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不會是十四世紀流傳的聖經故事?”看畫的人裡有人猜測道,“一些故事在流傳過程中,逐漸被人遺忘,到了現在已經不存在於聖經中,所以我們才不知道這幅畫中是哪一幕的故事。”
旁邊的人紛紛感慨。
“如果是這樣的話,這幅畫將會揭開一段被人遺忘的故事,價值難以用金錢來計算!”
“就算不是這樣,隻要證明這是喬托的作品,那就是價值連城的寶物啊。”
池非遲被議論聲拉回思緒,沒有再盯著那幅畫看,側頭對池加奈道,“母親,好好保管這幅畫。”
越水的骨笛曾經是他靈魂的寄居之所,也是蒙格瑪麗家一代代人傳承下來的東西,既然會對畫作有反應,那麼那幅畫應該就是喬托的原作,而不是後人的仿畫。
而且這幅畫不是聖經故事中的某一幕,在當時不符合主流,恐怕也沒什麼人會去仿。
這樣的話,那幅畫確實價值連城,和‘午夜寒鴉’一樣,屬於有市無價的東西,甚至比‘午夜寒鴉’的價值更高,賣家不知道如何定價,買家也不敢嘗試開價,雙方會麵臨同樣的困境——價低了惹人嘲笑,價高了又付不起。
菲爾德家也不需要賣畫,放在家裡收藏著,也是一份底蘊,可以裝點門麵。
更何況,他認為除了蒙格瑪麗家,那幅畫也隻有放在他這裡最合適,他可不想池加奈當成來曆不明的畫作、哪一天就轉手送人了。
池加奈對池非遲微笑著點了點頭,“一會兒我收到收藏室去,那裡有現代化的安保設備,畫放在那裡會安全一些。”
就算這幅畫不是什麼名作,僅因為家裡孩子喜歡,她也得保管好啊。
“這樣吧……我有一個朋友熱衷於研究十四世紀的歐洲曆史,他那裡或許會有答案,”某個上了年紀的男人拿出手機,神色狂熱地撥打著號碼,“我打電話問問他!”
打了電話之後,老者又把畫作拍下來,給朋友發了過去。
接下來,池加奈又帶一群人去看了宴會舞廳、藏書室,隻是其他人沒了再欣賞這棟大宅院的心情,到了餐廳落座後,說的也都是和那幅畫有關的話題。
有人神色認真地解讀著畫作內容,“依我來看,那幅畫的內容是受天使守護著的女孩,所以她才得到了很多人羨慕的快樂,而她身上一定有十分可貴的品質,比如謙虛、善良、忠誠,我們可以從天使賜福的傳說故事中找一找……”
有人跟同伴分析著這是不是喬托真跡,還拉上了池加奈一起談論。
“如果鑒定過畫布、顏料的時間,能夠確定是十四世紀的產物,那麼,這毋庸置疑就是喬托的作品!”
“不過,這也可能是某個不知名的畫家吧?同一時期,喬托或許是加上透視背景的第一人,但或許會有某個不知名的崇拜者,以他的風格畫出了這幅畫……”
“拜托!對方不可能連喬托的繪畫方式都模仿得一模一樣吧?鑒定所可是說過了,這幅畫有很多地方像是喬托的手筆,對吧,加奈夫人?”
“啊,是啊……”
“喬托的畫作啊,隻是不知道是喬托什麼時候的作品……”
池真之介看了看熱烈討論的一群人,側頭跟朝山直人低聲說起公司在農畜業的投資計劃。
他慶幸自己有先見之明,坐到了朝山身旁,可以談一些不那麼讓他頭疼的話題。
現在知道的已經知道了,需要求證的暫時還得不到結果,他實在不明白有什麼好討論的,不是純粹浪費時間嗎?
灰原哀坐在池非遲左側,也不免問起了畫的事,“非遲哥,你好像很確信那幅畫就是喬托的作品,你對喬托有很深的了解嗎?”
“談不上太了解,”池非遲客氣著,他也就是知道喬托老年時期血壓升高的三兩事吧,“不過我了解過他作畫的風格、筆觸和一些小習慣,那幅畫上全都有顯露。”
這算不上說謊,最多是避重就輕。
在見證了蒙格瑪麗家的興衰之後,他專門找喬托的資料、畫作,進行過更多的了解,再加上喬托畫那幅畫的時候,他跟著戴安娜看了不少次喬托作畫的場麵,結合下來,對於喬托會怎麼落筆、在畫上會留下什麼樣的特征,他確實比很多人都要了解。
“那幅畫對你來說,有什麼特彆的意義嗎?”坐在另一側的越水七槻想到池非遲之前的舉動,越想越覺得奇怪,疑惑看著池非遲,“伱之前把手放在玻璃上,給我的感覺很奇怪……”
“隻是比較喜歡,”池非遲麵不改色道,“那幅畫似乎可以把快樂的情緒傳遞給彆人。”
越水七槻回憶著那幅畫,笑著憧憬道,“是啊,她的那種快樂,似乎可以傳染給看到畫的所有人,天使一定把她保護得很好,還真是讓人羨慕啊。”
“或許也沒那麼好。”池非遲低聲道。
他對戴安娜的感情很奇怪。
那姑娘就算洗澡時,也大大咧咧地戴著骨頭掛墜,但他不來電就是不來電,甚至可以心如止水地幫戴安娜放風,看看有沒有可惡的流氓趁機偷窺。
如果他對戴安娜有感情,在戴安娜嫁人的時候,他恐怕就已經瘋了,但他隻是用挑剔的眼光審視那個男人,覺得對方配不上戴安娜,哪怕對方是貴族。
或許這就是老父親般的心情吧。
可就算是作為父親,他也沒有把戴安娜保護得有多好,他無法抓起東西,也無法揍人,遇到流浪混混隻能預警,看著戴安娜朝對方灑藥粉、把對方捶倒。
總之,要是他在那時候擁有身體,可以把戴安娜保護得更好,哪怕可能讓戴安娜失去了很多成長的機會。
越水七槻沒有聽清,“什、什麼?”
“我是說,天使也未必能幫她所有事,”池非遲假意跟越水七槻分析畫作,“女孩的衣服上有縫補的痕跡,身上也沾到了汙泥,如果天使能夠給予她一切,她也不可能穿著這樣的衣服,所以,我認為不是天使的賜予讓她快樂,是她的快樂引來了天使的守護。”
“的確……”越水七槻思索著點頭,“這樣解讀似乎比較合理一點,畫作就應該是《吸引了天使的女孩》,而不是《庇護》,不過這樣不符合聖經的宗教思想吧?”
“我管它什麼思想。”池非遲無所謂道。
“你這個回答還真是任性啊。”越水七槻輕聲吐槽,見傭人端前菜上桌,沒有再說下去。
晚餐持續了一個多小時,在上餐後甜點時,老者手機響了起來,說了一聲‘抱歉’,起身到旁邊接了電話,期間不時傳出一兩聲驚歎,等掛斷電話後,轉身看著直勾勾盯著他的一群人,激動宣告。
“那一定是喬托的作品,而且很可能是喬托臨終前最後的作品!”
“什麼?真的嗎?”
“查證到那是聖經裡的哪一個故事了嗎?”
老者被問到這個問題,反倒賣起了關子,收好手機走回餐桌前坐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紅茶,在臨座兩人想揍人的目光中,才不急不忙地開口道,“這幅畫不是聖經裡的故事,不過我朋友查了與喬托有關的曆史記載和傳說,其中確實提起過一幅不知名的畫作,那是在喬托六十多歲高齡的時候,他出行歸家途中,遇到了一個女孩,並且以此畫了一幅畫,他把那幅畫帶回了家,之後不經意間被一個貴族少年看到,貴族少年瞬間被畫中的少女迷住了,可是畫裡的少女就像遺落人間的天使,沒人知道她住在哪裡,似乎根本沒有人認識她,貴族少年一直沒有放棄尋找,直到喬托去世之後,他終於在城外遇到了那個少女,如願以償地和少女結為了夫妻……在喬托的相關記載裡,就是這麼說的,不過那個少女和貴族少年的身份並沒有詳細記載,所以一直被當成了野史、傳說。”
池非遲低頭默默喝茶。
那個貴族確實是因畫盯上戴安娜的,作為老父親的他不想欣賞這種浪漫。
話說回來,蒙格瑪麗家還真的被完全埋葬在曆史中了,也未能提到‘蒙格瑪麗’、‘戴安娜’的隻言片語。
“所以,我認為那幅畫應該叫《遺落人間的天使》!”老者激動道,“少女本來就是天使,所以她才會那麼快樂,而她身後的影子,其實就是她的本體,而她降落人間,本來就是為了與貴族少年相逢!”
池非遲:“……”
閱讀理解滿分,他真的謝謝。
老者還是很激動,一通解讀後,目光熱誠地看向池加奈,“加奈夫人,您明白那幅畫的意義吧?那是無價之寶!”
池加奈還算淡定,微笑著點頭,“僅憑那幅畫,就能證明喬托到了晚年,不僅限於創作宗教畫作,還試圖跳出原有的宗教故事,以想象力開創了新的宗教畫作,還以此成就了一段美說,意義實在不同凡響,足以改寫歐洲美術曆史記載。”
“真是太不可思議了……”老者低喃著,端起茶杯灌了一口茶,看向池非遲,還是忍不住感慨,“我見證了一場對珍貴古董藝術品的發掘。”
池非遲:“……”
他覺得老頭的意思是——差點錯過了可以跟好朋友吹一輩子的事。
池加奈依舊淡定,轉頭笑著看向池非遲,隻是笑著裡難免透著些許自豪,“非遲的眼光一向不錯。”
剛準備開口的池真之介對朝山直人點了點頭,繼續喝茶。
今晚這事,可以趁機幫池家的繼承人造勢。
發現一幅驚世之作,固然是讓人震驚的事,要是他家老婆不把話題引到非遲身上,那些人也還是會為畫作而驚歎。
而話題引到非遲身上,效果就不一樣了,其他人在感歎畫作時,心裡也感慨另一件事——池家未來繼承人眼光毒辣,而且對自己的判斷很自信,且判斷結果正確!
哪怕他兒子有過精神疾病記錄,但本身是很優秀的,這一點無須懷疑。
有這麼一個繼承人,未來百年或許都不用擔心安布雷拉的發展,這些人確定不綁死在他們的大船上?
這不僅是給其他股東刷未來大股東的印象分,也是一顆在安布雷拉發展初期、就能讓其他人感覺未來光明的定心丸。
他本來是想說兩句、把話題引到非遲身上的,不過既然他老婆已經做了,那就不需要他再多說,以免說多了顯得他們不夠謙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