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非遲想著麻辣兔頭，感覺大腦清除其他雜亂思緒的速度都快了一些，“一道很好吃的中華料理。”

“噢，是那個啊！”福山誌明了然道，“我之前去唐人街吃飯時，聽一家餐廳的店員推薦過，不過我總覺得以兔子頭顱做為主料，實在是……”

“可是那道菜很好吃啊，”柯南直起身，積極主動地替麻辣兔頭說話，“福山醫生不嘗嘗的話，會很可惜的哦！”

“是嗎……那我改天嘗嘗，咳，”福山誌明乾咳一聲，“我們繼續吧，其他人先不要說話，池先生，也就是說，你腦海裡會產生各種想法，由大腦判斷正確或者錯誤、是否與現實環境存在關聯，並不斷清理著錯誤項，最後由你把正確項說出來，是嗎？再加上注意力分散，你之前說到桉件時關聯前麵談話內容，應該很辛苦吧，在這個過程中，你會感覺到煩躁嗎？”

“我沒覺得煩躁，隻想偶爾偷懶，不需要跟彆人說話的時候，我好像可以輕鬆一些，”池非遲道，“我也知道我說話速度會變慢，但是沒辦法，判斷並清除錯誤項，總是需要一點時間的。”

柯南：“……”

他之前的感覺沒錯，池非遲今天說話真的會很費勁。

“原來如此，你今天都在畫畫，是想讓自己輕鬆一些嗎？”

“是。”

“你能自己找辦法放鬆，是一個很好的決定，我們再繼續下一個聯想吧，這一次，我需要你隻根據我說出來的事物進行聯想，還是用‘橘子’來舉例吧，如果我說‘橘子’，你可以說‘蘋果’，再之後可以說‘橙色’，但不要說‘綠色’……”

“橘子也有綠色的。”

一有抬杠的時候，池非遲的思路好像就能清晰一點。

“是，是，我知道，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就好，如果我不理解你的聯想項，我會再問你的，那麼，可以開始了嗎？”

“可以了。”

“好，我給的聯想起始事物是……手臂。”

“腿腳，頭發，鐲子……手指，袖子……”

聯想測試持續了將近十分鐘。

阿笠博士自洗手間回來，坐到池非遲對麵沙發上等了一會兒，才隱約聽到福山誌明叫停的聲音。

“好了，測試結束，”福山誌明在那頭唰唰記錄，放輕聲音問道，“池先生，你覺得身邊會有人想害你嗎？”

那可就多了！

池非遲腦海裡冒出這個想法時，嘴上卻果斷說出了相反的答桉，“不會，我的朋友的人品都很不錯。”

“我也相信是這樣，”福山誌明附和著，又問道，“那麼，最近這段時間，你身上還出現過彆的問題嗎？比如失眠之類的……”

“大概是從五天前開始，那天我睡了很久，卻還是感覺很累，就像沒怎麼睡一樣，第二天也是一樣，再之後兩天是恍忽走神，注意力會突然分散，到了今天，才感覺思維出現一些問題……”池非遲不斷清理著腦海裡的不相乾想法，突然問道，“福山醫生，我前兩天去醫院看過，身體檢查除了腦部活躍區域異常之外，並沒有其他問題，隻有找精神科醫生了，在你看來，我這種情況是怎麼回事？”

電話那頭，福山誌明沉默了一下。

果然來了！

今天池非遲那麼配合，一直‘可以、可以’地答應著，積極地跟他說自己的感受，看來是在這裡等著他呢！

認識到現在，他知道池非遲的防備心比他想象中要重，這是他吃了大虧之後才意識到的事情，當然不會忘記。

不管池非遲今天是不是故意問這個問題，作為一個了解過心理疾病和精神疾病的人，既然池非遲能夠認識到自身的症狀，就已經對病情有了一些判斷。

他的回答是否坦誠，決定著接下來池非遲會把他的話聽進去幾成、給予他多少信任。

麵對這個他從醫以來遇到的、最‘難纏’的病人，他從來沒有掉以輕心過。

“一開始你說腦海裡會出現很多想法、畫麵，我想到了躁狂症，或者中毒性精神病，”福山誌明下定決心要讓池非遲信任自己的話，決定說明自己做出判斷的原因，“不過如果是那樣的話，你不僅會聯想速度快、數量多、內容豐富，還會有話語增多、語速加快、聲音響亮這類會對外表現出來的特征，讓人明顯感覺到語言表達能力增強，你說話語速會變慢，思考時間增加，顯然不是躁狂症或者中毒性精神病……”

越水七槻、灰原哀、柯南在聽池非遲問到‘我這是怎麼了’的時候，就探頭湊到手機旁邊，認真地聽著。

阿笠博士也起身離開沙發、重新回到了池非遲身後站定，彎腰湊近手機。

衝失昴覺得偷聽也彆做的那麼明顯，隻是站在沙發後，由於四下安靜，聽著手機裡隱隱約約傳來的聲音，倒也能聽個大概。

“語言減少、語速變慢、聲音低沉，是抑鬱症患者比較常有的特征，不過抑鬱症患者的聯想速度也會減慢、數量少，聯想困難，你在聯想測試中，雖然回答速度比以前測試要慢一些，但當我讓你不用判斷是否正確、想到什麼說什麼之後，你不需要花費時間去清除錯誤想法，聯想速度恢複到以前測試會有的水平，也不像是抑鬱症，”福山誌明道，“思維不連貫的患者，沒法說出結構完整的句子，而你能夠說出完整的句子……”

阿笠博士心裡有些焦急，想到測試已經結束了、應該能夠說話了，湊在手機旁邊問道，“福山醫生，非遲這到底是什麼問題啊？”

“是阿笠博士啊，”福山誌明語氣輕鬆地打了招呼，繼續道，“思維鬆弛，也可以說是思維散漫，主要特征是聯想內容鬆散，前後所想到的事物缺乏聯係……”

灰原哀靜靜聽著。

跟她之前的猜想一致，不過……

“思維鬆弛，會讓患者說話時東拉西扯、缺乏主題，池先生回答問題都很切題，按理來說，他不會是思維鬆弛，但是他今天才出現這種問題，症狀可能不會很嚴重，”福山誌明道，“他的思維更像是在鬆緊之間不斷變化，腦海裡冒出缺乏關聯性的內容時，他的思維處於鬆弛狀態，隨後他快速讓自己思維恢複正常，甚至是更緊張的狀態，讓自己判斷腦海裡內容的對錯，並清除掉錯誤的內容。”

柯南在心裡歎了口氣。

思維‘鬆弛—繃緊—鬆弛—繃緊—鬆弛’地循環著，繃緊時，還要不斷糾正思維鬆弛時帶來的錯誤，他越聽越覺得池非遲一定很累。

而池非遲白天說起那四戶人家的信息時，居然沒有任何一句說錯、說到不相乾的話，絕對是一件很不容易、耗費不少精力的事，途中語速變慢、停頓，都是因為大腦抗爭累了。

“還有思維中斷，池先生在溝通途中突然停頓，大腦空白，之後想到的內容跟原本的話題無關，並且他會感覺難以找到之前的內容，那是思維徹底中斷的象征，”福山誌明頓了頓，“池先生，你思維中斷的情況並不是很嚴重，一些精神疾病的早期症狀比較輕微，也容易被誤判，在沒有進行過更準確的評定之前，我隻能給出最有可能的答桉，根據你現有的症狀、過往病史來判斷，這很可能是精神分裂症複發前兆、甚至是複發早期症狀，你認為呢？”

回答得十分謹慎，並把問題丟給池非遲。

“確實像是精神分裂症的症狀。”池非遲道。

他出現的思維問題，看似複雜，但如果從‘懶惰之罪的險惡用心’這個角度來說，其實也很簡單——懶惰之罪想逼迫他不去深入思考事情，最好可以一天天渾渾噩噩，要麼躺著發呆，要麼漫無目標地畫畫，這樣他就不用辛苦地跟大腦裡那些雜亂的想法鬥爭了，也會變得符合懶惰之罪的‘懶惰以及浪費時間’。

如果從科學醫學角度來看，他的情況與‘精神分裂症’相近，注意力難以集中、想法無關聯地跳來跳去、思維中斷，要是再加上幻聽的話，就更像是精神分裂症了。

“所以，還需要你做一下相關測試……”福山誌明道。

阿笠博士等人：“……”

還有測試？不會要一直測試到淩晨吧？

“你身邊有電腦嗎？”福山誌明問道。

阿笠博士指了指自己那台電腦。

“有。”池非遲應道。

“我用郵件把試題發給你，”福山誌明說著，又問道，“方便讓阿笠博士聽一下電話嗎？你要聽也沒關係，我隻想把測試規則告訴他，讓他協助你完成測試，另外，我需要他確認一下你最近有沒有出現過幻覺幻聽，你產生的幻覺可能會無比真實，你自己不一定能夠發現，所以，還需要其他人從另外的視角，看你的行為有沒有異常……”

“我把手機給博士，現在到電腦那邊去，你把郵件發到之前告訴你的那個地址就好。”池非遲說完，將自己的手機遞給了阿笠博士，起身到電腦前開電腦。

阿笠博士接過手機，朝那頭的福山誌明打招呼，“福山醫生……是……是啊，我們都還在……好的……”

通話中，阿笠博士又起身跟到了電腦前，打開了通話免提。

福山誌明在電話那邊詢問池非遲有沒有收到測試試題，得到池非遲肯定的答桉之後，又把測試的答題規則、注意事項說了一遍。

說是阿笠博士協助池非遲完成測試，其實也就是讓阿笠博士幫忙看著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