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離回到白色空間當中,他剛剛堪破執念障,而且稍稍調侃戲弄了下雲中君,心情頗為愉快,喝了杯茶,緩緩吐納,定住心神,旋即將視線落在被諸多小世界定住的神魔魂魄之上,神色微有鄭重肅然。
先前他也曾經擊殺過神魔,但是那個時候,他的實力手段和現在不能相比,擔憂神魔後手。
為了防止大意之下著了道,下手都狠辣,根本不給對方半點喘息,直接打殺,此刻修為實力漸漸提升,又通過將星神之法賜予敖廣,於將等人,對於小世界的掌控也提升,之後又領會袖裡乾坤的手段,能夠撬動更多白色空間的力量。
再加上八九玄功遮掩氣息,以及這神魔本就受到重創。
這才生擒了一個。
抓住之後也不留手,直接擊殺,取出權柄。
趙離心中複盤先前的事情,雖然說看似隻是一招之間,但是實際上白色空間,諸多小世界星神之力,八九玄功,乃至於經曆諸多事情淬煉出的心境,都已經發揮到了極限,才可以做到一招製敵。
缺少了任何一個都沒有辦法做到先前那樣輕描淡寫。
取出神魔權柄之後,就以諸多小世界鎮住魂魄。
除非那神魔強悍到隻以魂魄就可以掙紮開這七座小世界的重量,否則隻能夠老老實實地被鎮,就連自己了結自己都做不到。
原來還打算要留下他一命,以他為標記,窺探嵐洲的情況,不過既然有其他選擇,加上要以這權柄贈予雲中君,也沒有辦法,趙離心中浮現一個念頭,揉了揉眉心,略有古怪地道:“是不是應該聲音冷酷地說上一句,你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
趙離敲了敲眉心,腹誹一句,怎麼把自己描述地怎麼那麼像是心狠手辣的幕後黑手?最近沒有吃辣子,老夫的手一點都不辣,趙離自嘲調侃了下自己,抬眸看著那奮力掙紮而紋絲不動,滿臉驚恐憤怒的神魔。
神色平靜,稍微往後靠了靠,嗓音徐緩道:
“你們在嵐洲,有什麼計劃?”
神魔看上去是個雄壯的男子,頭發如同流動的火焰,魂魄都健碩有力,咬了咬牙,道:“我憑什麼要告訴你?”趙離神色平靜,不見如何,白色空間出現一道道鎖鏈,將神魔四肢和脖子捆縛住,雷霆烈焰侵襲。
在對方因為痛苦而怒吼的時候,趙離突然一拂袖袍。
白色畫卷上一道流光趁著其心神被撼動的時候,沒入其眉心。
這才是真正的手段,先前的詢問隻是為了放鬆對方的警惕,無論是開口詢問,還是雷火刑訊,都是為了給那神魔一個潛意識的判斷,那就是趙離需要從他的口中得到情報,而讓他放鬆對於另一方麵的防備,在其鬆懈的時候,以白色畫卷控製住其魂魄。
神魔停止了掙紮,臉上神色茫然,雙目裡溢散出白色的光。
趙離再度發問,嗓音平淡,道:“嵐洲的布置是什麼?”
被強行控製神魂的神魔張口,如同囈語一樣道:
“不知道……”
不知道?
是即便神魔內部也有高低之分,有不同的實力和層次,層次不到一定程度,就無法得知相對應的情報,還是說神魔彼此分工,按照權柄不同,各自負責計劃的一部分,彼此互不乾擾,最後再由更上層統籌。
金字塔結構,或者蜂群結構。
趙離若有所思,敲了敲桌子,道:“那麼,你負責做些什麼?”
神魔魂魄凝滯了下,緩緩道:
“我……我們負責尋找一處古代島嶼,那裡有著尊神的痕跡,有天機指向,那裡的海眼通往另外一個秘境,那裡有尊主的蹤跡,我等堪破許多的典籍和古代洞府陣法,終於快要尋找到那裡,但是現在有很多的同伴開始不願意再做這件事情,覺得是在白費功夫……”
趙離皺了皺眉,下意識道:“為什麼?”
神魔麵容浮現狂熱之色,道:“因為那位尊神已經出現過。”
“祂不在星海廢墟,他在九洲,在西越平洲。”
“祂乃是群星之主。”
嗯?!!
趙離的瞳孔驟然收縮。
如果不是心境剔除諸多雜念,他覺得自己可能會下意識站起來,甚至於下意識低喝出聲,即便是如此,仍舊有心潮湧動之感,感覺到絲絲駭然——群星之主,星海當中某處秘境,毫無疑問,那必然是東皇太一的半身,或者說,東皇太一是那邊的半身。
這一瞬間他腦海中掠過諸多念頭,從這神魔口中的話來看,如果不是那個時候東皇太一出手的話,神魔這邊進度不會放緩,可能已經找到了那位群星之主。
若是從天機術的領域,從大而化之的角度來看,這或許也可以被認為是‘在這個時代,在那一段時間,必然有掌控周天星鬥的先天神複蘇回歸’這樣的卦象。
當然這並不準確,並不真實,甚至於會有相當程度屬於牽強附會,屬於事後的反思,難免會有誇大和想多了的成分。但是趙離還是感覺到一種浪潮湧動之感,感覺到平靜之下無時無刻都在流轉的暗流。
如果不是因為東皇太一受到貪狼的影響,多了些偶像包袱,選擇將紫微星托舉到天穹,導致於九洲都知道他已經複蘇,神魔這邊肯定會全力以赴,去找到東皇的半身,將其權柄分離。
那會對自己所知的東皇產生什麼影響,趙離不得而知。
就算是現在,神魔一係也有相當部分認為要先找到那一半的東皇。
需要搶在神魔之前,把那一半東皇太一找回來。
趙離念頭逐漸清晰,徐徐呼出一口氣,看向神魔,道:“那些典籍你還記得多少,還有,將那一處島嶼和秘境的位置標記在海圖上麵。”他一拂袖,白色雲氣聚集,化作了一張嵐洲常見的星海方位圖,平平展開。
神魔眼底浮現掙紮之色,身軀卻已經下意識行動,以法力在星海上留下了標記。
然後嘗試記錄自己知道的那些典籍。
在記錄出最後的典籍之後,趙離毫不留情,直接將這神魔的魂魄擊碎,以佛光洗刷不知道多少遍,最後以白色畫卷將其力量直接吸收,最後方才略有疲憊地揉了揉眉心,注意力從那越發顯得浩大險峻的局勢上收回來,思考接下來的事情。
得要去那遙遠星海去探索。
除此之外,也是時候提升自己的實力了。
八九玄功第二重,他早就已經純熟至極,推演第三重的功德也已經準備好,但是心中總有種冥冥感應,告訴他不可以在此刻突破,還不是機會,如果他現在就踏入第三重,往後上限必然會受到影響。
八九玄功不是修力的法門,亦是三教當中頂級嫡傳。
這一類的法門對於心性要求肯定很高,更不必說,這乃是最看重門人天賦跟腳的闡宗一路,道法自然,若是強行突破,那就是走了邪路,踏入左道,現在他心性通明,倒是最好的突破機會。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
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這樣的心性是禪宗門人大天賦才情者,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最後堪破的大自在,趙離自認沒有這樣的天賦,隻能走心如菩提台,時時勤拂拭,莫使惹塵埃的法子。
一時的心念通達簡單,時時心念通達卻難。
當即不再猶豫,趁著現在的心境還在,尋求突破,伸手撫在白色畫卷之上,調動氣運,有地府調整陰陽的功德氣運,有僧人鎮壓地脈濁氣的功德,還有方才那神魔一身修為,儘數沒入畫卷,讓畫卷泛起淡淡流光,進行推演。
八九玄功第三重文字浮現,皆從畫卷上飛起,落入心中。
這一次趙離的突破水到渠成,並沒有特彆的感覺,就已經結束,仿佛隻是往前踏出一步,輕描淡寫,自然而然,渾身滿溢的法力湧動仿佛大江大河,最終補益元神,強壯魂魄。
精氣神三寶隱隱呼應,卻還不到聚合為一的層次,若即若離。
趙離握了握拳,那種雄渾的法力還在,在元神提升的情況下,他對於自身實力的掌控更為細致,能夠徹底調動每一寸血肉,每一道法力,而且元神比之於先前已經蛻變,再無三魂七魄之分,初步展現出元神永聚不散的特性。
在白色空間當中進行嘗試之後,趙離確認了自己剝離諸多權柄外物的實力,光看修為抵達了九洲世界內法身的層次,和先前不曾突破的若木相仿,但是因為隱隱有三花聚頂的趨勢,發揮出的實力更強。
趙離保守估計自己應該有~若木的實力。
而伴隨著實力的提升,對於白色空間的掌控力也提升不少。
在內部七顆小世界運轉之下,撬動白色空間力量,施展袖裡乾坤,至少可以困住仙人層次,和之前必須要趁著對手重傷,或者失神才能發揮效果的狀態截然不同,已經是足以實戰的程度,是一門依托於白色空間的大神通。
再加上葬日槍和混元劍,趙離覺得自己廝殺起來,至少可以打得過6若木。
如果要離開的話,10若木也攔不住自己脫身。
仔細思考,且熟悉了下自己目前的實力,趙離滿足地歎息一聲。
覺得自己總算是稍微有了些立足之地。
實際戰力應該算是仙人,隻要不找先天神和幕後黑手,九洲之大,能留得下他的地方已經不多,無論是在妖庭還是大周,或者九黎,單純依靠實力,他就能夠算是一方巨擘。
隻是可惜,偏偏就是得往那幾個地方去鑽……
趙離歎息一聲,喜悅散去,逐漸有些明白若木的心態。
沉吟了下,注意力放到了另外一件事情,是尤的事情上,尤落入局中,需要修行外丹之法,如果順著道路走,就會化作先天神歸來的容器,但是若是徹底放棄這門修行手段,也有不妥,一旦那位先天神還有其他的布置,必然引動更大的麻煩。
尤的深層意識有些難纏啊。
一點都不像是她。
趙離覺得有些頭痛,沉思許久,隻想到了一個法子,那就是讓尤轉修一門和這功法極相似的功法,這功法需要從外丹汲取力量來修行,還要能掌控有類於神魔權柄的神通。
而且,從神魔權柄隻是先天神力量的一部分來看,尤被安排的未來必然是要修行多種不同外丹,彼此同樣歸屬於那一位先天神,以達到讓先天神逐漸歸來的目的,所以必然需要有複數顆外丹。
這樣子的話,尋常的道門外丹手段就不夠看了。
趙離凝眉沉思,若有所悟。
伸手按在白色畫卷上,開口道:“推演……”
白色畫卷浮現微芒,以那位先天神所創,上古法門為大綱變化,但轉變主體。
按照趙離的思路,借以白色畫卷位格提升推演能力進行演算。
要求最後的功法,不再是借助權柄刺激本身修為,而是直接吸納權柄力量修行,要以我為主,以自我修為為主,原本那法門是依靠權柄刺激修行者身軀強大,為最後回收做準備。
一切都是以那深層意識回歸做準備,落子布局,最後一步走出,前麵步步彙聚,成就磅礴大勢,無法阻攔。
現在趙離修改過的,則是汲取權柄裡屬於力量的一部分來修行,代表著神性的權柄本身則留下,用這種方式不斷強化尤本身的力量。若是最幸運,可以直接讓尤的深層意識永遠沉睡。
而若是仍舊無法逃避這命運,至少,給她可以正麵麵對這命運,進行反抗的力量,趙離緩緩鬆開手,看著畫卷上,以那太古大神的後手為根基,按照自己的方式扭轉的第一層功法,一個個文字散去流光,趙離看到空白的卷首,覺得有些缺失,略有沉吟,伸手一拂。
畫卷上多出一行大字。
渾天寶鑒。
這是他記憶中某種神功絕學,和這其實沒有太大的聯係,隻算是他因為不喜這種嚴酷命運而自娛自樂的法子,趙離隨手將畫卷收起,想著之後要如何將此功法傳授給尤,最大的問題是那道上古元神,不過也總有法子。
旋即又自笑了下,想著這雖然和原典截然不同,可那故事裡這一門功法絕號稱是女媧所傳。
倒是希望不要給貪狼見到。
不過見到也是無用。
趙離將這畫卷收好,看著那些被具現出的典籍,想到了東皇的半身,神色微凝,腦海中自然而然地升起另外一個想法,不知若東皇收回半身,會化作什麼模樣,還是說,那一道半身也已經誕生了意誌?
………………
東皇太一將星辰煉化完成。
正在斟酌,要以這一顆星辰化作哪一尊星神,抬眸看了看天上蒼穹,想到了作為天地群星最為特殊的北極紫微帝星已經落下,接下來自然應該是拱衛北極的北鬥群星,而其中第一顆,是為天樞,也正是貪狼所主的星辰。
又覺得貪狼星君雖然不錯,魂魄內也有些許星辰氣息,但是那些許氣息太過微弱遙遠,實是配不上天樞星的位格,往後帶出去的話,總不能讓天之佐使氣息微弱,還不如尋常星神,那卻又成何體統。
這一顆也還是給他吧。
東皇太一作出決定,就要讓貪狼過來,要他送出一滴精血。
傳音的時候,思緒微頓,略有沉吟。
不,不可。
本座是東皇,貪狼不過是我麾下星神。
區區要一滴精血這樣小的事情,怎可以讓主君開口解釋?未免有失體統,應該直接抓過來取血,而不必征求屬下的意見,唔,如此才對,不,應該是,大善。
東皇太一低沉開口:
“善。”
然後一道意識掠過不知多少距離,出現在了九黎,貪狼正躺著大睡,他靠著鬆軟的乾草堆,不像是在外麵那樣趴在地上,而是翻過來躺著,露出了肚皮,兩個前爪和後抓都微微抬起收回,不知夢到了什麼,像是遊泳一樣很有節奏地前後晃動,遞出,收回,再遞出,再收回。
東皇太一直接把貪狼提到了深淵旁邊。
貪狼覺得肚皮微涼,睡眼惺忪,聽到東皇太一低沉開口道:“伸出手。”
貪狼下意識抬起一隻爪子。
取血。
“收回去吧。”
半睡半醒的貪狼把爪子放下來。
貪狼的配合讓東皇太一很滿意,取了滴蘊含真靈的鮮血後,就將貪狼扔了回去,將這一滴精血放到了那巨大的星辰當中,與其融合,讓星辰內部出現一道狼魂,蒼狼昂首咆哮,旋即湮滅,和星辰歸一。
東皇太一微微頷首。
他這一次沒有大動聲勢地讓星辰升到天上,而是部分引動了周天星鬥的光芒,讓天空星光燦爛,好讓天樞星不引人注意地升起,就是升起了,也不曾回到天樞的位置上,隻是隱蔽在角落,毫不起眼,是因為他想到,周天星鬥一顆顆升起來,未免顯得有些狼狽,有些小家子氣。
與其一個個升起,還不如一口氣升騰周天星鬥,浩大磅礴,那才是正道。
於是這次便任由那一顆天樞星伴隨周天星鬥墜入星海。
其中更有特殊的星蘊流淌而出,將會逐漸讓其餘的星辰也發生改變,會讓它們歸於東皇的掌控,東皇打算用這樣的方式,湊齊那一萬餘顆群星煞鬥,而在這湊齊之前,亦不可聲張,按著貪狼的說法,便是要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是了,要低調。
東皇對於自己的計劃頗為自得,看了看這漫天群星,輕咳一聲。
然後嗓音低沉,悠然道:
“善,大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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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千兩百字。
昨天寫完之後泄了口氣,感覺之後更難寫了,果然還是一開始好些,越往後麵,就越要受到之前的自己限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