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諸子,筆墨,山河,天下 ,合流(2/2)(1 / 1)

我在幕後調教大佬 閻ZK 2116 字 1個月前

墨家相裡氏才到了元朔城,就感覺到有人在盯著自己看,卻並不在意,帶著隨同自己的師兄弟們,進入了元朔城裡,一如既往尋找了簡樸的住處,願意做工代替費用,閒暇則論道和傳遞墨家的學說。

可是今日才安頓住,就有人敲門。

諸多師兄弟都詫異,看向相裡氏,相裡氏正擦桌,平靜地點頭,讓他們開門。

門外餘高安靜等著。

他雖然是大監,可原先在宮中不很得誌,先前才會被排斥去了割鹿城,將不受寵愛的王子姬辛帶回來,可誰也沒有想到,姬辛回來之後,先是展露出了有仙人的老師,之後又得到了幾位老祖的青睞,和龍族敖家的小公主關係也很是親密。

連著餘高身份地位也是節節攀升,而今得了吩咐,說是當真有如王上所說,形容奇特、車服異常者而來,恰好他在附近,當下也就親自過來看看,說實在的,這一段時間,所謂的賢人早已經見過許多。

基本都是不知道從哪裡聽到了消息而來的騙子,已經不抱太大希望。

本來以為今日這也是如此,可敲門之後,不片刻就有人來開門,餘高打眼一看,在多少有些簡陋的屋子裡麵,穿著黑衣布履的青年安靜地正坐在那裡看著自己,雙目溫和平靜,如同平視蒼天,有坦然和難得的大氣魄。

就隻是這一雙眼睛,餘高便立刻判斷出,這絕非是先前那樣欺世盜名的草囊飯袋,當下收起心中輕視,上前見禮,詢問是否是來自於稷下。

相裡氏頷首回禮,答道:“在下稷下學宮?墨家相裡氏。”

餘高心中大鬆口氣?又有欣喜,道:“我家王上夢到有諸賢人從稷下而來?若先生不棄?還請隨我麵見王上……”

相裡氏想了想,搖頭拒絕?然後道:“如果閣下說是有很多人的話,不妨多等幾日?我等稷下一脈?有九流十家,約定了要在元朔城見麵,如果真的有此誠心,不如再多等一段時間?等到那一天一起見麵。”

餘高見到他神色雖然溫和卻又堅定?隻好答應下來,約定時間之後,起身離去,餘高離開之後,其他的墨家弟子有的神色奇怪?看著墨家弟子當中修為進境最快的相裡氏,欲言又止。

好一會兒才有個青年一咬牙道:“師兄?我有一件事情想要問你。”

相裡氏停下擦拭桌子的動作,微微點頭?道:“你說吧。”

青年猶豫了下,道:“你真的要去見天乾君主嗎?聽說王宮和朝堂裡麵的亂事很多?我擔心師兄你會受到波及。”

相裡氏正坐於位?用布條纏著的劍放在膝上?抬眸看著外麵平靜祥和的城池,道:“而今我們一路從嵐洲過來,所見所聞的事情是怎麼樣的,你也應該知道,現在的時代變局不斷,天風國,九黎部,武國,還有大周,嵐洲,都開始出現了亂象,像是天乾這樣安穩的地方就隻有一個了。”

“而且我聽說天乾君主當年很賢明,這是實現墨者願望最近的一次。”

“往大了說是實現我們的所學,往小了說,也是在亂世開端守住這最後安穩的地方,就算是有殺身之禍那也沒有辦法,義之所在,赴湯蹈火,死不旋踵,正是我墨家所願,就像是那幫儒生說的那樣……”

相裡氏的聲音微頓,他的脊背挺得筆直,平靜地像是天空白雲一樣的眼睛安靜看著外麵的祥和之世,屈指輕叩寬劍,平靜道:

“當今之世,舍我其誰啊……”

這句話又平淡,卻又有放眼天下的大氣魄大豪邁。

他所說的我,正是稷下學宮的各大流派,或許也是氣運所在,短短數日,這些從不同方向出發,走了不同道路的諸子都在這裡彙聚起來,他們選擇的路線,基本已經將整個天乾國,武國,風國,還有海外群島囊括。

因為趕路的緣故,固然是沒有深入,可是一路所見也是極多。

或許當真運氣很好,這些人路過那麼多混亂的地方,也遭遇到了不少的事情,甚至有的卷入了相當的危險當中,可這幫稷下的學子們硬生生都挺了過來,雖然不少人受傷,竟然沒有一個死了的。

讀萬卷書,很好,可行萬裡路卻也少不得。

這一次所行,可以很輕易地看得出來他們發生的蛻變。

像是淬火的長劍,又被磨礪了鋒芒,哪怕是收斂在鞘中,也能感覺到那股銳氣,自此所學,仍舊是所學,卻終於不再隻是所學。

稷下諸子都聚集起來的第二天,餘高來專程帶他們前去王宮。

馬車在側門處停下,相裡氏為首,墨家,儒家,兵家,法家,陰陽,縱橫,名家,農家,雜家,一一並行,餘高在一旁引路,王宮的道路筆直而寬闊,以白玉所鋪成,餘高在帶路的時候,看到這些或者年少,或者年老的各派諸子氣度平靜,目不斜視。

當他們共同徐步往前的時候,不知為何,他居然有一種仿佛麵對天地,麵對一整個波濤洶湧的時代的錯覺感,不由得屏住呼吸,微微彎了下腰,步子放緩。

王宮正殿之前,玉色台階之上,天乾武王姬軒扶劍而立。

九級台階之下,諸子駐足。

能夠讓那個曾經自負年少的武王親自出迎,足以看出來他對這些人的重視,連餘高都忍不住心中的訝異,在此駐足之後,他便不能夠在往上走,而武王姬軒俯瞰著諸子,沉默許久,轉身扶劍,徐步往前,緩聲道:

“孤王曾經做過一個夢,夢中說,你們能夠讓我鑄造前所未有的盛世。”

“這樣的話,孤王現在,相信一半,剩下的一半,你們可能夠說服我?”

他走入殿內,轉身看著這些氣度已經是超過尋常修士的修者,道:

“先前你們曾經和餘高說,要孤準備的東西,已經準備好了。”

餘高領著諸多內監,給這諸子百家準備了各自書案,筆墨紙硯齊備,又將一丈見方的白紙懸在他們的前麵,一麵麵懸下,姬軒站在高處俯瞰,那白紙如同張張屏風,將諸子百家遮掩其後,頗有些輕靈的感覺。

姬軒伸出右手虛引,道:“諸位一路講學而來,又取了筆墨。”

“可是要給孤講一講這許多的學說?”

相裡氏沉靜笑了下,他沒有背著劍,多少有些不適應,稍微晃動了下肩膀,習慣於握劍的手握著筆,也竟像是仗劍一般筆直,道:“我等稷下一脈也不是隻講死道理,這一次我等奉命離開了稷下學宮,從不同的方向來這元朔,所見所聞所感,都可以融入我各家學派所學。”

“第一日,就有勞王上來我這裡,知我墨所染。”

“為兼愛,為非攻,曰尚賢,曰尚同。”

“興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

“染於蒼則蒼,染於黃則黃,所入者變,其色亦變,是為所染。”

“何為兼愛,愛人者,人必從而愛之,利人者,人必從而利之;惡人者,人必從而惡之,害人者,人必從而害之,王上且聽……”

開篇立意,其氣魄直放眼天下,姬軒微有動容,頷首邁步而來,相裡氏持筆如握劍,直接在白色的紙卷上抬筆落下,劃出一道痕跡,嗓音平靜,開口講述自己自嵐洲而來,一路所見所聞,提出兼愛無有彆界之說。

又以所見亂象,提出尚同一說,其深入淺出,自其自身,而後到家國天下,娓娓道來,所見無比契合天下局勢,當日薑尚所說的隻是淺嘗即止,而今日才得以蔚然大觀,姬軒聽完墨家之時,已近黃昏,而緊接著便是儒家,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養吾浩然之氣,姬軒更覺失神,不由得繼續聽下去。

是夜餘高捧來七十二盞人高銅燈,將大殿照的一片明亮。

第一日講述墨家之義,見兼愛非攻;第二日聽儒家之仁,知民貴君輕;第三日說法家之道,人皆有私,以刑法之嚴,以製天下之私;第四日兵家上前,言以正合以奇勝,上兵伐謀,說虛實,道九變;見兵家大勢,如轉圓石於千仞之山;見其疾如風,其徐如林,不動如山,難測如***儘了天下戰陣本質。第五日陰陽以製衡,第六日縱橫以握天下,第七日農家以生機為本。

於是天乾武王十日不曾上朝。

諸子百家言談所學所知,便將其寫在了白色的畫卷上,每說一句話便寫下來,又以一路上老師所安排的路線,所見所聞所感作為例子,給武王姬軒講述邊陲士卒之苦,講述尋常百姓,講述孤寡老幼,講門派世家傾軋,講煉氣士之弊害,講大商流通之善事,徐徐道來。

筆鋒一轉,以小見大,又言此天下諸多勢力之弊之害。

姬軒當年仗劍執掌天下,以力橫行,自以為霸,而今卻見到了無比遼闊的天地和可能性,久居高位,現在卻出現心潮澎湃之感,竟然有井底之蛙終於掙脫了井底的感覺,每一人所說的流派都給他開了眼界。

每一家皆指出了製天下之道,皆是通天的路數。

彼此有所融合,也有衝突,卻難言孰對孰錯。

眼花繚亂,若是得一家之言,那自然是心中驚訝欣喜,見到三家,已經要比一比哪一個更適合於天下;而現在三教九流十家皆在,姬軒突然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隻覺得天地開闊,而自己在這十日已經見到了天下錦繡山河,儘數都在胸中溝壑。

十日講完。

姬軒拄著劍,站在王座前,整個大殿當中充斥著墨香味道,處處墨痕,那一張張原本潔白如屏風的紙張已經徹底寫滿了文字,筆法各有不同,或者俊秀如同溪流,或者豪邁如同群山。相裡氏將一張張屏風上的紙張取下,連在一起,於銅燈紅燭映照之下,是一團亂墨,也是千萬裡天下山河壯闊。

諸子百家。

寫儘天下,道儘人心。

即便姬軒本意隻是為了救回孩子,但是此刻見到天下在前,山河錦繡,心中竟也忍不住浮現出難言的豪氣壯闊,視線徐徐掃過那揮毫寫就的三十三丈長卷,他將劍放下,深深吸了口氣,拱手緩緩一禮,道:

“寡人已見天下。”

“諸位,助我。”

…………………………

海外嵐洲·稷下學宮。

麒麟翹著二郎腿,就坐在那稷下石碑的上麵,看著比起往日少了一半又一半的美人學子,心裡哀歎,覺得自己要不要出去轉轉,這學成一批走一批,眼見著就越來越少,剩下的也都是因為有了家室的才留下,可那姿容雖然好,卻也不在他的狩獵範圍裡。

正想著,又發現了一個清秀可愛的少女發呆,麒麟心中憂鬱直接消失不見。

無視了旁邊的稷下守宮人。

一邊看,一邊美滋滋喝了口茶,正看得入神,麒麟突然感覺屁股下麵的稷下石碑一下燙得要死,竟是連他也吃受不住,臉色一變,怪叫一聲,一下從這石碑上跳起來,嘴裡的茶往旁邊一噴,噴了個老守宮人滿臉,守宮人抬手抹了一把臉上茶水,臉色相當地難看,握著掃帚的手掌青筋直爆。

那邊麒麟卻顧不得其他,抬起袖口來胡亂擦拭嘴角的茶水,說話都有些結結巴巴。

抬手指著石碑,道:“你,你看!”

守宮人皺眉轉頭,然後神色大變,手中掃帚幾乎握不住,險些墜下去,旁邊麒麟呆愣愣和守宮人並肩而立,看那石碑,夢囈一般地呢喃道:“這,什麼時候,這石碑竟有了人道氣運,而且,還是如此濃厚……”

“太古之年,都不曾有過這樣的氣象。”

“稷下,稷下……”

那石碑之上,以天地氣運化為稷下二字,為師法天地;而在這個時候,有金色的流光氣運緩緩流淌,在稷下二字之下重新形成了新的文字,散發堂堂正正的浩然氣魄。

學宮。

以天地稷下,立人道學宮。

麒麟呢喃失語:

“稷下,學宮……”

已成。

PS:今日第二更……四千字~

本來想著還有剩下一部分,但是和這一章的主旨不同,時間也不夠了,就先結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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