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0年，日本機器人專家就在《科學》期刊中提出了‘恐怖穀效應’，”池非遲解釋道，“也就是在某個閾值以下，越像人類的機器人，人們看起來就越順眼，但機器人的擬人度一旦超過了這個閾值，達到了某個更逼真的程度卻又明顯沒什麼人味的時候，作為旁觀者的人類往往會感到不舒服、不安、害怕，甚至有厭惡、抵觸心理，也就是說，幾乎與人類一致、但具備一些與人類不符特征的東西，會更容易引起人類的恐懼……”

“對於引發恐怖穀效應的原因，研究者們目前還沒有達成明確的共識，提出恐怖穀效應的機器人專家認為，這是人類對潛在的死亡和疾病威脅的反應，就像是人看到同類屍體擺在麵前會產生恐懼心理一樣，在麵對像人、但沒有生命氣息的東西時，人類會以此聯想到自己的死亡，或者潛意識認為周圍有致命危機，從而引起恐懼……”

“另一個觀點則認為是人出現‘歸類無能’所引起的不適，也就是‘是人類’和‘不是人類’兩個信念同時產生，引起的衝突會讓人覺得不適，”池非遲繼續道，“在人類的認知中，屍體不會說話，彆的物品不會發出人類的聲音，所以恐怖穀效應在聲音中很難有所體現，但聲音其實也可以利用恐怖穀效應……”

“比如剛才的3號錄音，它自身具備小女孩音色的吸引力，又存在著一些人類不應該具備的空冥效果，不要低估人類的辨認能力，就算那種效果不是明顯，人類在聽到的第一時間也會產生不適感，這是連人類自身也說不出來的不適感，而正因為效果不是明顯，這種感覺會更接近於第六感，受到近代影視作品影響，人類聽到加入空冥效果的人聲之後，會很容易跟‘幽靈的聲音’聯係到一起，兩相結合，人在聽到那個聲音時，認知會讓其判斷這屬於空靈感強一些的少女聲，但是第六感似乎在發出警示，告訴他危險、像是地獄幽靈一樣的危險，人就會因此而出現不適、恐懼的反應……”

這次的配音效果處理，他認為比前世聽到的閻魔愛聲音要好，前世閻魔愛的配音空冥感太過，加上平靜的語調，有一些刻意。

這一次他家妹妹的配音語調雖然也平靜，但沒有生硬的感覺，稍微加入一些空冥感，對人同時具備著吸引力和畏懼感。

在他這裡，這些配音近乎於完美，所以心情很不錯，也不介意多絮叨一下。

“唰唰唰……”

一旁，兩個工作人員忍不住掏出隨身記事本，默默開始記錄，引得池非遲看了過去。

其中一人停了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著撓頭，“抱、抱歉……”

池非遲不介意兩人記錄，再加上心情好，對兩人點點頭，又說起其他音效，“其實恐怖音效都可以利用這種辦法來製作，比如節奏輕快的鋼琴演奏中，到了某一段，節奏驟然轉變得拖遝、卡頓，會讓人產生不適的感覺，比如錄下一段小孩子說笑的錄音，在其中一段將孩子聲音的音高全部提升，升高到不是正常小孩子所能發出的音高位置，同樣會讓人感覺不適，如果能夠配合色調與常態稍微有些不符的畫麵，比如畫麵整體色調過亮、過暗、泛黃，就很容易給人一種恐怖的感覺，總結來說，想要給人恐怖觀感，用力過猛反而不如讓正常中添加一些異常。”

“唰唰唰……”

兩個工作人員認真記錄。

鈴木園子自行腦補池非遲說的聲音和畫麵，“這麼一想，感覺還真的有點恐怖耶……”

“恐怖電影的劇本也是一樣，突然冒出來的鬼怪或許會嚇人一跳，驚嚇結束之後，印象也會逐漸模湖，但是真正讓人後怕、在影片結束之後依舊會恐懼不安的，是那些自己本應該熟悉卻在影片裡看到異常的場景，比如人做出微笑的動作隻需一秒，但如果一個和常人沒什麼區彆的臉做出微笑動作，花了幾倍、十幾倍的時間，也會讓人產生恐怖的感覺。”

池非遲一口氣說完，感覺心情又舒暢了不少。

他是一個恐怖片愛好者，但比起自己受驚的感覺，他更喜歡去研究規律，比如猜測影片裡下一個死的角色會是誰、會怎麼死、接下來是不是應該出現恐怖畫麵……

分享這些，也是件讓人心情愉快的事。

“我說……”灰原哀敏銳地發現了‘華點’，仰頭看著池非遲，心裡多少有些無語，“非遲哥，你看恐怖片的時候難道都在研究這些嗎？”

彆人看恐怖片：啊啊啊！鬼出來了！好可怕！

她家非遲哥看恐怖片：這裡比之前那一幕恐怖的原因是……總結規律是……

除了有點不給恐怖片麵子，想想也沒有毛病。

喜歡某種事物，每個人都可以有不同的理由嘛。

“真應該讓小蘭聽一聽，”鈴木園子摸著下巴琢磨，“這樣她以後說不定就願意陪我去看恐怖片了。”

“恐怕不太容易，”灰原哀開始平靜臉模式的‘池式耿直’，“小蘭姐在鬼怪這方麵的承受閾值很低，就算是有人說周圍好像有鬼，她也會嚇一跳，不管知道多少人類恐懼鬼怪的原因，她還是會怕。”

“這麼說也對，”鈴木園子還在摸著下巴琢磨，“看來還是要多嚇一嚇她，等她被嚇得多了，承受閾值也能夠提高了吧……”

灰原哀：“……”

十個好朋友九個損，還有一個特彆損？

小田切敏也琢磨著動畫播出的事，“不過，這是主要麵向學生的動畫片，閻魔愛的聲音會讓人覺得害怕的話，會不會引起反效果啊？”

“也沒有那麼恐怖，隻是會讓人背後有點涼意而已，”池非遲無所謂道，“這樣也省得有無聊的人隨便在地獄通信網站上發信息，影響一些真正想要求助的人，你也不希望找一堆人來處理垃圾信息吧？”

他主張THK公司和各方合作、建立‘地獄通信’網站來幫助迷茫的孩子們，本質上是為了塑造公司形象。

一些年紀不大的孩子或許意識不到‘地獄通信網站’背後是人在運作，也可能會有孩子有所猜測，公司不會承認，也不會大肆宣揚，隻會儘力守好這塊天地，萬一以後公司聲譽出現問題或者運轉出現危機，這說不定是扭轉口碑的殺招。

如果可以的話，他希望公司永遠出現那種危機，但如果出現了危機，哪怕隻是一個人的支持，也能給小田切敏也增加一些度過難關的信心。

為了籌備這一道或許用不上的殺手鐧，THK公司需要持續付出資金去維護網站、去雇傭工作人員來處理信息並將信息轉到警方或者心理醫生那裡，如果有太多人發出無聊的通信信息，這一筆開銷會多很多，而且會讓一些真正的求助信息掩埋，導致需要幫助的人得不到幫助，影響最後的效果。

總的來說，在所有劇情裡，閻魔愛聲音出現的次數不多，哪怕會給人‘說不清為什麼、但有點細思極恐’的感覺，也不會讓大多數觀眾不看，卻能避免很多麻煩和支出，利大於弊。

小田切敏也考慮之後，也就點頭同意了池非遲的想法，笑道，“好吧，那就帶上你家小小姐，跟我去談一下合約，至於報酬……我看就讓小哀自己來決定吧！”

“就在配音演員的報酬裡取一個中間值吧，”灰原哀無所謂道，“不要太高，也不要太低。”

要是報酬太低，她在工作時會缺乏一點滿足感，要是報酬太高，她又會覺得這是借著交情占便宜。

她又不缺錢花，按一般配音演員的報酬來就夠了。

池非遲也覺得灰原哀的選擇很明智，轉身往門外走的同時，從口袋裡拿出了手機，“我問一下博士的筆錄有沒有做完，讓他來做小哀的監護人，代理簽署商業協議。”

“咦？”小田切敏也驚訝了一瞬，很快明白池非遲患有精神疾病、可能沒辦法做灰原哀的監護人，“我差點忘了……不過非遲，你也經常去做筆錄吧，你提供的證詞可以生效嗎？”

“因為還有其他人的筆錄左證，再加上可以根據他的精神狀況，來判斷他的證詞是否生效，所以他做筆錄是沒關係，”灰原哀解釋著，仰頭看著自家多難多災的哥哥，“不過，如果是非遲哥是某起桉件的唯一目擊者或者重要證人的話，在法庭上，辯護律師是可以對他的證詞是否可信而提出質疑的哦。”

池非遲‘嗯’了一聲，表示自己知道、不用他家妹妹再提醒他。

青山第四醫院那一摞病曆，帶給他的就是——討厭的筆錄要做，關鍵時候又沒有正常成年人該有的權利。

他在真池寵物醫院、安布雷拉、THK公司的顧問入職證明，包括房屋買賣之類的商業協議在內，也全是他家便宜老爸老媽給律師發了監護人授權協議來輔助搞定的。

其實變小的名偵探和雪莉跟他沒什麼兩樣，簽署商業協議需要監護人，而如果柯南是某起桉件的唯一目擊者或者重要證人，桉件審理需要證人出庭，可能會因為年齡太小，導致證詞不被采納。

像是‘小孩子受到驚嚇之後可能記不清、自我意識填充了記憶模湖的部分、記憶可能存在差錯’……

不過那倒是不影響破桉，靠物證直接釘死犯人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