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收回視線，趙離笑了笑，沒有再繼續說下去，視線落在五指山上，嵐洲一地，地脈封鎖，這裡很大概率是作為幕後黑手釣先天神的誘餌的，必然存在有可以對先天神產生效果的手段。

就算是先前因為壓箱底的手段不能輕易出，在他一招五指山鎮封地脈之後，對方也肯定會意識到不能這樣放他離開，有一定概率會將對方的後手引出來，還是見好就收，快些閃比較好。

趙離突然有所感應，微微抬眸，看到一名模樣端麗，具有中性美感的少年出現在山脈之下，似乎驚愕，對方抬頭，雙眼幽深，麵容精致地像是用心雕琢成的人偶，淺色的瞳孔透明，具有一種不真實感。

在對方抬頭的時候，趙離明銳地感覺到一股和旁邊鳳凰相似的氣機。

鳳凰不曾回頭，踏前一步，隻留下了一簇火焰，已消失不見。

等到趙離視線恢複的時候，已經出現在了嵐洲之外，出現在一處山林，鳳凰鬆開手，趙離落在地上，他看向鳳凰，沒有隱瞞自己最後的發現，道：

“方才那是……”

鳳凰嗓音清冷，淡淡道：“守陣的陣主。”

“我上一次沒能將他逼迫出來。”

“陣主……”

趙離眸子微斂，對方用以鎮守這裡地脈大陣的陣主有類似於鳳凰的氣息，是否意味著，對方也是相似的一類，究竟是幕後那邊本就有著類似於鳳凰這一級彆的存在，還是說對方通過大量權柄的複合堆積，創造出的頂尖神魔？

情報還是太少。

鳳凰看了一眼趙離鬢角的白發，言簡意賅道：

“你的根基受創。”

“這種傷勢，可以去尋死生之主，地神，水神三位，祂們可以彌補。”

趙離下意識抬手摸了摸白發，五指山這一招對他的損失很大，如果能夠彌補的話，那是最好，可地神不必說，早已經隕落，找死生之主的話，比起祂幫忙，給他趙某人來一記狠的更有可能，沉默了下，故作輕鬆道：

“不知道水神如何去找？”

鳳凰淡淡道：“已隕。”

趙離嘴角微微一抽。

道友，請不要這樣……

鳳凰不緊不慢道：“但是你可以去尋祂的女兒，祂隕落之後，一部分的力量凝聚成了她，目前為了避開不必要的麻煩，隱居在星海外圍，我可以給你留下星圖，但是能否見到她，要看你的機緣。”

這是先前對嵐洲地脈的一招得到了鳳凰的初步信任嗎？

趙離微怔，若有所思，遲疑了下，隻是頷首道謝一聲。

鳳凰給他標記了星圖，並不打算多留，準備離去，趙離趁著機會抓緊問道：“道友可知道，九黎三洲的先天尊神是誰嗎？”鳳凰看了他一眼，想了想，道：

“九黎？兵，戰，也可以稱之為武，殺，當世諸多兵刃多由祂所創，諸神當中，近身最強，身旁常有侍從為二，一者捧刀，一者持劍，事實上，以祂的實力，為何會隕落，我也很是好奇……”

鳳凰自語了兩句，聲音方才落下，就已經化作一簇火焰消失不見。

趙離緩緩收回視線，回憶當日九黎氣運形成，有六臂，各持兵器的模樣，若有所悟，是九黎的戰神，原來尤的深層意識這麼能打嗎？難怪上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已經能夠輕易地使用那種變化各種兵器的法寶。

看來是來自於魂魄深層次的本能。

正沉思著，趙離身上的衣服領口突然噗地燃起一簇火焰，將他嚇了一跳，卻見到這火焰溫度並不高溫，蔓延地卻極迅速，直接將鳳凰方才手掌接觸過的地方燃成灰燼。

縷縷青灰落下。

灰燼之上突然再度燃起另一層火焰，直至最後徹底湮滅，什麼都沒剩下。

趙離：“…………”

無奈一笑，心中調侃。

看來信任是一回事，潔癖是另外一回事。

這潔癖之路還很長。

趙離揉了揉眉心，遠遠看著嵐洲拔地而起的山脈，思考了許久，元神重新回到了肉身當中，睜開眼睛，看到了龍族秘市被自己的氣勢給弄得一片混亂，看到了敖厲麵色蒼白，呂惜月則是皺起眉頭。

趙離微怔，立刻推測出自己做了什麼。

沉默了下，選擇不否認不承認的對策，應付過了龍族，然後回到了自己尋找到的住處，才踏入門中，法力壓抑不住，鬢角的黑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蒼白，而且元神和肉身相連，虛弱感同樣席卷了他的身軀。

趙離踉蹌了一步。

八九玄功鑄造的肉體仍舊強橫，氣血旺盛。

但是卻給他一種烈火烹油，鮮花著錦，雖然強盛，但是卻又內裡空虛的感覺，趙離拈著白發，微微皺眉，取出了隨身一些基礎的靈材，然後鼓搗出了一種墨黑色的汁水，花了點功夫，把白發重新染黑。

畢竟雙鬢全白這個特征有點明顯，還是處理掉比較好。

當時候麵對對方那種局，趙離彆無他法，隻能選擇用五指山鎮壓，先爭取一些時間再說，而且除去這一個目的，還有其他的後手，嗬……那地脈元氣所在的地方，可是一處極為深的深淵，被吸乾了元氣，看上去極為空洞。

如果隻是為了鎮封地脈這一個目的，就不應該選擇將五宗之一的宗主也給鎮壓進去。而是應該直接針對地脈本身施為，這樣的話，少去鎮壓的步驟，對於自身的壓力還會更少一點，不過，對方現在果然有先天神這一個層次的戰力單位，比起預料的更強，有點麻煩。

趙離揉了揉眉心，自言自語。

“就連秘境被攻擊都無動於衷，汲取五宗元氣也沒有將他激出來。”

“果然，隻是單純的汲取元氣，並不能算是重創，直到我封印地脈才現身……很有耐心，如果換做是其他先天神，很有可能會在深入地脈的時候遇到背後的偷襲，這麼沉得住氣，想必出手的時候肯定是雷霆一擊。”

“心機深沉……”

………………

五行山下。

那少年收回視線，伸出手觸碰五指山，想要將其撼動，發現這一座山脈雖然看上去並不如何高聳，但是卻直接和整個地脈地氣相連接，想要推動開它，除非將整個嵐洲的每一寸土地都達成齏粉。

他沉默了下，然後抬起頭，看著這山，若有所思。

“奇怪的神通……”

“和元凰在一起，是剛剛蘇醒的先天神？”

“他們有暗藏起來的戰力……趁著我等即將成功的時候，來這一招，倒是很好的買賣。”

他手掌按在五指山上，以自身實力，並非不能做到直接粉碎嵐洲，但是因為三十萬年準備的大陣和元氣都在此處，若是直接引爆，導致的結果和損失他也無法承受，對方大概就是看準了這一招，才會選擇了這種手段，歎息一聲。

“心思陰沉，讓吾不喜。”

身後空空蕩蕩，有一道虛幻的聲音冷淡道：“不過，用這樣的手段，恰恰證明了他已走投無路，現在地脈被封，我雖然動不得，他卻也動不得，此舉隻是推遲了結果，不是解決問題。”

少年微微頷首，隨意答道：

“嗯，接下來就是時間……吾等要破去此山封禁，或者重新尋找其他方法改變陣法，而他們，定然會想用其他的手段提升力量，尋找最好的，也是最完美的破局之法。而無論如何，都需要在我們破封之前，徹底解決此事的隱患。”

虛幻的嗓音好奇道：“如果你在他們的位置，麵對著我等，當如何破局？”

少年答道：“唯有一字。”

“何字？”

“殺！”

一字殺自然帶著煞氣，他的嗓音淡漠，道：“陣法乃是死物，再完美的陣法，失去了控陣之人，也隻是死物，而越強大的陣法，越複雜，能夠操控陣法的陣主越少，隻需不惜一切代價，擊殺陣主，陣法自破。”

他轉身徐步離去。

虛幻的嗓音沉默了下，又道：“那你又要如何破去他們的應對？”

少年淡淡道：“殺。”

他微微抬頭，淡色的眼瞳透著不真實感覺，平靜道：“唯獨蠢貨才會跟著敵人的步調去走，步步為人所製，隻會生死隨人，他希望吾去破除山脈封印，吾便不順他意，他想積蓄力量，尋一人來，吾便殺一人，尋十人來，則殺十人。”

“這……你不破除山封嗎？”

“自然要破，但是與其麵對現在的封印，不如等到對方主動露出破綻。”

“若是他沒有破綻呢？”

少年腳步停下，淡淡道：“真是愚蠢的問題，沒有人會主動暴露自己的破綻，哪怕是最蠢笨的野獸都是如此，能夠尋找對方的破綻，才是可用的人才，能讓敵人隨心去動，暴露本不存在的破綻，才能稱得上一句中等之才。”

“知道破綻的虛假和真實，並且隨心所欲地影響敵人，才是上才。”

虛幻的聲音沉默了下，然後語氣複雜道：

“以攻代守，以殺破局。”

“對局如同對兵，守住自身不如擊傷敵人，銳氣十足，雖然你大概會很不喜，但是你這樣，真的很像你的姐姐啊，你幾乎就像是祂的影子，飛廉………”

少年腳步頓了頓，麵色沉下去，腦海中被刻意遺忘的記憶再度清晰，眼前仿佛看到了背著光的女子，褐色瞳孔，左手背負在後，右手持劍，劍鋒抵著自己的咽喉，嗓音平淡地講述方才的不足，最後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頭發。

然後背對著自己離去。

少年的臉頰抽動了下，視線偏下，嗓音雖然仍舊徐緩，卻帶上了濃鬱的煞氣，帶上了千萬年沉澱下來的蒼然，一字一頓。

“不要……提祂。”

……………………

“小灰，你是不是又偷吃了？！”

九黎·玄部。

尤瞪大褐色瞳孔，然後怒視著偏開視線的蒼狼。

在他們的前麵，是一個巨大的空桶，裡麵空空蕩蕩的一片，相當淒涼，隱隱約約看得到諸多材料，有深褐色近乎琥珀色的湯汁，散發出極為誘人的香氣，貪狼心虛地偏移開視線。

旁邊虛幻的元神咕噥著拱火道：

“……早就應該把它燉了。”

“再說，你做的那麼香，他怎麼能忍得住不吃？”

聲音頓了頓，來自於上古的元神看著尤，語重心長地道：

“尤啊，你要知道。”

“他隻是一條狗。”

“老師！”

少女橫著眼睛看過來，元神縮了縮脖子，咳嗽一聲，滿臉正色，不再開口，貪狼也心中不屑，什麼狗，本座可是天之星君，是群星佐使，嗬……狗？有眼不識泰山的家夥，不過隻是一隻孤魂野鬼，本座不和你一般見識……

哪一天一定把你打一頓。

尤歎息一聲，然後將劍解下，放在一旁，正坐在貪狼前麵，然後道：“小灰，坐好。”貪狼就當做自己聽不懂，尤伸出手，將貪狼的爪子擺正，讓它正對著自己，然後看著它道：

“這是七日的分量，你可知道？”

我知道，但是太香了。

貪狼點頭，然後開口，嗷嗚嗚地叫了兩聲。

“那你知道錯了嗎？”

知道了，但是本座下次還敢。

貪狼無精打采地嗷嗚了兩聲，含含糊糊毫無誠意。

少女嚴肅的神色柔和了下，伸出手揉了揉貪狼的腦袋，道：“既然知道，那我原諒你了。”

旁邊元神嘀咕兩句，這麼輕飄飄就放過了？

元神看了一眼雖然有主動控製身軀變小了許多，但是仍舊顯得巨大的貪狼，咽喉起伏了下。

嗬……蠢狗，總有一天要把你燉了。

她收回視線，看到少女輕快地站起來，然後施展出了術法，用九黎喚靈術喚出一個靈將，那巨大的靈將領命，突然出現在打了個哈欠，以為沒有事情的貪狼提了起來。

貪狼滿臉懵逼：“？？！”

尤右手抵著嘴唇，咳嗽一聲，儘量讓自己表現得嚴肅，然後道：

“雖然原諒你了，但是還是要做些懲罰的，這不是為了其他，是為了讓你，嗯，對，讓你知道這件事情是不對的，以此為鑒，往後不可以繼續了。”

她操控靈將，靈將雙手抓著貪狼的前爪，然後讓貪狼抓起那個木桶，到了河邊，開始操控貪狼洗刷這個木桶，一下又一下，嗓音輕快溫和，講解很詳細，道：“小灰，洗刷的時候，要小心，不能用太大的力，一開始要用溫水浸泡，然後用這種靈草的汁液，它可以除去很多的汙漬。”

“嗯，很好，小灰真聰明。”

“洗完一次之後，還要洗第二次，這一次用清水。”

“然後來，我教你怎麼做你每天最喜歡的吃食……首先要準備材料，將它們去皮……”

“溫度和火候也很重要，現在先熱鍋，我們要準備一下湯汁……”

貪狼沒敢暴露自己的實力，隻能被靈將抓起來。

先是在河邊洗桶，然後在尤的指導下開始用狼爪削皮，繁雜的工序和過程，還有認真的講述，讓它突然有了某種茫然的感覺，有種類似於九黎各部六歲以下小屁孩子上課的錯覺，它看著神色認真，一絲不苟的尤，張了張嘴，有種開口說話，開口拒絕的衝動。

你不能夠這樣對我……尤。

我畢竟隻是一條狗，不，狼……

PS:今日第一更…………四千四百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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