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炷香上嫋嫋的煙氣向上。
紅燭的光明亮,鐘正收回了自己的手,慢慢地看著煙氣上升,在升到泰山府君四個字的時候,突然朝著四方飄散開來,於是他左右都縈繞著一股幽深的木質香氣。
鐘正低垂了視線,半跪在地,默默在將發現了酆都成員的消息稟報,最後道:“府君,今日之事,屬下當儘力而為,若是力有不逮,還請府君賜下冥帥相助……”
複又垂頭默默禱告。
等到香氣都燃儘了,這才起身,將劍配在腰間,右手抵在劍格,讓劍出鞘一寸,緩步而行,走出這一處陰氣彙聚之所,朝著遠處急行而去。
畫卷之上的地府兩個字,以及鐘正的名字都齊齊地亮起光來。
在白色空間的趙離低下頭,看到了正在默默禱告的鐘正,聽到了他的低語,眼瞳微亮,又抬頭看了一眼沉默站立著的陰差,想了想,一揮手,講這些弱的不像話的陰差鬼卒命魂核心抽出一縷,彙聚於掌心,灰蒙蒙的一團。
這是模仿他自己琢磨出來的法子。
這樣,就算是被氣勢衝擊地魂飛魄散,以這一縷命魂,花些時間也能重聚魂魄,隻是相當地費時間。
做完這一步了,趙離方才看向黑無常範無救,嗓音平緩,道:
“準備一下吧。”
“人間司鐘判遇到了些麻煩,你去幫忙。”
範無救點頭應是。
趙離頷首,身軀憑空消散,離開了被他化為冥界的區域,重新出現在了白色空間的中央,坐於木椅之上,抬手握住了那畫卷,在鐘正的名字上微微一點,將此刻鐘正所處的環境顯化出來。
是茂密的森林當中,兩側風景正在朝著後麵飛過去。
鐘正正在快速移動。
他在這片森林中已經生活了很長的時間,又和貪狼等獸王熟悉,對於這一片森林已經了如指掌,仿佛一片沒有重量的影子,迅速地穿行,森林中有鳥鳴和獸吼,不時地響起,鐘正側耳傾聽,根據這些聲音改變方向。
一隻潔白如雪,雙爪鮮紅的飛鳥落在了鐘正旁邊,振翅盤旋,叫聲清脆。
鐘正微微凝神,觀察其動作,這是貪狼屬下,一隻雪翅雕獸王的族裔,鐘正勉強可以聽懂它的意思,這段時間,這些速度極快的鳥獸,充當了他的耳目,也是如此,他才能在第一時間發現有酆都鬼修出現。
這樣茂密的森林中存在有動物是最正常的事情。
即便是鬼修也不會太過在意。
鐘正招了招手,那鳥落在旁邊樹乾上,他低語了兩句,雪翅雕點了點頭,一振翅,又一次地衝天而起,遠遠去了,而這一區域,距離酆都鬼修們已經不遠,鐘正回憶在輪回之地的訓練,提前便將長劍拔出。
放慢了自己的速度,用呈現弧狀的路線軌跡,緩步靠近。
沒有過去多久,便聽到了有刺耳的交談聲音,眸子微閃了下,收斂了一身鬼氣,隱藏於一株數百年的老樹後麵,緩緩探身去看。
“都已經找了這麼長時間,還沒找到!”
“那兩個蠢貨,究竟是給誰弄死了?死之前也不留下個法印,難不成一個呼吸就給人乾翻了嗎?九黎森林這麼大,誰知道他們死在哪兒?還得要小心九黎玄部。”
“娘的,不過是兩個鬼卒,鬼將大人為什麼不乾脆回去,管他們作甚?!”
一名靛青麵容,身材消瘦,穿著酆都風格衣服的鬼修罵罵咧咧。
這個時候太陽不算是熱,可是以他們的修為,直麵了陽光仍舊會受到壓製,魂魄感覺到難受,鬼將的命令又不能夠違背,隻能在陰冷的地方行進,好在是森林植被茂盛,不缺陰影。
此刻太陽熱了些,隻得稍微休息些。
另一隻鬼修背著一把破破爛爛的竹傘,道:“你不要說了,若是傳到了鬼將那裡,我們都得要倒黴,再說了,將軍要找那兩個鬼卒可不是為了他們,是想要看看,究竟是那個不長眼,居然敢動我們酆都的屬下。”
“將軍的意思,恐怕是要滅了那個家夥吧。”
先前開口那鬼修又罵罵咧咧了兩句,暴躁道:“等我抓找了那混蛋,定然要把他困在銅柱上暴曬個十天十夜,然後再捆好了扔到爐鼎裡麵燒成渣滓,他若有父母兄弟,也都這樣處理了。”
其他鬼修都笑了起來,道:“那可是要親眼見見了。”
“十天時間,那銅柱可是能封印修為的,不管是人是鬼,都得要死了,人的話,便要給曬成肉乾,鬼的話,恐怕燒都燒不出幾個火花。”
“哈哈,不這樣怎麼能消解咱們心裡這怨氣?”
“倒是可以開個盤口,猜猜看能撐個幾天?”
其中一麵相陰柔,幾乎和凡人沒有太大的差距的鬼修靠著樹坐著,輕描淡寫道:
“我倒是覺得,可以讓那人先活著。”
“先花十日時間將他父母兄妹都暴曬曬死,拿爐將他們魂魄燒了,再花十日時間,將他好友都料理了,最後讓他親眼見著,瞅著,不必咱們動手,他便要瘋了的,到時候把他當做玩物,不更能解恨?膩了便也一劍殺了。”
“可也,可也!”
眾鬼齊齊笑起來,麵目上皆有些猙獰,對於那鬼修所說的事情,顯然已經習以為常,正在這個時候,旁邊樹葉稍微動了動,眾鬼修都警惕,神色一凜,都提起兵器,是先看過去,卻見到是一隻白兔,放鬆下來。
其中性子最暴躁的那個罵罵咧咧起身,提了豁口短刀就要殺了白兔。
眾鬼都不在意地看著。
正在此時,陰柔鬼修背後,一道陰影突然猛然從樹乾上飛撲而下。
手中長劍穩定無比,直接洞穿其魂體眉心,那陰柔鬼修突遭襲殺,又被以鬼將殘魂所化的兵器斬殺了魂體的核心,要叫,卻被一隻手直接捂住口鼻,掙紮了下,當即悶聲不吭,直接潰散,造成了靈氣異常流轉。
前頭兩個鬼修察覺到不對,下意識回頭,卻被兩道令牌當麵擊中,隻覺得魂體驟然刺痛,翻身倒在地上,慘嚎出聲。
“誰?!”
“退後!”
其餘兩名鬼修這才反應過來,一個勃然大怒,提著兵器奔上前來,一個則取出法咒直接捏碎,特殊的法術飛到天空,形成了一個鮮豔無比的血色標記,鐘正神色沉靜,以劍法輔助地府神通,乾脆利落解決了撲上前來的那個鬼修。
後退時候,用早已布下的的鎖鏈神通,將其絆倒,直接將鬼修包成了粽子,一劍斬其眉心。
又給那兩個中了罰惡令,慘嚎不止的敵人補了兩劍。
對於這些修為和自己相仿的敵人。
地府的正道神通,以及由一尊鬼將九頭鳳法相所化的長劍,堪稱無往不利,能夠造成恐怖的殺傷,某種程度上,最為適合暗中襲殺,一擊遠遁。
而在輪回台的訓練告訴了鐘正。
不可貪心。
不可正對複數敵人。
以最簡單的方式造成最大戰果。
若是地方太多,潛藏在後,從最後一個殺起能夠占據主動。
他也有意識地訓練自己的潛行襲殺能力。
這一次在現實中完成了在記憶中的戰鬥方式,心中更是大定。
看了一眼天空中血色的痕跡,鐘正沒有戀戰,轉身就跑。
那最後一個鬼修原本已經被駭地心底打顫,打定主意嚴防死守,卻見到鐘正直接退後,消失在了森林中,雖然不解,可精神還是鬆緩下來,看了一眼這‘戰場’,心底莫名發寒。
何其老辣陰狠的手段!
暗中靠近,趁著白兔引走眾鬼注意力的時候,從天而降,殺了最靠後的一個鬼修,然後背後襲擊,瞬間重創兩個鬼卒,當他們以為這個隻是個靠暗殺的敵人時,對麵又展現出相當純熟全麵的戰鬥能力。
其劍法和神通,步法的配合簡練有效,仿佛已經如此戰鬥過千百次生死之戰。
熟練程度讓他頭皮發麻。
此刻看著魂飛魄散的隊友,鬼修在慶幸之餘也有兔死狐悲之感,心中幾乎下意識畏懼,怎麼會有這種既像是殺手,又像是劍客的戰鬥方式?
他看得出來,這種戰鬥方式很可怕,但是訓練的時候,也一定會讓自己陷入危險,一不小心就會死,不夠熟練也會死,想要練成,估計要死不少人,才能有一個有天分的能夠成功吧……
除非不怕死,否則誰會走這種危險的風格?
正在這個時候,突然身後傳來惡風,鬼修神色一變,方才的反應還在,往一側撲去。
身前樹木成林,林後潛藏紅袍,背後則是鎖鏈牽扯樹枝落下,發出聲音。
鬼修看到紅袍衣擺,心中發寒。
不對!
被算計了!
鐘正長劍直接刺出,借助他前撲的力量,洞穿了他的眉心。
鬼物聽到了清脆的聲響,視線劇烈晃動,然後倒下去,最後看著那紅袍鐘正收回了鎖鏈,極為嫻熟地處理來時的痕跡,雙眼瞪大,腦海裡閃過最後一個念頭。
他在離開之後,又饒遠回來,暴起暗算自己?
卑,卑鄙!
最後的怒吼根本沒能發出來。
這個小隊最後的鬼修同樣魂飛魄散。
鐘正處理了現場之後,在幾個位置上留下了自己的法術,快速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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