”
榮陶陶苦惱的抓了抓頭發:“說實話,我也不太確定,他到底是不是朋友”
“搞得神秘兮兮的。”石蘭撇了撇嘴,剛好陸芒走回來,石蘭一把抱住了陸芒的小腿,“朋友就是朋友,敵人就是敵人,有什麼不能確定的?”
“嗯嗯。”榮陶陶解釋不清,也隻能敷衍的點了點頭。
早在兩年前,他剛剛進入雪境那陣,就曾想過,在這一眼望不到頭的厚厚的積雪之中,到底埋葬了多少故事。
事實證明,故事很多很多。
不僅多,而且每一個故事、每一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
比如相聚的紅與煙,重逢的巫與酒。
比如夏梅、陽春,以及孤獨的糖,再比如
這身份顯赫、卻將正反兩麵都磨沒了的何天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