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2章 惹不起,惹不起(1 / 1)

浦生彩香聽池非遲說得那麼直白,怔了怔,試探著問道,“那……組織呢?”

“看本事。”池非遲嘶聲道。

“還是組織好。”浦生彩香認真得出結論。

池非遲沒做評價。

組織確實看本事和忠誠決定地位,不過是不是‘工具’他可不敢保證,而且組織做得更狠絕,被舍棄的‘工具’也被徹底銷毀。

這話不能說,搞不好朗姆就在監聽著。

浦生彩香給了自己一個結論,說回之前的話題,“高山乙女是極東會三代目的私生女,她也沒什麼地位嗎?”

“都一樣,”池非遲將車停在街口,前麵就是浦生彩香現在的住處,等著浦生彩香下車,突然嘶聲問道,“你之前養那隻貓是什麼樣的?”

“啊?”浦生彩香抱著登山包下車,不明白池非遲為什麼突然問這個,不過還是笑著分享,“是一隻黃白條紋的貓,不是什麼名貴品種,不過它的眼睛藍得像最晴朗的藍天一樣,很好看。”

池非遲點了點頭,沒有再問下去。

“那我先回去了,再見,今晚謝謝你!”浦生彩香笑著關上車門,轉身一個人朝住處走去。

這條街距離商業街很遠,路邊都是三層五層的公寓樓,停了滿滿一排車,整體比較清淨。

華燈初上,一戶戶人家窗口亮著燈,偶爾有電視機節目的聲音傳出來。

池非遲坐在車裡,重新點了支煙,拿出手機回複鷹取嚴男發來的郵件。

能看得出,浦生彩香的母親之前應該把她教育、保護得很好,雖然從小沒有見過父親,但浦生彩香的本性不壞,性格開朗活潑,跟人相處也有一套。

來之前,他還跟琴酒發郵件談起過浦生彩香。

琴酒問他怎麼對浦生彩香做這種安排,他的回複是:她跟我們不一樣,她的血是熱的。

隻不過,浦生彩香的母親再婚之後,她似乎就成了她母親心裡過不去的坎和累贅。

從她母親堅決站在她繼父那一邊開始,她母親心裡的天平就已經傾斜了。

作為父母,隻要兩三年時間,就能讓一個女孩患得患失,看起來性格沒有多大變化,但遇到危險和挫折會第一時間嘗試逃避,過份敏感,有情感依賴傾向。

有情感依賴傾向的人,在通過A排解了壓力、獲得了安全感或者愉悅的心情後,就容易對A產生依賴,將過多感情寄托在A身上。

A可以是人、是動物,也可以是某個物品。

之後一旦需要安全感或者需要排解煩惱,就會開始尋找A,找不到就會不安、情緒低落,同時也會害怕被拋棄,不惜改變自己的人生觀和個人興趣。

這類人也是最容易產生斯德哥爾摩綜合征的人群。

對於浦生彩香來說,這個A之前應該是那隻貓,由於父母對她情緒方麵的忽略,在她壓力大、情緒低落的時候,貓就成了陪伴她、聽她傾訴的對象,她也隨之將多餘的感情寄托在貓身上,慢慢就習慣將過多感情押在某個事物之上,在貓丟失之後,失去情感依賴的浦生彩香又把對貓的情感依賴,轉移到了他身上。

至於原因……

池非遲抬眼看後視鏡,易容臉上那雙眼睛也是藍色的。

他一直覺得奇怪,在0331訓練基地時,他跟浦生彩香的接觸不算多,為什麼浦生彩香會依賴他。

現在他懂了。

其實在第一次見麵,在他當著浦生彩香的麵出手傷人,在浦生彩香被他們帶上車後,那姑娘就感覺自己生命受到威脅,還被隔離孤立在車上,對未來的境遇忐忑不安,再看到他易容後的藍色眼睛,心理自我防禦機製將他和貓劃了等號,用以逃避過大的精神壓力。

在浦生彩香自身沒有傷害、安全離開後,心裡自然而然地產生了感激情緒。

換言之,在那個時候,浦生彩香就已經有斯德哥爾摩綜合征的傾向了,‘加害者’自然就是他這個挾持浦生彩香上車的人,隻不過那個時候,浦生彩香還沒有產生過強的依賴感,隻是原諒了他的‘迫害’。

之後在0331號訓練基地,才讓浦生彩香真正產生了斯德哥爾摩綜合征,同時忽略了其他人,把他這個本來就有依賴欲望的人當做主要目標。

這一切,不僅他沒意識到,恐怕浦生彩香自己都沒有發現。

池非遲默默理著思緒,抽完一支煙,在車內煙灰缸裡把煙按熄,看著手機上浦生彩香傳來已經回家的郵件,回複了個‘明天忍住疼,高山乙女會主動跟你搭話的,到時候順水推舟’,開車離開。

弄清楚了事情原委,他也不用一有空就瞎琢磨到底為什麼了。

對於未發育完的小女生,他實在提不起什麼興趣,就算關係好,看誰也都是自家女兒,情緒敏感的小女生更是麻煩,太浪費工作時間了。

惹不起,惹不起。

……

第二天,天空一早就飄起了小雨。

浦生彩香按時到了高山乙女的紋身店,如數交了紋身需要的五萬日元,還拿出一張圖紙,遞給高山乙女,“您看這個可以嗎?”

高山乙女接過圖紙一看,揚了揚眉角,“你自己畫的?”

圖上畫的是一隻展翅欲飛的蝴蝶,花紋線條流暢,蝴蝶兩邊飛揚的翅膀錯位,合起來一看又像隻眼尾上吊的狐狸假麵。

兩種動物完全融合了,很有意思的創意。

“好看嗎?”浦生彩香笑眯眯問道。

“確實不錯,”高山乙女盯著圖上的畫看了又看,“黑色的?”

浦生彩香點了點頭,“就是黑色的。”

高山乙女抬眼看了看浦生彩香,覺得這女孩大概是腦子有坑,既然不是彩紋,又何必來她這裡用手雕手藝受罪,勸道,“你要考慮好,如果隻是想嘗試一下,就去商業街那邊的紋身店畫上去,大概一個月就能洗掉,不疼,也不會後悔,就算想紋上去,他們那些地方用紋身機大概三個小時就能搞定,我這裡估計要疼上六七個小時。”

“我考慮好了。”浦生彩香點頭。

高山乙女見下雨天街上沒什麼人,索性去關了店門,又從一疊錢裡,抽出兩萬日元遞給浦生彩香,才轉身往遮了簾子的裡間去,“這是退你的錢,跟我來吧,我先說好,你受不了疼,就中途叫停,不過要是決定不紋下去,那些錢我可不退給你。”

“知道了。”浦生彩香跟上去。

高山乙女將一把把尖端鑲嵌細針、有著鋼質長柄的雕刀放在浦生彩香麵前,像極了大型行刑現場。

浦生彩香總覺得高山乙女是在有意嚇唬她,覺得有些好笑,背對著高山乙女坐到墊子,脫了外套和襯衣,抱著腿坐好,露出光潔的後背。

高山乙女抬眼看到女孩皮膚嬌嫩的背,總覺得太糟踐,強忍住趕人的衝動,上前跟浦生彩香反複確認了位置,沉著臉準備動手。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蘸墨針頭一下下快速刺進女孩後背靠右肩的地方,皮膚很快紅腫了起來。

高山乙女看著背對她抱膝坐著的女孩,有些意外,“接下來會更疼,要不要休息一會兒?”

從皮膚來看,這應該是個嬌生慣養的女孩子,兩個小時下來,居然一聲不吭、一動不動地扛著,讓她突然想起了當年的她。

她那會兒差不多也是十五六歲的年紀,被她那個位高權重的老爸認了回去,用了一個月時間才把那滿滿當當的紋身紋完,她是咬著牙扛下來的,靠的完全是心裡苦悶、以及對未來的期待所換取的毅力。

浦生彩香感受著一下後背火辣辣的疼痛,笑道,“不用,我還能承受。”

比起被放棄,那不算什麼。

她隻是有點後悔,要是昨晚沒能見到拉克,沒有拉克聽她說說心裡的苦惱,她更能扛。

那些事,她不想跟倉橋建一說。

或許是她母親一天天重複她父親是個丟下她們、不負責任的男人,哪怕她能感覺到倉橋建一的悔恨和對她的在意,但還是親近不起來。

“要不要加點彆的顏色?”高山乙女不知道浦生彩香心裡的想法,不過她喜歡堅韌的女孩子,語氣也不自覺地柔和了不少,“在圖案上加點紅色,疼是一樣的疼,不過會更像狐狸假麵,要是你喜歡其他顏色的話,我也可以幫你調整,橙色,藍色,紫色……”

浦生彩香搖了搖頭,“不,就黑色,他好像喜歡黑色。”

“男朋友嗎?”高山乙女沒再堅持,手裡雕刀上的針一下下刺進紅腫的皮膚裡,沒有留情,她不想因為放輕力道就毀了這個圖案,以這女孩的倔性,要是毀了,估計還要折騰著怎麼彌補,那更疼。

“嘶……”浦生彩香吸了口涼氣,“不是。”

“那就是喜歡的人?”高山乙女問完,見浦生彩香沉默,又繼續道,“他是極道成員?要是為了彆人,就自己受罪留下這種一輩子洗不掉的東西,那也太傻了。”

“我隻是想記住他,”浦生彩香聲音很輕,很認真,“他讓我覺得,我活著還有依靠和意義。”

高山乙女失笑,“你才多大年紀,就像沒有活著的意義了?”

浦生彩香想了想,存在的意義是為了拋棄過她們母女的父親?為放棄她的母親?為了那些遇到麻煩就會眼睜睜看著她被帶走的朋友?還是為了現在那些不能真正明白她的新同學?

保守秘密就會孤獨。

還好她有拉克,就算平時見不到麵,但至少讓她覺得活著還有值得期待的事,還有人能聽她絮叨,等她回家報了平安之後再開車離開。

昨晚她發了郵件之後就站在窗後,看著停在街上那輛車離開,她看得很清楚,拉克是在等到她的消息、等她回複‘安全’之後才離開的。

高山乙女也沒指望浦生彩香能給她什麼有意義的回答,繼續說著彆的事,“算了,你現在後悔也晚了,你是高中生嗎?”

“國中生,”浦生彩香皺眉忍著疼,“上原國中的學生。”

“我後悔了,”高山乙女埋怨道,“要是有人舉報,我會有麻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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