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田切敏也發覺堂本弦也看了自己一眼,心態相當鹹魚。
雖然他曾經也是個會玩樂器、會唱搖滾的人,但是無奈身邊大佬太多,在一次次接觸交流中,漸漸麻木……
還好,他都習慣了,在一旁湊熱鬨就行。
“我沒學過管風琴,”池非遲拒絕得果決,“就不獻醜、破壞大家的興致了。”
鋼琴和管風琴看起來都有手鍵盤,但本質上兩種不同的樂器,鋼琴是擊弦樂器,管風琴是氣鳴樂器,就算能隨便按出音,但一堆腳踏鍵盤和音栓選配他就玩不轉,在人家即將開始排練的時候,還是彆製造噪音了。
“是嗎……”堂本一揮有些遺憾。
他是覺得能寫出那麼多受大眾歡迎的曲子的人,在音樂方麵的天賦值得期待,要是能讓他驚豔,今天排練他能磕藥一樣高興一整天,要是哪裡稍有不足,他還能趁早糾正一下,帶了那麼多屆學生,他對於自己在一些樂器演奏的經驗這方麵,還是很有自信的。
“還有你不會的東西啊,”小田切敏也突然覺得自己一直被打擊的信心回來了一點,心情很好地慫恿道,“那小提琴呢?我以前聽你說過,你好像會一點,有堂本院長指導的機會可不多啊,如果不是這裡沒有吉他或者架子鼓,我怎麼也要給大家來一段!”
池非遲看向拿著小提琴的山根紫音,這裡就隻有一把小提琴,還是人家要用來演奏的……
斯特拉迪瓦裡!
小田切敏也看了看,當即表示沒關係,“旁邊休息室裡還有小提琴,我可以去拿……”
“啊,沒關係,”山根紫音走上前,雙手把小提琴遞給池非遲,“用這個也可以,這是河邊奏子小姐借給我的,但我想她應該不會介意。”
斯特拉迪瓦裡雖然貴重,但以人家的身家,不小心弄壞了也能陪她一把,至於什麼排演、演出在即,那就更不用考慮了,院長都能把調整起來更難的管風琴讓出來,她還矯情什麼?
小田切敏也見池非遲真的接了小提琴,笑容期待,“非遲,我想聽新曲子!”
“沒有。”池非遲瞥了小田切敏也一眼,低頭檢查小提琴。
他記得劇情裡,山根紫音用這把小提琴演奏時,弦斷了,還是好好檢查一下比較好。
剛打算開口的堂本一揮:“……”
那什麼……
其實他也想說,如果可以的話,他想聽新曲子,在排演之前來點新鮮的感覺調劑一下。
不過池家少爺剛才那一眼冷冰冰的,像要吃人一樣,他都覺得提要求不太說得出口。
算了,能聽什麼聽什麼,滿足一下自己對‘H’的好奇心和探究欲就行了。
池非遲檢查之後,發現琴身並沒有什麼問題,試著拉了一下,也沒覺得聲音有哪裡不對。
也就是說,劇情裡山根紫音拉斷弦,是因為自身緊張或者情緒不對,導致張力過大、拉斷了琴弦?
秋庭憐子進門後,一路走過觀眾席,看著池非遲試琴,垂眸聽了一下,才走上台,對池非遲道,“為了排演,紫音小姐應該提前就檢查過並調好琴弦了,我剛才聽了一下,沒什麼問題,你要在排演開始前,給我們演奏一首新曲子提提神嗎?”
池非遲見有著絕對音準的大佬都開口了,也就沒再檢查下去,把非赤拎出衣領,蹲下遞給灰原哀,“沒有新曲子。”
灰原哀接過好奇張望的非赤,和其他人後退了一些。
沒有新曲子?沒關係,要是能聽非遲哥拉首《極樂淨土》之類的曲子,那更能提神。
池非遲夾好琴,神色專注而平靜地注視著斜前方的小提琴,語氣平和道,“天空之城。”
灰原哀心裡一驚,怔怔抬頭看著池非遲。
‘安魂曲,第二交響樂……’
羽賀響輔殺人的那天晚上,站在窗前準備拉小提琴時,開口時的神色也是這樣。
剛才提到非赤的曲子,又看到斯特拉迪瓦裡小提琴,非遲哥想起羽賀先生了?
“不是說沒有新曲子嗎?”秋庭憐子笑著在台邊站定,聽樂聲開始後,也就沒有再說下去,凝神專心聽著。
池非遲一直覺得《天空之城》是首很神奇的曲子,用不同的樂器演奏,能給人不同的感覺。
小號之類的樂器,會讓曲子顯得強烈、激昂一些,在一份特彆的悠揚之餘,就像在展現一個有著生氣蓬勃的少年,不畏艱難,一路追夢。
鋼琴和豎琴之類的樂器,則會讓那份乾淨、空靈、平和表現得稍多,就像身處一個世外秘境,像個童真又有些小心事的少女,愁緒和向往像漣漪一樣在心頭泛濫。
真要說起來,他更喜歡竹笛吹奏出來的版本,竹笛能夠把曲子寧靜悠揚的旋律展現地淋漓儘致,似乎在把快樂、悲傷、平和一一展示之餘,又縈繞著一些惆悵。
同樣,小提琴演奏出來,也能展現出悠揚的意境,但由於缺少了竹笛的那一份清亮音色,最開始很容易帶上壓抑的傷感。
小提琴是原意識體學的,學得並不算精通,沒法像大師一樣秀技巧,所以他決定略去很多不熟悉的技巧性的東西,注重發揮斯特拉迪瓦裡的音色和傳達的情緒,為此,他還特地在音高上稍做了一點點改動。
“好啦,參觀一會兒再說,排演應該快開始……”鈴木園子推開門的同時,轉頭跟其他人說著話,下一秒,視線被小提琴聲吸引到了舞台上。
毛利蘭驚訝抬頭,“我記得這首曲子……”
柯南看著舞台,語氣篤定地輕聲道,“天空之城。”
前方,灰原哀、秋庭憐子和其他幾個人站在舞台邊,或垂眸看地板,或仰頭注視著階梯上的人,靜靜聆聽。
比舞台高出一些的階梯上,演奏者穿著黑色禮服正裝,長身玉立站在管風琴前,閉著眼用小提琴演奏,他們這裡離得太遠,但從遠遠看到的五官輪廓來看,劉海垂落、投下陰影的那張臉上的神情,還是跟他們以往看到的一樣平靜。
隻不過演奏者這一刻的平靜,反而讓小提琴樂聲中的傷感更加深刻。
那種平和悠揚間的悲傷,像水流一樣彌漫,卻又被石頭堵住了宣泄口,漸漸多出一絲疲憊,遠比噴薄而出的強烈感傷更讓人難受,像是一句話‘最難過的時候,人是哭不出來的’……
池非遲閉眼專心演奏,在這些大佬麵前,他本身的水準實在不高,就隻能拿出十二分的專注,現在聽下來,所要展現的效果比他想象中好了不少。
其他人心頭沉鬱時,音調開始上揚,旋律也漸漸激昂了些。
這份激昂沒那麼振奮人心,似乎還帶著滿路的荊棘,又似乎伴隨著對世界不甘而絕望地質問,但就算是質問,也還是內斂而克製的,遠沒有一點劇烈地宣泄。
最後一部分,池非遲還是決定‘收手’了,用音高和旋律的細微變化,讓樂聲中所傳達的情緒漸漸趨向於平靜,把其中的壓抑、悲傷一點點剔除。
樂聲在輕緩中結束,也讓灰原哀悄悄鬆了口氣。
她聽過兩次《天空之城》,上一次是在羽賀先生家,這一次又是在提起過羽賀先生之後,一開始聽著,她還擔心非遲哥對羽賀先生的事耿耿於懷,不過最後這一段,給她感覺好得多了。
就像是有人一聲歎息之後,重新抬頭看向依舊寧靜悠然的世界。
那說明非遲哥還是想開了吧?
沉默了半天的堂本一揮帶頭鼓掌,看向階梯上睜開眼、放下小提琴的池非遲,感慨道,“真是讓人驚歎的演奏,沒有複雜的技巧展示,讓樂聲更加純粹靈動,也更能將深刻的情緒傳遞出去!”
“我學小提琴的時間不算多,近幾年也沒有練習,”池非遲走下階梯,把琴遞還給山根紫音,從容平靜地說實話,“要讓我展示技巧,我也展示不出來。”
“這也是讓演奏效果更好的巧合吧,”堂本一揮笑了笑,“斯特拉迪瓦裡的音色被發揮得淋漓儘致,能夠牽動人靈魂深處的共鳴,這樣的音樂才叫出色,我覺得如果技巧展示太明顯,反而會破壞這一份微妙的完美感覺。”
山根紫音接過琴之後,默默點頭。
他們堂本學院的學生,由於熏陶和指導,更容易感受到音樂傳遞出的情緒和意境,但也正因為這樣,他們也更容易發現,同樣的曲子,自己比起大佬們總是缺了點什麼,與熟練與否無關,玄學一點來說,那是‘靈魂’層麵的一些說不清的東西。
剛才她從池先生的演奏中,感受到了很濃烈的‘靈魂’氣息,就好像樂聲中隱藏了一個世界、一個故事、一個看不見卻能走進人心裡的靈魂。
他們院長有時候的演奏,也會有給人音樂注入了靈魂的感覺,能做到這種程度的人,就像一隻和院長一樣的‘遠古猛獸’,居然說自己沒怎麼學過小提琴?
她怎麼就一點都不信呢。
“演奏方麵,我實在沒法做出多餘的評價,”堂本一揮認真地回想著剛才聽到的樂聲,頓了頓,又半開玩笑道,“曲子我就更加沒資格評價了,如果真讓我評價,我覺得還需要回味斟酌一陣子,搞不好能寫出長篇大論的賞析來。”
堂本弦也笑得驚歎,“我就更沒法評價什麼了!”
堂本一揮看向自家兒子,笑意溫和,“好好感悟吧,把你演奏時比之缺少的東西挖掘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